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本就瘦弱的小女娘垂着头一动不动,肩膀却是微微颤抖。 杭厉眉心紧皱起来,只觉得拳头都硬了。 这阮家都是些什么不要脸的玩意儿,尽会欺负小姑娘,简直一窝子无耻之尤。 杭厉抬腿朝着脚边一块石子踢去,只片刻不远处就传来阮覃惨叫,伴随着“砰”的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三爷?” “天啊,三爷落水了。” “快来人啊,快救三爷……” 阮茹有些发傻的抬头看着乱成一团的几人,听着那边跟下饺子似的一声接着一声的“噗通”声,苍白的小脸上满是呆滞,那眼泪也悬于眼眶都忘记了往下落。 杭厉:完了,打歪了。 …… 积云巷这边,阮慕宜都已经打算歇下了,外间杭厉找了过来。 隔着屏风瞧得外面站着的人影,慕宜神情错愕:“你说你把谁打了?” 外头杭厉低声道:“阮家三爷。” 慕宜沉默了片刻:“把人打死了?” 那她得赶紧去找阿兄…… 杭厉瞬间噎住:“没有没有,就是腿断了。” 他原是想教训一下不是东西的阮覃,那石子也只是想让他摔个狗啃屎丢一下脸,可哪知道阮覃那么倒霉,哪里不好摔,偏偏一脑袋栽进了正在清泥的荷花池里。 那池子里的水不深,可下面却全是乱石。 阮覃摔断了腿,脑袋也磕破了,被人从水里捞出来后鼻子嘴里全是淤泥,直接被焖晕了过去。 那头刚出阮家大门不久的太医就又被请了回去,瞧见满身污泥昏迷不醒的阮三爷,那脸色无比精彩。 慕宜不用想都能知道阮覃有多惨,她扑哧笑出声:“没死就行,只是你怎么突然出手教训他了?” 杭厉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见他不分青红皂白斥骂阮三娘子,想起女郎也是这般被他们欺辱,一时没忍住……” 他顿了顿, “下次我打准些。” 慕宜被外头的话逗的笑得不行,就连花芜也是捂着肚子直乐。 “打了就打了吧,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就当是替天行道了。” 阮鸿心狠歹毒,阮覃也不遑多让,他看着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也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伤害过她,可是阮姝兰是他带回来的,也是他将人塞进二房,明知真相却冷眼旁观,纵容阮瑾修他们逼她入绝境才是最大的冷漠。 “对了,三妹妹是怎么回的阮家,竟能瞒过阮覃?”慕宜好奇。 杭凌低声道:“阮家后院有个狗洞。” 阮慕宜:“……” 她下意识就扭头看向身旁站着的花芜。 花芜满脸莫名,三娘子钻狗洞,女郎看她做什么? “那狗洞在何处?” “就在阮家后院一棵梨花树下。” 阮慕宜眉心轻皱起来,她暗无天日的那段时间,花芜曾经跟她说过后院的狗洞,她说那梨花树下藏着的洞口能够逃出阮家,说她在梨花树下捡到了几粒碎银子。 所以阮茹其实是曾帮她逃走过的? 第49章她竟在梦里看到了阿兄 骤然得知的消息让慕宜半宿都睡不着,好不容易入睡之后,却仿佛回到那些暗无天日的过去。 阮家前院办着喜宴,高朋满座,喧嚣笑闹,往日总有人看守的废院突然就空了下来,仅剩的那个婆子骂骂咧咧地开门进来,如往日一样吃着她的饭食,骂着为了她这个废物去不了喜宴。 她抱怨因她拿不到喜钱,骂她怎么不去死,说到不解气处还上来踹她两脚,只是不知为何那日的饭食让她闹了肚子,一阵腥臭之后,那婆子青着脸急匆匆离开,连房门都没来得及锁实。 慕宜逃了出去。 只可惜,她断了一条腿,根本走不出阮家。 她被人拖拽着扔回了那废弃院子里,残废的腿被人再碾断一次,连完好的那条也寸寸骨裂。 夜风呼啸时,她被人踩在地上拿着白绫死死勒住脖颈,绝望的窒息汹涌弥漫,耳边全是那阴凉说着她不该出去的声音。 “赶紧处理干净,别坏了大娘子跟陆郎君的喜庆。” “这可是府里女郎……” “什么女郎,不过就是个毁容残废的可怜虫,本来还能活上几日,可谁让她叨扰了不该叨扰的人。” 阴寒言语渗耳,颈骨好似被勒断。 慕宜脑海里逐渐眩晕,眼前也一点点变得模糊,她知道自己要死了,身上疼痛消失时,耳边声音也越来越远。 断气那一刻,她仿佛听到外间突然喧闹声四起,像是有人撞开了房门,一道身影从外间踏月而来。 “小海棠……” 呼—— 阮慕宜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坐在床上满头都是冷汗。 “女郎?” 外间花芜听到动静连忙从小榻上翻身而起,快步走了进来。 床边帷帘被掀开,黑漆漆的屋中被花芜手中拿着的灯烛照亮:“女郎这是怎么了,魇着了?” 慕宜喉间喘息,脸上也是苍白,可抱着被子呆坐在床上,脑海里却还在不断响起那声如玉石碎冰,又隐带丝怒意的“小海棠”。 她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日有所思,还是她死前当真有过那一幅画面。 她竟是在梦里看到了阿兄…… “女郎?”花芜有些担心:“您梦到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阮慕宜喃喃低声道:“我梦到我死了,阿兄杀人了……” “呸呸呸!”花芜顿时小脸一白:“梦是反的,女郎长命百岁。” 她拿着绢帕替慕宜擦了擦额间的冷汗,也不知是在安慰慕宜,还是在安慰自己:“女郎才不会有事呢,只是做梦,女郎别怕。” 慕宜抱着被子有些走神。 花芜见她像是不安,连忙放下油灯走到一旁,从床边不远处的四脚铜炉上倒了些热水送到床前,待慕宜喝完了之后才轻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