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匕首擦着纪承的手腕飞过去,狠狠扎进身后的柱子上。 谢钰终于冷下脸,「和离的事,朕准了。」 纪承额角青筋暴跳,「她颈下吻痕为证,陛下处理有失公允,传出去——」 「传出去怎么了?」 谢钰掀起眼皮,笑里带冷,「那个地方,我咬的,你不怕死,就给朕传出去。」 8 纪承先是一愣,继而脸色惨白。 猛地看向我。 「昨夜……」 谢钰不紧不慢,「昨夜……哦,你是说朕与裳裳,快活得很。」 我低着头,紧紧攥着裙摆,拉着脸一言不发。 「……裳裳……会说好话,会撒娇,」他笑出声,「纪承,不比你那蛮夷来的公主强——」 「陛下!」 纪承拔高了声音,满眼屈辱,「她是臣的结发妻子!」 谢钰的眼神结了层冰碴, 「既是结发妻子,为何贬妻为妾?昨夜入宫,是谁陪你?府中中馈,又在谁手中?」 「纪承,你若是拿她当结发妻子,何至于连她中合欢散的凶手都查不出来?是查不到?还是不想查?」 一连串的发问,怼得纪承哑口无言。 他脸上血色消失殆尽,「臣……」 谢钰不肯饶过他, 「你不屑的人,朕反倒稀罕得很。就是性子倔,你不给和离书,她就三番四次地往回跑。圣旨也无济于事。」 「择日不如撞日,纪将军,签了和离书,朕便好好看着她,再也不去烦你。」 纪承还想说什么,谢钰笑里带冷,说:「朕不是在同你商量。」 有那么一瞬间,纪承看向谢钰的眼睛里,是带着不甘的。 只是很短暂的一瞬,便垂下眼。 紧紧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都露出来。 「臣,遵旨。」 我最终拿到了纪承的和离书,也要回了我娘的遗物。 他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我和谢钰。 谢钰轻轻敲着桌面,「裳裳,过来。」 我老老实实来到他身边。 谢钰搁了笔,耐着性子问:「你刚才是想跑?」 我小心翼翼瞅了他一眼,「嗯。」 「怕朕没实权,护不住你?」 沉默了会,他突然掐住我的下巴打量。 笑道:「怎么跟小狗似的,打个架这么多伤?」 他揉了药膏,涂在我被婆子们抓伤的地方。 我盯着他的指尖儿瞧。 真是连指尖儿都透着一股子尊贵,怎么就偏瞧上我了呢? 谢钰垂着眼,不咸不淡道:「把心放在肚子里,朕就是把他们都浸了,也不会让他们浸了你。」 我愣是好半晌没吭声,他让我怎么样就怎么样。 谢钰笑出声,「今儿倒是乖巧。」 「给朕亲一口,一日未见,想得紧。」 「外面有人……」 「你想让他们看看?那朕抱着你去窗边。」 我嘀嘀咕咕一阵劝,谢钰笑道:「好个聒噪的妇人……」 说完,抱着我去了里间。 我不知道,纪承并未离开。 而是站在门外,将方才的动静悉数收入耳中。 心有不甘地盯着半晌,才离去。 9 那天,我在谢钰的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兴许是受了折腾,发起了高烧。 整日里浑浑噩噩的。 谢钰亲自忙前忙后地照顾。 待养好身体,已经是数日之后。 谢钰瞧着我总是蔫哒哒的,便喊了文武百官,陪着秋猎。 秋风送爽。 漫山的绿被已然泛了黄。 我戴着面纱,坐在高台上,看见了纪承和索宁奚。 索宁奚如今被纪承照顾得如同傲然绽放的牡丹花。 一瞬间,纪承感应到什么似的,望过来。 四目相对。 纪承面无表情地别开眼。 将亲手剥好的白灼虾放在索宁奚碗里。 」裳裳,吃肉。」谢钰喊我。 我才低下头,捡着碗里的小肉块吃。 这几日,众人把我当成了纪承的堂妹。 都以为纪承要飞黄腾达了,在席间纷纷恭贺。 纪承反而举杯,对谢钰道:「臣还要恭喜陛下,觅得良缘。」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织,火花四溅。 谢钰笑笑,「我与她,若是早几年遇见,这会恐怕连子嗣都有了。」 纪承表情一僵,「我与云娘子恩爱数载,倒是有过几次。不过她身子不好,没保住。可惜了。」 谢钰笑里带冷,「纪将军不如查查自己的身子。」 酒过三巡,众人乘兴,骑马散入密林深处。 我被谢钰揽在怀中。 只听他扬声道:「猎得棕熊,得头赏。」 随后对近在咫尺的纪承说道:「裳裳缺件氅子,听说狐狸毛不错,有劳纪将军了。」 纪承眼神晦涩,「臣,定当竭尽全力。」 