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惯了少见这些人间寻常,只觉得视力所及一切都刺目扎眼。 拉开衣柜,柜门哐的一下,掉了一半下来,只剩一点连接处挂着,摇摇欲坠。 “这个是里面的活页坏了,”沈桑妧连忙转身,从床上拿起一个小工具包,“很简单的,我网上看了教程,一会儿就能修好。” 俞子舜黑着脸,一把捏住她的手,拖到眼前,“手指怎么了?” 沈桑妧葱尖白玉似的指腹上,有一块红紫色的血泡。 沈桑妧连忙缩手,笑得很尴尬,“今天刚过来试了一下,手有点笨……” 是她以前娇生惯养了,第一次做这种活,手就不听话,被柜门夹了一下。 俞子舜想骂人,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给我。”他摊开手。 沈桑妧乖乖把工具包递到了他手上。 俞子舜钻到了衣柜里,抱着半扇门,仔细研究活页。 沈桑妧伸长了脖子,“你小心点啊,这门有点重,我先前就是没抱好,差点砸到脚。” 俞子舜见她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霎时冲淡了方才满屋的沉闷不悦。 气氛逐渐轻松,俞子舜捣鼓着柜门,腾不出手,又把工具包还给沈桑妧,“给我拿一下十字螺丝刀。” “活页给我……” “扶着一下。” 俞子舜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堂堂兴业太子爷,俞家大少爷,自来手可摘星。从小到大别说这些修补的活,就连破损的家具都没见过几件。 但女人可以为心爱的男人洗手作羹汤,男人也可以为了自己心仪的女人拧螺丝刀。 而且,男人似乎天生就对机械手工无师自通。 没一会儿,门就给俞子舜重新固定好。 他站在里面检查其他部件关节,沈桑妧就狗腿地奉承,“多亏有师哥帮忙,师哥真厉害。” 俞子舜忍不住笑,“就这么怕我骂你?” 刚刚他黑脸的时候,看到沈桑妧头发丝都紧张了起来,一脸随时要闪避攻击的模样。 他就想到小时候,那个爱闯祸又怕挨罚的小姑娘,怯怯地对着严厉的父亲伸出手心,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谁能知道她其实胆子比天还大? “师哥才不会骂人,”沈桑妧前后开合着柜门,小小得意,“师哥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人。” 俞子舜漫不经心地拿扳手敲了敲柜子里面生锈的金属件,状似无意地开口,“我也就只对你好……” “嗯?什么?” 他声音略显含糊,沈桑妧没听清。 俞子舜深吸一口气,“我说,我脾气好,所以总被你拿好人卡磋磨……” 沈桑妧笑了,正要打趣他。 啪嗒! 一声木板破裂的脆响,俞子舜的脚直接陷了下去,卡到了柜子里,人也一趔趄,差点栽倒。 “哎呀!”沈桑妧下意识就伸手,想把他捞出来。 俞子舜刚把手臂搭过来……另一只手突然横空出现,挡在了两人之间,把沈桑妧拂了出去。 俞子舜只看到陆景琛一闪而过的侧脸。 嘭!柜门被关上了。 第22章 陆景琛,放过我吧 “陆景琛?”沈桑妧诧异,直接惊呼出声。 她不懂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陆景琛夺过了沈桑妧手里的螺丝刀,把柜门上的双耳把手一别,直接卡死了柜子。 “你干什么?还有人在里面!” 沈桑妧想把螺丝刀取下来,却被陆景琛扼住手腕,拖到一边。 “谋划多久了?”他寒着嗓子问,眼神里带着一丝骇人的狞色,声音落地的时候,也顺手把沈桑妧一甩,直接让她跌坐在床上。 沈桑妧神情愕然。 她听不懂陆景琛在说什么。 见她面上只有茫然无辜,陆景琛怒火更炽, “你和俞子舜,什么时候死灰复燃的?” 他俯身,单手撑住床头,把她圈在退无可退的牢笼里。 “为了顺理成章和你的师哥暗度陈仓,所以不惜亲手伪造我和殷柔晴的恋情?段记者,真是玩得好一手春秋笔法!” 他的脸庞逼得太近。 沈桑妧可以清晰看到他紧拧的眉,和陆夫人极似的凤眸,以及貌若神祇的面容上,燃着愤怒、嫌恶、兴师问罪的暗焰。 这些过去可以轻易令她颤抖和畏惧的元素交织在一起,沈桑妧却轻易的……平复了心境。 她黑若檀木的眸子里流过冷萃的光,出声就险些轻笑,“伪造?南爷未免太抬举我了,我伪造得了一时,伪造不了七年。” 她伸手,从缝隙中摸到自己的包,拉开拉链,抓出一叠照片资料,举在自己和陆景琛之间。 “南爷好好看一看,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七年前,你就和殷柔晴在秋毫顶楼幽会,这是你们相拥在一起的照片……” “这是你参加她生日宴会,和她搂搂抱抱的照片……” …… “还有这个,对,就是上周,你们在会所外面卿卿我我。” “你们去Turelove选钻戒,当天下午殷柔晴就官宣,别说什么让她爷爷高兴,就算只是做戏,也是你默许的……” “陆景琛,我今天把这些摆在你面前,就是告诉你,我不傻,也不贱,不想再当你们之间的绊脚石,我放你自由!” 说出这些话,沈桑妧觉得胸腔里积压了这么多年的郁气在渐渐消散。 然而说到下一句,她依然哽咽, “也请你,念在我父母当年……念在我妈妈当年为了你,从秋毫顶楼……” 沈桑妧努力咽下所有的痛,浑身发抖, “……陆景琛,放过我吧。” 她松开了手,那些照片散落一地,像一片片带着锋利边缘的雪花,落满一地。 摆在最上面的,赫然,是那张七年前,陆景琛和殷柔晴在秋毫顶楼相拥的画面。 他们可以在这世上任何地方定情,可以相拥可以亲吻可以互徐终身。 可为什么是秋毫? 为什么是那个沈桑妧心中最不可提及的地方? 十三年前的秋毫,是一段她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记忆,是她脑海中最肆意的痛点。 但陆景琛那么残忍,戏弄她轻蔑她至此。 他有什么资格,不允许她为他们的关系,亲手画上句号? 这段感情,始于她没有自知之明的纠缠,也该由她来痛下决心终结。 然而下一秒。 陆景琛突然抬手,狠狠捏住了她的脸颊,把她的下颌骨都捏到生疼。 “怎么?”他不怒反笑,“你都可以和俞子舜明修栈道,我又怎么不能多一个殷柔晴?这么几年,你也在陆家占着我未婚妻的名头,让她受够了你的欺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沈桑妧疼得泪花要溅出来,但她竟然努力笑出声,“我很满足,和你分手,没什么不满足的。” 她不想解释了…… 不想再一遍一遍的解释,她和俞子舜之间的清白。 也不想为了证明自己,就放弃自己的事业甚至自己的人格。 离开陆景琛这些天,她才像回归了一个完整的人。仿佛终于找回了久失的人性拼图,凑出了一副属于自己的生活绘卷。 他非要认定了她是不贞的,是背叛的,她做得再多,也会被他盖章为“做戏”,徒增被轻贱的机会。 “你既然承认你和殷柔晴在一起了,还有什么资格来这里对我兴师问罪?”她一字一句地问,因为他把她下颌捏得酸疼,而有些口齿不清。 “我和殷柔晴在一起,影响你的归属权吗?”陆景琛冷笑。 沈桑妧的狼狈似乎反让他兴致盎然,他跨坐上来,愈发挤压她蜷缩的空间。 “沈桑妧,我给过你这么多次机会,你不珍惜,”他的手指往下,捏住她纤细的脖颈, “想当俞子舜的破鞋?”他眸光幽寒。 指腹为所欲为地用力摩挲着她脖颈上细嫩的皮肤,轻声冷笑,“……是时候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的主人。” 咚咚咚! 后方的柜子里传来激烈的碰撞声,柜门上的螺丝刀被撞得哐当作响,似乎下一秒就要脱鞘而出。 “陆景琛,你还是人吗?”俞子舜几乎暴怒,狂踢柜门,“你他妈还是个人吗?” 这是沈桑妧第一次听到他骂脏话。 俞子舜知道自己被困在里面,一时无法脱困。 为了防止激怒陆景琛,而导致他伤害沈桑妧,他一直强忍着不做声。 可是现在…… 不忍可能会和陆景琛拼个你死我活,忍的话却可能多一秒都活不下去。 他就恨不得即刻破门而出,拧断那个男人的脖子。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却因为怕影响她的幸福,不得不隐忍退让…… 他忍了这么多年,忍着思念避而不见,不是为了回来看到她被人欺负,被人践踏。 “差点忘了,”陆景琛放开了沈桑妧,面无表情地走向柜子,“还有你。” 他上前去,捡起工具包,从里面找出一卷电工胶布,再从柜门把手里穿过,绕了几圈确定把门栓死。 然后他走到侧边,用肩膀顶住柜子,一声不吭,把柜子朝窗边推去。 “陆景琛——”沈桑妧吓得声音都变了。 她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他。 “你疯了,你想干什么?你住手!” 因为俞子舜嫌弃这里的味道,沈桑妧先前打开了窗。 大开的窗户此刻像一只张开的血盆大口,五楼外的黑夜,是它通往地狱的咽喉。 “陆景琛,你松手,你不要!”沈桑妧抱不住他,只能去拖他的腿。 第23章 陆景琛,今晚上只有你是凶手! 然而陆景琛踢开了沈桑妧。 像踢一块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