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那双眼眸藏在金丝框的眼镜后,冷光折射下闪过一丝厉色。 手上空无一物,只有酒瓶的碎片撒落一地。 地上的江从妄如同一滩烂泥,迟晏臣踏过碎片,拎起他的领口。 清冽的嗓音在此时如同淬了寒冰。 「你该死。」 迟晏臣拿起一块玻璃就要往江从妄脖颈上压。 「迟晏臣!」 我惊呼出声。 玻璃偏移了一寸,避开了大动脉。 江从妄一身狼狈,吐出了嘴里的血沫。 「你来晚了。」 他捂住脖子,痴痴地笑了起来,有些癫狂。 「你输了,祝柠枝是我的。」 迟晏臣没理会,踏过碎玻璃朝我走来,仔细将衣服给我盖好,动作轻柔地将我抱起。 「我们回家。」 路过江从妄时,他停下了脚步。 「她是她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Ϋź 皮鞋踏上江从妄的一条腿,碾了碾。 「你最卑劣的,就是用强迫的手段妄图得到她。」 江从妄痛呼出声,但又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那又如何?我得到了。你嘴上说得好听,难道心里一点都不介意吗?」 迟晏臣默然,抬脚踹向了他的心口。 「你试图用这个让我心生芥蒂,那么我告诉你,你错了。 「我只会嘲笑你的自大、愚蠢,企图用这道枷锁困住她。 「她的身体属于她自己,只要她喜欢,无论是谁都可以。 「至于你——」 迟晏臣难得流露出神色,目光轻蔑地看了江从妄一眼。 「不过是被狗咬了一口。」 我抬头,看着迟晏臣没有表情的脸,心里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8 迟晏臣抱着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江从妄的行为根本伤害不到我,妄图用所谓贞洁当作枷锁困住我,真是令人作呕。 为了不惊动奶奶,迟晏臣把我带回了他家。 那是几乎陌生的领域。 那场火灾后,迟晏臣便搬出了老宅,很难见得到人。 他将我抱进房间,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之后,便打算离开。 「等等。」 我叫住迟晏臣,他站在门口,脸上的光影半明半暗。 「这件事别告诉奶奶,她年纪大了。」 迟晏臣颔首。 「囡囡,你只需要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 门关上后,我环视整个房间,和我在老宅的房间一模一样。 拉开衣柜,里面摆着合身的旗袍,和景镇的一样。 我的手指划过一件又一件,看着上面的图案,一丝灵光闪过。 每条旗袍裙摆的末端,都有一个符号。 两个字母的首尾相连,绣成了花枝缠绕的模样。 ——ZC。 是祝和迟,也是枝与臣。 我深吸了一口气,瘫坐在床上。 顺着这些细枝末节,我仿佛窥见了迟晏臣内心的隐秘,那是我从未触及到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我被门外的声响吵醒了。 打开门一看,是个陌生人。 他显然认得我,朝着我颔首。 「祝小姐,我是迟总的助理,来拿一份文件。」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望着他进入书房的背影,我垂眸跟了上去。 偌大的书房里放了两张桌子,一张用来办公,一张上面摆着笔墨纸砚。 我走到摆着毛笔的那张桌子前,左侧放了一卷画。 我打开一看,上面画的人是我。 身上正是奶奶寿宴当天穿着的衣服。 落款写了两个字,柠枝。 我退后一步,小腿被把手一绊,跌坐在椅子上。 助理见我神色不安,连忙询问。 「祝小姐,你没事吧?」 我收好画,摇了摇头。 「没事。」 退出了书房,助理便打算告辞,我叫住他。 「等等,麻烦您送我去个地方。」 晏宁国际,总裁办公室。 助理引我入内,送上了茶点。 「祝小姐,您稍等,迟总还在开会。」 见助理出去了,我站起身,一步一步地靠近办公室里的休息室。 脑海里回响起刚刚车上助理的谈话。 「江少昨天来找过迟总,我们拦不住,直接冲了进去。 「在办公室里没待多久,但是发了很大的火,摔门就走了。」 我碰上休息室的门把,胸腔下的心跳骤升。 「你知道他喜欢你吗?他公司的休息室里,还挂着你的画像。」 我压下了把手,休息室的门开了。 