——柠枝。 房间里只开了桌面的一盏台灯。 那股卑劣的、阴暗的想法随着墨迹的晕染,反而愈演愈烈。 只有在漆黑的环境中,他才敢让内心的情感肆意宣泄。 迟晏臣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会引火自焚。 但从小护着长大的蔷薇花,如今日愈馥郁,引得无数觊觎者妄图采撷。 回想起老人在书房里和他说的话。 「你心思深,我原本不知道当初你为什么主动要求离家,现在我明白了。」 「我不管你怎么样,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能伤害囡囡。」 一旁祝柠枝的父亲投来了诧异的眼神,迟晏臣朝着老人点了点头。 「囡囡若没有那个心思,她便永远不会知道。」 「啪」的一声,笔落,灯灭。 寂静中传来一声低笑。 如果可以,凭什么他不行。 —— 寿宴上的事情,迟晏臣妥善处理了。 第二天他亲自去了一趟江家,正式将婚约取消,也让人放出消息,江、祝两家再无联姻关系。 只是那块我从小戴着的玉佩,没有要回来。 我本以为我和江从妄再也不会见面了,直到我接到他的电话。 「囡囡……」 电话那头传来了充满醉意的呢喃。 「请叫我祝柠枝。」 我提醒道,对方一愣,随即响起一声自嘲的轻笑。 「祝柠枝……我们之间真的要变成这样吗?」 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我不愿多说,只想着挂断电话。 「我们的婚约,晏臣哥已经亲自上门取消了,江从妄,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如果可以,麻烦你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不知道我话里哪个字眼刺激到了对方,突然暴起的怒吼把我吓了一跳。 「迟晏臣!你知不知道!他!」 我皱了皱眉:「他怎么了?」 意识到什么,对方突然像是戳了气的皮球,一瞬间瘪了下去。 「你要玉佩是吗,你现在来拿,我就还给你。」 我拒绝:「现在太晚了,明天。」 江从妄十分固执:「只有今天,你不来拿,我就不还了。」 说完,报了一个地址,便挂断了电话。 7 还是郑家公子的酒吧。 我一下车,就有人在门口等我,引着我往包厢里去。 服务员打开门,里面除了江从妄,空无一人。 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听到开门声,江从妄抬头望来,包厢里昏暗的灯光映着他被酒意熏红的眼。 我离得远了些,朝他伸出手。 「玉佩还我。」 那玉佩是离世的爷爷亲手做的,还请大师为我祈福开光,意在保佑我平安顺遂。 当初订婚,两家当作信物交换了。 江从妄抬手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见我没进去,拿出了玉佩。 「玉佩在这,你来拿吧。」 说完,把玉佩放在桌上。 我端详了几许,见他没有反应,朝包厢内走去。 我伸手欲拿,黑暗中一双大手擒住了我。 「江从妄!你干什么!放开我!」 江从妄将杯子往桌上一扔,丝毫不顾我挣扎的动作,狠狠地将我压在身下。 「凭什么!明明我和你才是有婚约的!明明我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 我极力抵住他的胸膛,凌乱的发丝粘在我的脸颊上。 「你疯了!江从妄!清醒一点!我们已经退婚了!」 江从妄的动作一停,我以为他清醒了,连忙急着离开。 突然,他抬起眼,对上那双猩红的双眸,一股凉意涌上我的脑海。 「囡囡,是不是生米煮成熟饭了,你才愿意嫁给我?」 如毒蛇般黏腻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颈侧,我大喊出声。 「来人!救命!」 「谁来救你?迟晏臣吗?!」 我逃离的动作一下子惹怒了江从妄,他发出嘲讽的笑声。 「你知道他喜欢你吗?他公司的休息室里,还挂着你的画像。」 江从妄的一句话把我死死地钉在原地,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迟晏臣喜欢我? 察觉到我的震惊,江从妄的手落在我的盘扣,嘴里是温柔的安抚。 「没事的,囡囡,我不在乎迟晏臣喜不喜欢你,过了今天,你还是我的未婚妻。」 「你做梦!」 「啪」的一声,我用尽了所有的气力,朝他的脸扇了过去。 「就算今天,你强迫我,也别想和我结婚!」 