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在避着我。 我也不能一直去找他,只好祈愿他那天也醉了,什么都不记得。 或者,不要和我这没脑子的傻子计较。 「白活了两辈子。」我叹气。 转眼入夏,那天出了大事。宫中宴筵,圣上吃了点西瓜,忽地吐了,人直挺挺地栽倒了。 后面就听说圣上似是不行了。 「是不是要变天了?」 我心头却是一跳,前一世,三位皇子整整斗了七年,直到我去世,二皇子才被立为储君。 这一世,提前了吗? 我想不起来,哪里有什么不同。我虽重生,可我的存在,对大局根本没有影响。 那为什么不一样了? 不管我怎么猜测,都没有人告诉我答案,我也打听不到。 西苑好像更忙了,经常能看到穿着青鸟服的人,急匆匆出城,有时半夜也能听到急促的马蹄声。 但我一次都没有见到宋百川。 以前,每隔几日都会来订酒的勋贵世家,这个月全都没了动静。 似乎一切都静止了,像雪崩前的蓄势待发。 我让大家都出了京城,各找地方避难去,我一个人买足了米面,守着酒庄。 这夜我热得睡不着,在院中纳凉,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刀剑交戈的声音,我猛地站起来,翻上围墙看向北面。 北面隐隐起了火光,眼见着光越来越亮,浓烟翻滚直上云霄。 「雪崩」来了。 15 由于和前世不同,我并不知道,会是哪位皇子赢。 不知道宋百川没了圣上后,他会选择追随哪位皇子,又能不能稳住权势。 我心中焦虑,来回在院中走动。 第二天我没敢开门,隔着门听街上的打斗声。 黑夜漫长,白天难熬,有无光亮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因为我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这样过了两天,这天夜里格外的闷热,临近戌时,一阵轰隆隆错乱的脚步声,从我门前的街上走过,我贴着门,听到有人在说话。 「羽林卫所有兵力都在西门,东门那边只有宋百川顶用,殿下说丑时全力攻东门。」 「你说三皇子真的死了吗?」 「应该死了吧?」那人说着顿了顿,「二殿下登基后,咱们去喝酒吃肉。」 「萧大人不是说了,每人赏银百两。」 我怔住,这是三位皇子混战结束,现在胜者开始攻打皇宫了。 不过,宋百川一个人守东门吗?他守不住的! 我得做点什么。 我回头看着那些码在库房的烧刀子。 烧刀子性烈,遇火则燃。 我取来五百个小坛,分装烧刀子,又将每两个坛子用结实的麻绳捆扎在一起。 将这些酒装好在板车上封好。 我便贴着墙听外面的动静,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外面又开始兵荒马乱,紧接着有人开始喊话:「所有人听着,三皇子殿下征用你们,限你们一刻钟内,全部到街上来。」 「若有违抗者,杀无赦。」 三皇子? 所以他没有死,但手里可用的人却没有了,只能开始征用百姓做盾牌,帮他抵抗二皇子了。 不能出去,一旦上了街,就会成为马前卒,挡箭牌,所有人都活不成。 他们这帮人是残兵,没剩几个人,也占领不了多大的地方,应该就是这一片区域而已。 我打开了门,往街上看了一眼,正与街对面的街坊碰上。 我去了对面,和他们全家道:「不能上街,一旦打起来,我们全部都是挡箭牌。」 「将我铺子里的酒拿出来,备好火折子提在手中。」 我们从小巷迅速通知了所有能通知的人,大家取了酒提在手里,站在自家的门口。 「他们人很少,二皇子的人很可能发现他们,所以,我们只要拖延住时间,等杀他们的人来就行了。」 我不在乎谁赢,我只关心自己能不能活。 我要活着。 16 喊话的人将半条街喊完一遍,果然又回来了。 现在能清楚地看到,他们一队人从头到尾只有十四个,但都拿着刀,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染着血。 这就是一群穷途末路打算最后一搏的疯子。 我攥紧了手里提着的两坛酒,给身边的人打眼色,给对面的打手势。 几乎同时,我们站在家门口的所有人,将手里的提着的酒,冲着那群人丢了出去。 对于那群人来说,这是意料之外,他们都愣了一下,就这一下,另有人从家里拿着准备好的火把,冲出来,丢在酒上。 