里面凌乱不堪,还没来得及整理。 散落一地的画卷上,无一例外都是我的脸。 从二十岁到现在…… 二十岁前,每次我的生日迟晏臣都会送一幅画,记录我每年的变化。 从他稚嫩的手法到如今的栩栩如生。 一时之间,我无法形容此时内心的感受,冗杂、慌乱的情绪充斥着我的大脑。 我无法思考,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离开。 可我一转身,却发现不远处,迟晏臣正看着我。 不,应该是看着地上的画。 他的眼神有些放空,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抑或是某种情感。 无声的寂静中仿佛有什么在滋生,在挣脱囚笼,朝着我一点一点地伸出藤蔓。 深渊的野兽叫嚣着要挣脱枷锁,不甘地拍打着地面,徘徊在笼内,虎视眈眈。 他将视线从脚边的画上转移到我的脸。 「迟晏臣。」 这是我第二次叫他的名字。 这一声唤,年久失修的锁扣断裂,囚锁掉落了。 9 迟晏臣微低头,伸手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放在一边。 没了遮掩后,他的眼神一览无余。 迟晏臣脸上带着笑,目光却暗藏着解脱,甚至还有几分疯狂。 「祝柠枝。」 我第一次听见他喊我的名字,不同于「囡囡」来得熟稔,我只觉得其中深藏的情感是我无法承载的。 迟晏臣朝我走来,我错身躲了一下。 他身子一顿,蹲下身,一幅一幅地捡起了地上的画。 「你……为什么?」Ƴȥ 迟晏臣捡画的手一停,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色。 等了许久,迟晏臣才站起身。 「为什么?」 迟晏臣自嘲地一笑,转而神色认真地看向我。 「因为,我爱你。」 他的一句话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像是迎面而来的海啸席卷而来。 我对上他的眼,分不清,心底涌起的是震惊还是别的情感。 「你二十岁的那场大火,差点丧命。我察觉到对你感情的变化,我不敢面对,也怕你厌恶,所以我决定离开。」 迟晏臣整理好画,抚平了上面的褶皱。 「但是,如果我的离开,换来的是像江从妄这样的觊觎者。Ɣz 「那能得到你垂青的人——」 迟晏臣步步逼近,目光攫取着我的视线,喉结滚动,压抑着某种翻滚的欲望。 「凭什么不可以是我?」 一字一顿,像是彻底放纵了内心的压抑。Уz 我无处可退,紧靠着门。 皮鞋和高跟鞋相撞,旗袍的裙摆摇曳在西装裤旁。 迟晏臣俯下身,我闭上了眼。 额间一抹温热一碰即离。 「柠枝,看看我。」 我骤然睁开了眼,对上他的目光。 一向身为上位者的他,眼中第一次有了乞求。 隔天,晏宁资本宣布与江氏集团中断一切合作。 各家合作公司见风使舵,纷纷撤资,江氏集团的资金链断裂。 江从妄被打得肾脏出血,轻度脑震荡,尤其是脖子上的伤口,差一寸都会来不及抢救,直接失血过多而亡。 他被迟晏臣的人送去国外时,人还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与此同时,迟晏臣发出声明,自己与祝家毫无血缘关系,只是祝老爷子战友的孙子。 迟晏臣的动作这般大,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意思。 祝家也是一副不支持但也不反对的姿态。 而我这身处风波中心的人,却自在得很。 我在房间里陆陆续续找到了从小到大迟晏臣给我画的画。 从稚童到青葱少女,二十岁前的每一天,我的身边都有着一个身影。 小时候,他学着保姆的模样照顾我,喂我吃饭、给我讲故事,还哄我睡觉,所以我总爱黏着他。 再大些,等他上了学,我便天天在家哭闹。迟晏臣见我哭得实在可怜,居然还将我装在书包里,偷偷带去了学校。直到保姆发现,才赶去学校将我抱回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跟着他的脚步,上了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甚至同一所大学。 二十岁后,他从家里搬出,我还为此伤心了许久。 迟晏臣于我早已是不可分割的存在。 直到那场大火,将我们推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