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内 傅司烬半跪在地,修长的手指颤抖着将骨灰捧起。 “对不起,我连你最后一点痕迹,都没有保护好……” 第十九章 傅司烬将自己关在卧室里,整整三天。 直到傅若瑶叫来了裴泽。 裴泽在门外敲了半天都没回应,不得已之下只能将门撬开。 屋里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 很像另一座坟墓。 裴泽轻轻摇了下头,把这个让人不舒服的念头甩出去。 他拉开窗帘,阳光照了进来。 傅司烬靠着床坐着,身边倒伏着一块一尺长的木板。 他双手合拢,手心捧着一堆骨灰。 如果不是胸膛还在轻轻起伏,他看起来就是一具尸体。 裴泽倒来一杯温水,递到傅司烬的身前:“你打算把自己饿死?你以为这样,许筝漓就能原谅你了?” 时隔两年,裴泽再一次提到许筝漓的名字。 之前不说是不想去戳傅司烬的伤疤。 但现在再不说,他是真的担心傅司烬迟早会疯掉。 雕塑一般的傅司烬在听到“许筝漓”三个字时有了反应。 他眨了眨眼睛,几日来水米未尽的喉咙嘶哑得不行:“你什么意思?” 裴泽不闪不避地直视着他,沉声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许筝漓已经死了。” “你现在这样放不下,只不过是因为你在后悔罢了,后悔没有早点认清自己的心,后悔瞒着许筝漓的身世让她含恨而终,后悔在她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对待过她。” “但是你的后悔没有任何意义,许筝漓已经不知道了。” 傅司烬沉默了半晌。 就在裴泽以为他要一直沉默下去时,傅司烬动了。 他拿过温水倒入口中,干涸的嗓子被水润泽,有点痒。 傅司烬忍不住低咳一声,在裴泽惊恐的眼神中往杯中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水。 他一直回避的伤口正在被裴泽撕开,痛不可抑。 “你说的对,我的后悔她已经不知道了,只不过是在感动我自己而已。” 裴泽又有点不忍:“司烬,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司烬踉跄着站起身:“谢意说她想葬在乡下的小院子里,是我太过于自私,一定要将她带在身边,连她死后安眠都不肯满足。” “阿泽,我要送她回去。” 裴泽看着傅司烬死灰般的眼神,莫名觉得不祥。 之前的傅司烬纵然疯狂,但还能觉得他是个活人。 但现在,裴泽总觉得他好像死去了一部分…… 两个小时后,芦花村。 傅司烬带着那块木板和新的骨灰盒下车。 他没要裴泽帮忙,自己蹲下身,用手慢慢挖出一个深坑来。 一边挖着,一边说:“我也很想现在就去陪你,可我是傅家唯一的继承人,抱歉。” “奈何桥边,你能不能等等我。” 说话间,坑已挖好。 傅司烬低下头在骨灰盒上吻了一下,然后无限眷恋地将骨灰盒放入坑中。 泥土一点一点覆盖上去。 傅司烬轻声说出最后一句:“等我责任一尽,我一定会去陪你。到那时,九泉之下,你别躲我。” 傅司烬徐徐吐出一口气,然后将木板立在新挖出的坟茔之上。 “走吧。”傅司烬忙完这一切回到车上,闭着眼睛说道。 裴泽缓缓发动车子。 快驶出院子时,他情不自禁地看向那块傅司烬一直抱在怀里的木板,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 “爱妻许筝漓之墓” “夫:傅司烬” 第二十章 回程路上。 裴泽从后视镜里看了傅司烬一眼:“听说筝漓好像打算出国定居了。” 傅司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如果不是看在自幼相识的份上,他真的会忍不住杀了许筝漓。 裴泽暗叹一声。 知道许筝漓刚好揭了傅司烬的逆鳞,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两人一路无言,默默回到了云溪别墅。 …… 时间缓缓流过,转眼半年已过。 傅司烬变得愈发不苟言笑,好像灵魂都被冰冻在了躯壳里。 一场酒会上。 傅司烬百无聊赖地喝着饮料,对眼前极熟的场面提不起半点兴趣。 有这时间,他真的宁愿去芦花村和许筝漓说说话。 男人面容冷峻,成熟的气息扑面而来。 虽然有不少人都在悄悄打量他,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讪。 所有人都知道傅司烬的心已经被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占据了。 这时,傅父在他身边坐下,压低声音道:“你陆世伯家的小女儿回国了,你等会去打个招呼。” 傅司烬没想到傅父还是没放弃让他再婚的想法,长眉微皱:“爸,我说过很多次了。我……” 才说到一半,傅父就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他,语气里满是肯定:“等你见过,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说完后,傅父指了指门口:“刚好,来了。” 