「呵——」江从妄顶了顶被扇红的脸颊,露出了一抹几近疯狂的微笑。 他擒住我的双手,死死地按在头顶,嘴里却是诱哄的语气。 「楚轻已经解决了,我们之间再也没有阻碍。」 倏然,有人踹开了包厢门,外头的光亮映在我的脸上。 「囡囡!」 身上的重量骤然一轻,宽大的西装外套挡住了我的视线。 桌上响起了酒瓶子滚动的声音,随即响起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起初还有江从妄的几声闷哼,到最后连闷哼也没有了,只有拳拳到肉的声音。 我拉下外套,包厢里只有迟晏臣站着。 他应该是刚从应酬上回来,领带松垮地系着,发丝垂落,那双眼眸藏在金丝框的眼镜后,冷光折射下闪过一丝厉色。 手上空无一物,只有酒瓶的碎片撒落一地。 地上的江从妄如同一滩烂泥,迟晏臣踏过碎片,拎起他的领口。 清冽的嗓音在此时如同淬了寒冰。 「你该死。」 迟晏臣拿起一块玻璃就要往江从妄脖颈上压。 「迟晏臣!」 我惊呼出声。 玻璃偏移了一寸,避开了大动脉。 江从妄一身狼狈,吐出了嘴里的血沫。 「你来晚了。」 他捂住脖子,痴痴地笑了起来,有些癫狂。 「你输了,祝柠枝是我的。」 迟晏臣没理会,踏过碎玻璃朝我走来,仔细将衣服给我盖好,动作轻柔地将我抱起。 「我们回家。」 路过江从妄时,他停下了脚步。 「她是她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Ϋź 皮鞋踏上江从妄的一条腿,碾了碾。 「你最卑劣的,就是用强迫的手段妄图得到她。」 江从妄痛呼出声,但又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那又如何?我得到了。你嘴上说得好听,难道心里一点都不介意吗?」 迟晏臣默然,抬脚踹向了他的心口。 「你试图用这个让我心生芥蒂,那么我告诉你,你错了。 「我只会嘲笑你的自大、愚蠢,企图用这道枷锁困住她。 「她的身体属于她自己,只要她喜欢,无论是谁都可以。 「至于你——」 迟晏臣难得流露出神色,目光轻蔑地看了江从妄一眼。 「不过是被狗咬了一口。」 我抬头,看着迟晏臣没有表情的脸,心里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8 迟晏臣抱着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江从妄的行为根本伤害不到我,妄图用所谓贞洁当作枷锁困住我,真是令人作呕。 为了不惊动奶奶,迟晏臣把我带回了他家。 那是几乎陌生的领域。 那场火灾后,迟晏臣便搬出了老宅,很难见得到人。 他将我抱进房间,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之后,便打算离开。 「等等。」 我叫住迟晏臣,他站在门口,脸上的光影半明半暗。 「这件事别告诉奶奶,她年纪大了。」 迟晏臣颔首。 「囡囡,你只需要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 门关上后,我环视整个房间,和我在老宅的房间一模一样。 拉开衣柜,里面摆着合身的旗袍,和景镇的一样。 我的手指划过一件又一件,看着上面的图案,一丝灵光闪过。 每条旗袍裙摆的末端,都有一个符号。 两个字母的首尾相连,绣成了花枝缠绕的模样。 ——ZC。 是祝和迟,也是枝与臣。 我深吸了一口气,瘫坐在床上。 顺着这些细枝末节,我仿佛窥见了迟晏臣内心的隐秘,那是我从未触及到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我被门外的声响吵醒了。 打开门一看,是个陌生人。 他显然认得我,朝着我颔首。 「祝小姐,我是迟总的助理,来拿一份文件。」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望着他进入书房的背影,我垂眸跟了上去。 偌大的书房里放了两张桌子,一张用来办公,一张上面摆着笔墨纸砚。 我走到摆着毛笔的那张桌子前,左侧放了一卷画。 我打开一看,上面画的人是我。 身上正是奶奶寿宴当天穿着的衣服。 落款写了两个字,柠枝。 我退后一步,小腿被把手一绊,跌坐在椅子上。 助理见我神色不安,连忙询问。 「祝小姐,你没事吧?」 我收好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