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你没事吧,别怕,我送你去医院。」 左眼被血糊住,已经看不清了,右眼看见江从妄的手在发抖。 我倒在地上,脚踝红肿一片,江从妄伸手想将我抱起。 「啪!」 我拍开了他的手。 额角伤口的剧痛也在提醒着这纸婚约的荒唐。 「江从妄,我们婚约取消。 「当年你救我出火海烙下的疤,今天我救了你喜欢的人,也算还清了。」 明明如了他的愿,但江从妄的眼神却狼狈得像是被辜负的那一方。 他的神色有些不安,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拒绝还是在反驳。 「囡囡,我先送你去医院,你别说了,求你。」 我再次推开他的手,送我来的司机也接到了消息。 「小姐!您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扶着司机的手站了起来。 「明天,祝家会上门退婚,烦请您将我的玉佩还给我。」 我受伤的消息瞒不住家里人,爸妈很快就赶了过来。 妈妈看着我额角被包扎好的伤口,眼中泛泪,一脸疼惜。 「囡囡,疼不疼?」 我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爸爸。 「江从妄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他既然不愿,我们也不必强求,明天爸爸就去他们家,退了你们的婚事。」 第二天一早,爸爸便去了江家。 没想到,江从妄反悔,死活不愿将那枚玉佩还我。 反而冲到了我家门口,打伤了几个保镖,就想见我一面。 妈妈得知我受伤的原委后,对江从妄没什么好脸色,让人将他拦在门外,当着他的面把属于他的玉扣还给了他。 「囡囡!」 门外传来江从妄的喊声,我坐在沙发上喝着药。 妈妈掖了掖我的毯子,听见外面的声音皱了皱眉。 「江家这小子,明明自己提出的退婚,现在反而不愿意了,成天堵在门口,赶也赶不走。」 额角的伤已好了大半,拆了线后,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疤。 妈妈怜惜地碰了碰我的额角,提议道。 「妈妈送你去景镇休养吧,离这人也远些,刚好你小叔也在那,可以帮忙照顾你。」 我喝药的手一停。 妈妈话里的小叔并不是我的亲小叔。 他是爷爷战友的孙子,年少丧父后,爷爷见他可怜便接到了家里抚养,他比我大六岁,年岁并不大,叫他小叔反而怪怪的。 3 黑车驶入景镇,缓缓停在一座小院前。 司机提着我的行李,叩响了院门。 门很快打开了,男人穿着一身藏青色常服,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条红绳。 我认出那是我送他的生辰礼,特意从寺里三跪九叩求来的平安绳。 小时候算命的说他命格太硬,容易早死,我便当了真,得知城外有座很灵的寺庙,独自跑了去,求来这条红绳给他系上。 「囡囡。」 男人清冽的嗓音将我从回忆中唤起。 我点了点头,打了招呼。 「晏臣哥。」 我素来不爱叫他小叔。 迟晏臣的视线在我额角处停留了一会。 我抬手想去摸,却被人握住了手腕。 有些粗糙的红绳蹭到了我的手,有些痒。 「别摸。」 迟晏臣带着我去了房间,他站在门外,我打开了衣柜。 里面挂满了我喜欢的旗袍款式,显然是最近才做出来的。 「知道你喜欢,便让他们一直做着,一批送去家里,一批送来这。」 我摸着顺滑的布料,这些年我的衣服不断,本以为是江从妄一直记着的,没想到是他。 这段时间跟着迟晏臣在景镇里闲逛,镇子里的阿爷阿婆见了我总爱塞点零嘴给我。 「好水灵的娃娃,跟白瓷瓶一样,就是这好好的脸上,咋留了块疤。」 阿婆一脸惋惜地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持着毛笔的手一顿,手下画的花样瞬间就毁了。 阿婆是个绣娘,这段时间,我跟着她学刺绣,本想自己画个花样,绣着玩,没想到一下失误给毁了。 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的迟晏臣接过了我手中的笔,沾了沾颜色,没往纸上画,反而抬起了我的脸。 细微的触感从我的额角传来,我动了动,反而被他按住了。 「别动。」 两人的距离极近,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我耐心等着,直到他说好了,才拿起一旁的镜子。 镜子里,额角的那条疤被覆上了颜色,成了一枝艳丽的桃花。 