火腾一下烧起来。 「砸!」我喊完,大家将所有酒丢过去,有的砸到了人,有的砸在马上,有的则是落在地面。 火舌瞬间将他们吞了进去。 马嘶人吼,场面失控,我们吓得躲回家里,关上门。 过了一刻,外面传来更多的脚步声,我知二皇子的人赶到了。 我长长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街坊们也一起抹着眼泪。 「得亏赵东家想了这个办法,若不然,我们现在肯定成了盾靶子了。」一位大婶哭着道。 两兵对峙,他们只顾输赢,才不会管中间百姓的死活。 外面平息了,我急着回铺子,家中还有酒,我得继续分装以备不时之需。 刚推开门,竟看到院中有个黑影,我愣住,喊道:「大人?」 「赵澜玉。」宋百川疾步过来,上下打量我,而后淡淡地道,「没事就好。」 我却很着急,「外面那么乱,你怎么从宫中出来了?」 到处是二皇子的人,宋百川这一路过来肯定危险重重。 「没事。我从小路走的。」他轻描淡写,「你刚才做得不错,不愧是赵东家。」 我哭笑不得,又想起来刚才隔着门听到的话, 「我听说二皇子丑时开始攻打东门。」 「嗯,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我本来很慌张害怕,可看着他听到他说话,我也跟着平静下来。 「将门关好,不要出去,明天就没事了。」他站在我面前,静静地看着我。 清亮的月色将他疲惫的面容,清晰地刻印在我眼中,我不由自主地乖顺地应他:「好,我知道了。」 他推门离开。 我抚着心口,坐在院中,脑子像被面团糊住了,乱糟糟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17 躲在空了的库房里,我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 再醒来,外面天高云淡一切都平静了。 如果不是被刻意冲刷过湿漉漉的街道,以及门头上溅洒的血迹,我都要以为,之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想。 几日后,圣上下了圣旨,立五皇子为储君。 我很意外又不意外。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五皇子成了最后的赢家。 「最厉害的是圣上,假装生病,就试出了三个儿子和一群乱党的忠心。」说书的汪先生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柱子刚学会的词,在这里算是用上了。 我瞪他一眼,柱子讪讪然闭嘴。 「没事,自己人讨论,不会传出去。」汪先生道,「二皇子也死了,蔡首辅等一干人等都被关去都察院了。」 汪先生说着,扫了我一眼。 「赵东家是不是想问萧大人?」他意味深长地问我。 我点了点头。 「萧大人没有。不但没有,他还高升了。」 我不敢置信,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说萧绒其实并不是二皇子的党羽? 怎么会这样,他和他的岳父不是一条战线吗? 我彻底糊涂了,事情和前一世完全不一样。 这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中我又回到了前世,瘫痪在床,房里总是我一个人,但却总能感觉到窗外有人,我问是谁在外面,可永远都没有人答复我。 我从梦中惊醒,这次竟也看到窗外有个人影。 「谁?谁在外面!」我问道。 「姐姐,是我。」萧绒隔着窗户喊我,我推开窗户,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有事?」 他瘦了很多,锦绣华丽的衣袍显得过于肥大,并不合身。 「姐姐,」他红着眼,声音哽咽一如两年前他离开我时的模样,「能不能让我进门,我有话想和你说。」 18 我给他泡了茶,他看着茶盅,有些意外。 「姐姐,我想喝红茶。」 「家里没有,我本就不喜红茶,你走后我再没买过。」 他从小就不喜绿茶只喝红茶,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