他没带索宁奚,单枪匹马跃入灌木丛中。 谢钰却不走。 他搂着我,在原地,张弓搭箭。 下一刻,拉满圆弓,箭头直指纪承的背影。 我骇得魂飞魄散,「您要干什么?」 「心疼?」 谢钰语气吃味,「方才你可是瞧了他好几眼。还多饮了几盏酒。」 「我那是……」 我绞尽脑汁,一时想不出好听的话。 从小到大,我只要一紧张,就乱喝东西。 谢钰松了手。 箭朝着纪承的后心飞奔而去。 我吓得心脏都停了。 若是纪承死了,军中一乱,便都乱了。 「纪承!」 「当」的一声。 箭头擦着纪承的胳膊,狠狠钉入树干深处。 连带钉住了一只断气的兔子。 纪承回头,沉下脸,:「陛下何意……」 谢钰不紧不慢地踱马过去,「裳裳想要小兔子,让纪将军受惊了。」 我吓得浑身发软,差点一头从马上栽下去。 谢钰眼疾手快,捞住我,凑在我耳边。 温热的气息钻进我耳朵里。 「不想让他死,就好好哄朕。」 惊慌之下,我捧着他的唇便凑上去。 谢钰起先不动,任我在他唇上使劲。 要我难堪。 在我手足无措,准备放弃之际,才突然将我用摁进自己的怀里,扬声道:「纪将军,这兔子赏你了。」 说完,牵起缰绳,纵马一跃,往深处去了。 10 「慢一些呀……」ӱž 除了我的惊呼哀求,便只剩下林间的猎猎风声。 谢钰并未放慢马速,而是越跑越快。 他是真的生气了,为我刚才那一喊。 他带着我一路疾驰,来到一处湖泊。 将马拴在树上,自己翻身下马,往湖边走。 我趴在马背上,伸了伸脚,太高了,够不着马镫。 「陛下。」 谢钰充耳不闻。 我咬咬牙,手忙脚乱地从马背上溜下来。 崴了下脚。 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他追过去。 「您生气了嘛?」 谢钰斜楞我一眼,「你说呢?」 「到底是养不熟,掏心掏肺对你,你到底站哪边的?」 我眨了眨眼,说:「我希望您能好。」 谢钰眯了眯眼,「云裳,这么敷衍的话你也敢说?」 我拉住他的袖子,顺了口气,「我是从北边来的,知道打仗时,百姓们过的是什么样的苦日子。纪承在一日,北界的和平,就能存在一日。」 谢钰眼神微动,「这便是你不跟纪承闹的原因?」 「嗯。」 我有些怅然,「个人私情与家国大义孰轻孰重,我还是知道的。他固然对不起我,但只要对百姓好,就不能死。」 「他们都说你是暴君,可是我知道您批折子都批到深夜,为了家国大事,殚精竭虑。」 「我希望您也能长命百岁。」 谢钰低着头,摸了摸我耳朵,眼底意味不明,「你当真咽得下委屈?」 我哽了哽,说,「咽不下,也得咽。」 「若我和纪承,只能活一个,你怎么选?」他又问。 我纠结得皱起了眉头,好半天没吱声。 谢钰原本还算温和的表情,顿时又恢复了原状。 他一把撸起我,扔到马上。 「依朕看,问你也没用,不如和你做点有意思的事。」 我衣领一松,吓得抓紧了他。 「别,别……」 「裳裳,抓紧了,待会掉下去,朕可不救你。」 …… 当晚,谢钰格外无情。 一个劲儿和纪承比。 样样比过来,要比他体力好,要比他温柔,要比他熬得时间长。 「保不住孩子,那是他不行。朕可不一样。」 「裳裳,更喜欢我,还是纪承?」 我颤颤巍巍地稳住身子,说:「您……」 屋里很热。 谢钰的手凉凉的,摸着我滚烫的脸,轻声说: 「抬头,叫人。」 我只觉得快要热化了,「陛下——」 「叫名字。」 「谢,谢钰……」 11 那日回去,谢钰便突然忙了起来。 我身份不便,只能日日待在宫里,听小宫女讲宫外的新鲜事。 听说索宁奚如今过得正自在,因为怀着孩子,纪承对她百依百顺。 「听说北边不太平,纪将军又要出征了呢。」 我一愣,「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前几日。北边单方面撕毁合约,开战了。」 我在窗边坐了一天,傍晚,谢钰回来了。 他似乎病了,身子不大好,动不动就咳嗽。 我偷偷跑出来,询问大太监,「陛下这几日怎么了?」 「哎,还不是为了纪将军出征的事。」 大太监为难地看了我一眼, 「陛下与纪将军关系不合,因为出征人选产生了分歧。几日未眠,染了风寒。」 「娘娘,想必您在纪将军面前,还是说得上话的。要不……您去劝劝。」ӱȥ 听说纪承这几日,一直住在御书房两侧的偏殿里。 坚决不肯领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