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原本干净英朗的面上染了郁郁,眼眸黑沉再无玉台郎的温润。 他知道阮萤初心狠,原也知道今日来此服软便是低头认错,哄她回府,阮瑾修低声说道:“萤初有气,让她出出就好。” “她还没出够气吗,她将你都害成什么样子了,府里也被她搅得不得安宁,她……”她简直就是个灾星! “母亲!” 阮瑾修打断了阮大夫人的话,皱眉看了眼周围。 阮大夫人这才将未出口的那些言语压了回去,只是到底脸上维持不住笑意。 席间众人心思各异,铖王妃却懒得顾及他们,她只是等着萤初落座之后,便直接让人开宴。 王府下人捧着佳肴美酒鳞次入内,众人也只当没瞧见阮国公府窘迫,欣赏着外间陆续而入翩翩起舞的女姬。 花厅之中抚琴弹奏,乐鼓鸣耳,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不过片刻就被炒热了起来,待到一曲结束之后,席间推杯换盏间言笑声多了起来。 阮萤初倚于铖王妃身旁,能感受到陆执年一直在看她,她未曾回首,只垂眸等着阮家开口。 她隔着衣襟抚了抚颈间挂着的龙纹佩,急跳的心便安稳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饮了几杯酒的铖王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笑着扬声道:“今日府中办这春日宴,既是想要与大家一起贺一贺上巳,也同样是想要借着今日的热闹,替我家出了意外的外甥女冲冲晦气,可没想着居然还惊动了皇后娘娘。” “萤初,这些乐师舞姬皆是自宫中而来,皇后娘娘先前知你受伤担心不已,还特意叮嘱让你好生养伤,还有阮国公府……” 他抬眼朝着阮瑾修道: “皇后娘娘也知䧿山之事,瑾修,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能那么大意?” 阮瑾修站起身来,神情愧疚低声道:“是我的错,那日原是兄妹置气,我与萤初吵嘴了几句,我身为长兄本该爱护于她,却为一时之气将她留在了山上,更不曾留意仆从擅自做主跟着离开,结果害她惊马受伤。” 他端着桌上酒水走上前来, “萤初,是阿兄的错,阿兄不该将你留在那里。” “这些时日我时时后悔,只恨不得能回到那日将自己打上一顿,看你身上伤势更恨不得能以身替你,阿兄知道错了,只望你能原谅我一回。” 阮瑾修身上襕衫有些偏大,显得人格外消瘦,他眼眶泛红说话时声音低哑,无端就透出一股哀求可怜。 席间众人只觉得唏嘘,这阮家大郎往日是多骄傲的人物,少年英才,早早入仕,年纪轻轻便已是门下录事郎,只待过上几年积攒些政绩便能一路青云直上,可如今官职被黜,失了圣心,连说话都透着卑微苍白,只一时之错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的确是足够了。 阮大夫人眼中噙着泪起身:“萤初,是伯母教子不善,才让你阿兄一时糊涂,待你回去后他定任你打罚,伯母绝不护他。” 阮萤初对着二人没说话。 席间安静至极,铖王府老太妃开口:“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瞧着这阮家大郎也知错了。” 铖王也是道:“萤初,瑾修到底是你兄长,不若就原谅他这一回?” 阮萤初听着耳边劝诫之语,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缓缓抬头,目视阮瑾修。 “阿兄,你当真知错?” 已被问过一次的谢寅心中突地一跳。 阮瑾修低头正想说他知道了,就听上首萤初声音如山涧清雪:“那阿兄能否告诉我,六日前,你与阮姝兰夜入世安苑时做了什么?” 阮瑾修脸上“唰”的惨白。 “怎么,阿兄不记得了?” 阮萤初瞧着神情不安想要说话的阮瑾修,眉间满是冷凝: “那要不要我提醒阮郎君一下,堂堂玉台公子,趁我不在府中,帮着你那外室女的妹妹盗取我父亲遗物,佯作阮姝兰身世信物想要将她强塞给我父亲,强作我父亲血脉?” 第56章丑事暴露 “阮郎君入我房中行窃时,可曾想过什么叫君子德行?你帮着阮姝兰污我父亲身后清名,将本与他无关之人,强塞进他膝下成他血脉,让他死后泉下难安,连累我阿娘遭人议论讥讽时,你可曾有半点记得你还是我兄长?” 哗—— 阮萤初的话如同冷水落进滚油,整个花厅内都是瞬间喧腾。 “阮小娘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钱夫人惊愕。 “这就要问问阮郎君了。”萤初目视厅中之人:“阮郎君,你向来巧舌如簧,严于律人,总将德行操守挂在嘴边,你难道不解释一下吗?” 所有人都是齐刷刷地看向阮瑾修。 阮瑾修脸上血色尽消,就连先前还抱怨萤初的阮大夫人此时也是满脸惊慌,起身就急声道:“萤初,你胡说什么?!” 铖王也是“腾”地站起身来:“萤初,你别胡闹。” 陆执年到底也没忍住,皱眉不喜开口:“萤初,你该慎言,瑾修是你阿兄,你怎能道他窃你之物。” 这般强势的阮萤初让他觉得陌生。 阮萤初见陆执年满脸的不赞同,侧头没有没有理会他,只瞧着神色大变的阮瑾修,缓缓站起身来。 “阮郎君应该认得这玉佩吧?” 她袖中滑落一枚玉佩,落在掌心时,连带着那双伤势未愈满是斑驳的手也露于众人眼前。 席间那些贵女瞧见她指尖残留新肉狰狞,都是“嘶”了一声觉得手指生疼,就连陆执年也是目光紧拧,怎么都没想到阮萤初居然当真伤的这么重。 阮萤初无视众人目光,只拿着手中的笺节竹纹佩看向铖王:“姨父,这枚玉佩当真是你在安州所得?” 铖王脸色一变。 “阮萤初!”铖王府老太妃隐隐觉得情况不对,沉着眼出声:“你就是这般质问尊长?” “有德方为尊长,无德怎配让萤初敬慕,萤初不过问询真相,太妃急什么?”铖王妃挡在阮萤初身前。 “你!” 老太妃气的脸上怒极,而铖王妃则是看向一旁铖王。 “阮家太过偏宠阮姝兰,阿姊与阮熙更是情深两许,我疑心阮姝兰身份,总觉阮熙就算真有外心,也决计做不出豢养外室之事。” “我寻你帮我去查阮姝兰身世,你查过之后告诉我,她的确是阮熙之女,说阮熙跟她生母有露水情缘,这玉佩更是二人当年定情之物,可这东西几日前还躺在阮熙留给萤初的遗物里,放在阮家世安苑中。” “我倒是好奇,王爷这玉佩到底是从何得来,是王爷骗了我和萤初,还是阮家骗了王爷?” 铖王被她问的脸上青了又白,对着铖王妃满是冷凝的眼只觉后脊发冷。 她是什么时候怀疑的? 她对阮家事知道多少? 铖王从未想过铖王妃居然早就知道阮姝兰身世有异,那一直温柔的脸上有些维持不住,可是铖王妃既然问他是不是被阮家所骗,就说明她是留了情面。 眼见着所有人都是看了过来,铖王只迟疑了一瞬,就毫不犹豫舍了阮家。 “阮瑾修,你不是告诉本王这玉佩是阮姝兰贴身之物,说是她母亲死后留给她的遗物?” 铖王声色俱厉:“本王信了你的话,只以为你是真心知错想要与萤初修好,百般周旋才劝得萤初前来赴宴,可你们阮家就这般诓骗本王,竟是拿着你叔父的遗物佯作阮姝兰身世的信物,你们简直不知所谓!” 他说话间扭头看向铖王妃急声道: “初娘,我不知阮家竟是这般无耻,我跟你一样疼爱萤初,绝不愿见她受半点委屈,我实不知这玉佩竟是阮家偷盗得来,我也是被他们给骗了。” 阮瑾修脸色发白:“王爷……” “别叫本王,本王竟不知你这般无耻!” 阮萤初眼见着阮瑾修血色尽消,铖王将他当了弃卒,她凉凉说了一句:“原来这就是阿兄说的知错?” 花厅之内所有宾客都露出不耻之色,连带着小声议论起来。 “他怎么这样?” “还说什么玉台公子,这般德行,卑劣无耻。” “何止无耻,窃人遗物,冤害尊长,还说什么知错了,装的可真像。” “亏我刚才还觉阮小娘子有些咄咄逼人,觉着这阮瑾修遭了罪,可现在…我呸,原来这阮家就没个好东西,欺辱人家没爹没娘的小女娘……” 议论声虽小,可花厅就这么大,哪怕压的再低也一句一句全落在阮瑾修耳中。 眼见自家儿子声名尽毁,阮大夫人又急又怒,突地起身:“怎能什么都怪我儿,明明是王爷说让我们拿一枚阮熙旧物,才能让萤初信了阮姝兰身世……” “母亲!!” 阮瑾修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阮大夫人脱口而出的话让得所有人都是纷纷侧目。 阮大夫人脱口而出后就已经后悔,抬眼就见铖王眼神凛厉,吓的连忙退了一步。 铖王妃缓缓看向脸色铁青的铖王:“所以,这就是你对萤初的疼爱?” “初娘……” 唰! 铖王妃直接就推开想要来拉她的铖王。 铖王顿时急声道:“初娘,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是怎么跟阮家勾结,怎么拿着那些东西来骗我?”铖王妃红着眼。 “不是的,我没有,我从没骗你,是阮家污蔑……” 铖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