阿婆赞许地拍了拍手:「人面桃花相映红,好看。」 「疤不是坏事,只要伤口好了就行。」 他的话似乎意有所指,暗含深意的眼眸望了我许久,才退开。 退开的距离不少,但刚刚好能将我的反应收入眼下。 我愣在那儿,心跳有些加快,不禁红了红脸。 一抬头,对上镜子里他掩在阴影中晦暗不明的眼神,握着镜子的手倏尔收紧了。 江南水乡总多烟雨,窗外细细密密的雨下着。 我起了身,支起房里的窗子,瞧见院外停了辆车。 我心一沉,是江从妄的车。 我推开门,从楼上走下。 迟晏臣坐在亭子里,云淡风轻地抬手煮茶,见我下来了,朝我招了招手。 「囡囡,来。」 我接过他手里的茶杯,嗅着茶香。 「晏臣哥,门外……」 迟晏臣低头抿了一口,淡淡道。 「我让他跪在门外反省了。」 我送茶的手一顿,有些讶异。 「他,真跪了?」 我这才发现,迟晏臣的发丝微润,常年扣着的袖子也松开了,露出一截小臂。 迟晏臣神色自如:「做错了事就该认罚。」 我本以为按照江从妄的性子坚持不了多久,直到晚间出门时,一开门,江从妄还跪在门前。 嘴角有着瘀青,发丝被江南的细雨打湿,贴在脸上。 他跪得笔直,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上第一次察觉了溃败二字。 听见开门声,他才抬起头。 「囡囡。」 我点点头,他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身子动了动,想要起来。 但跪久了,腿早已麻痹,他撑着膝盖,动作有些僵硬,但还是起来了。 我撑起油纸伞,走到他的面前。 江从妄看见了我的疤,眼眸中露出悔恨。 「疼吗?」 我摇了摇头。 「江从妄。」 江从妄的神色变得惶然。 「我与你已经解除婚约,还是唤我祝柠枝吧。」 此话一出,江从妄的脸色苍白,顿时没了血色。 我转身便要进去,江从妄急着追来,膝弯一酸,又跪倒在地。 他扯住我的裙摆,语带恳求。ӱȥ 「囡囡,我错了,我不退婚了。 「乖,求你,跟我回去吧。」 4 「跪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学会规矩?」 清泉般的嗓音从身后响起,是迟晏臣。 裙摆的气力一松,我挣开了他的手,走到迟晏臣身后。 「小叔。」 江从妄打小和我一起长大,两家人的关系不错,他便也随着我的辈分称呼迟晏臣。 迟晏臣没应,反而转身瞧见了我裙角带有水渍的手印。 「上楼换件衣服吧,收拾一下,奶奶催我们回去了。」 我应声,丝毫没给江从妄一个眼神,转身上了楼。 —— 见祝柠枝上了楼,迟晏臣神色一淡,懒得再伪装了。 他转过身,见跪在原地的江从妄还望着祝柠枝离开的方向,不由得轻笑。 许是这笑被人察觉,江从妄从地上站起,狼狈地直起身,但目光却丝毫不退让。 「我来接囡囡回去。」 迟晏臣摸着左手腕上的红绳,听见了,却没说话,见对方有想进门的意味,才出声。 「你们已经退婚了,你也该叫她—— 「祝柠枝。」 被迟晏臣的话一刺,江从妄脸色恼怒。 「我们不会退婚!」 「这婚约不是由你决定的,是由她。」 迟晏臣对这仗着家里权势肆意妄为的少爷没什么好顾忌的。 「她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止。 「包括你。」 「迟晏臣!」 江从妄怒吼出声,但骄傲的小少爷内心明白,迟晏臣说的是事实。 迟晏臣对祝柠枝从小宠到大,一向要什么给什么,更何况现在就连他爸都对其称赞有加。 晏宁资本的名号无人不知,那明晃晃挂着晏宁资本标识的商厦——就在江氏集团的对面。 —— 我下楼时,见着江从妄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听到了脚步声,迟晏臣转过身,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 「走吧。」 路过江从妄时,我的手臂突然被人握住,我皱着眉朝他看去。 见他眼眶通红,脸上却毫无怒色,像是突然看清了现实。 「囡囡,我不会和你退婚的。」 像是要证明什么,他看向迟晏臣,迟晏臣神情淡淡地回视着。 江从妄转身上了车,跑车的轰鸣声惊起树上的鸟雀,呼啸而去。 受到了挑衅,迟晏臣却毫不在意,护着我上了车。 奶奶催我回家除去想念外,也是她八十大寿要到了。 回到老宅时,奶奶见我身后还跟着迟晏臣,眼眸一闪,随即拉着我的手就往里走。 「哎哟,囡囡怎么看起来还清瘦不少。」 迟晏臣神色不改,换了鞋,跟在奶奶身后。 妈妈见我回来,先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