傅司烬被他的故作神秘勾起了一分好奇心,顺着傅父指的方向一看,瞳孔骤缩。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浅笑嫣然地走了进来。 那容貌…… 傅司烬豁然站起,几乎是跑到那女人身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难掩惊喜地喊道。 “筝漓?!” 女人似是被抓痛了,脸色一变,却还保持着良好的教养:“这位先生,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傅司烬一怔。 女人声音清亮,和许筝漓完全不一样。 而且许筝漓向来小心怯弱,从来不是这种自信大方的样子。 不是她…… 傅司烬慢慢松开了手,眉目间掠过一丝痛色,转瞬即逝。 是他思念成疾了。 许筝漓已经死了,是他亲手下葬的。 “抱歉,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 这时,傅父和另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走了过来。 傅司烬朝转向那个男人:“陆伯伯。” 陆父笑着拍了拍傅司烬的肩膀,好奇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扫:“你和我家小容……?” 女人撒娇着挽上陆父的胳膊,大方地把手伸到傅司烬身前:“你好,认错人先生,我是陆曼容。” 傅司烬余光中瞥到傅父期待的眼神,知道这个陆曼容就是他口中的陆家小女儿了。 难怪他那么有信心。 大约是觉得陆曼容和许筝漓长得那么像,自己一定会动心吧…… 可许筝漓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长得再像也不行。 傅司烬薄唇微勾,绅士地和陆曼容轻握了下:“傅司烬。刚才失礼了。” 陆曼容眸底一亮,闪过一丝惊喜。 傅司烬又寒暄了几句,便借口有事要忙,转身走了。 一见他的背影消失,陆父的脸就沉了下来。 “小容,你该不会对傅司烬有想法吧。他结过婚,而且对亡妻念念不忘,你可别犯傻。” 知女莫若父,他刚才可没错过陆曼容眼底的惊艳。 陆曼容满眼的跃跃欲试,语气里满是势在必得。 “如此深情的好男人,不可多得啊,爸爸你不会觉得以你女儿的魅力,还比不过一个死人吧。” 酒会结束后,傅司烬开车回家。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瞥着后视镜。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 “吱嘎——” 傅司烬直接在路中间踩了刹车,顿时鸣笛声和叫骂声交织成一片。 傅司烬却已经顾不得了,推开车门跑了下去。 他死死盯着前方的身影,生怕一个眨眼就消失了。 好不容易跑到近前,他一把抱住女人—— “筝漓!” 第二十一章 怀里的人猛地僵住。 许筝漓脸上血色褪尽。 她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抱住,耳畔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声音。 傅司烬不容抗拒地将她转过去,又叫了一声:“筝漓,真的是你!” 任何人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惊喜。 许筝漓不肯抬头,牙关轻颤:“请你、放开我……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当年她差一点就死在自己家里了。 剧痛中,她咬着手腕想分散一下身上的痛,却无意识地咬开了自己的血管。 血液流到地板上,因为房子老旧,竟慢慢地沁到了楼下。 楼下邻居发现不对劲,叫了救护车,这才保住了她一条命。 住院期间,她发现主治医师竟是自己小时候的邻家哥哥。 护士长来问她家属的联系方式时,她求着谢意帮她撒了个谎。 上天既然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她就再也不想和傅司烬有任何瓜葛! 傅司烬没有注意到许筝漓的抗拒,他已经被巨大的惊喜淹没了。 一把将许筝漓搂在怀里,声音竟有点哽咽:“筝漓,我真的好想你。” 许筝漓努力压抑着心底泛起的波澜,慢慢将傅司烬推开了。 “你真的认错人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放下了傅司烬,也决定放过自己…… 傅司烬却一把举起她的手:“谢意说过你的伤势,你手腕上这个疤痕如何解释?” 许筝漓停住挣扎,慢慢抬起头,迎着傅司烬的眼睛,淡淡道。 “是啊,这个伤疤是怎么来的呢?” 傅司烬顿住。 这个疤是许筝漓孤独地忍着疼时,自己咬的。 而她为什么要搬出去,为什么宁愿疼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