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空间里,我居然莫名觉得闷。 杨景灏倒是没什么异样,单手整理着衣服,低头的间隙,他平整的眉宇却忽然皱在了一起。 我定定看着他望向的方向,正是印着口红印的位置。 察觉到我的视线,杨景灏猝不及防的抬头。 四目相对,我清楚直白的看到了他眸子里的不悦,但显然不是对我的。 “这东西,水洗得掉吗?” 他这话,是在问我。 口红这东西,如果能靠水洗,大概也没卸妆水什么事儿了。 于是我果断摇头:“洗不掉,得用卸妆的东西。” 杨景灏迟疑了一秒,瞬息的小表情,莫名的很可爱。 我没忍住,自告奋勇:“我那有卸妆水,你如果需要的话,我能借你。” “谢谢。” 杨景灏礼貌的吐出两个字,再看向那通红的印子时,他的面色还是很难看。 回到家,我翻出卸妆水给他。 杨景灏接过,负伤的那只手动了动,看样子像是要自己来。 我看的眉心一跳,忙把卸妆水抽回来:“我来吧。” 杨景灏难得没逞强,迟疑半晌老实看着我:“衣服要脱下来吗?” “脱……脱吧。” 我面上红的厉害。 这事儿,毋庸置疑,也是我帮的。 站在洗漱台前,我拿着水给衣服冲了一遍涂上卸妆水,很快那红色就褪了下去,最后只要再用凉水过一遍就好。 恍惚间,我却忽然听见了说话声。 杨景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像是在跟人打电话。 我听到了李楠那大嗓门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嘻嘻哈哈,没个正行的笑。 “队长,你镜头转那么快干嘛?我还没看见梁姑娘呢,刚刚厕所里那个是她吧?我没看错,人家手里拿着的是你的衣服吧?队长你不赖啊,按这速度,我们什么时候能喝上喜酒啊?” 李楠玩笑话张口就来,我搓揉衣服的手渐渐顿下来。 杨景灏似是回了句什么,他声音不大,加之水声嘈杂,我一个字都没听清。 倒是李楠,他那是人形扩音器—— “得了吧队长,你还说你不喜欢人家,不喜欢的话上次出任务被她看到你和其它分队的姑娘在一起,你回来后反应那么大?还因为人家不理你的解释,大晚上去人家楼下守着要给人家解释……” 第27章 李楠的声音由大变小,一阵拖鞋擦地的声音后,他的声音彻底消失在我耳畔。 我脑子里却全是他刚刚说笑的那番话。 所以上次,杨景灏能来的那么快,是因为他一直在我家楼下等着? 可是为什么? 这辈子我没有跟他表白,没有再缠着他,按理说,他不该再喜欢我才对…… 一连串的问题一股脑涌入我的脑内,水池里的水漫出来,流到排水口。 我定定的看着被水没过的手腕,心里止不住的升起异样之感。 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可我却生出了一丝胆怯。 明明,不该是这样才对…… 杨景灏再出来时,手里的电话已经挂断。 我那会正拿着拧干的短袖踩在凳子上,费力的够晾衣绳上的衣架。 杨景灏几步走到我跟前,看着我的动作,勉强分辨出我的用意:“要拿衣架?” 我窘迫的拧了拧眉,哪怕看不见,但凭借我脸热的程度,大概是红了的:“我没找到晾衣杆。” 我急促的踩了踩脚趾,被杨景灏戏谑的看着,有点想挖个洞把我自己埋了。 “我们家没有晾衣杆。” 他忍着笑走到阳台灯的开关边,抬手摁下了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圆球。 “这晾衣架是伸缩的,抱歉,今天出门有点急,忘记告诉你了。” 我缩着脖子躲过落下来的晾衣架,面颊上更烫了。 衣服挂上去后,我一刻也待不下去,逃也似得钻回了房间。 门合上的前一秒,我看到杨景灏面上挂着一抹温温的笑。 “啪”的一声轻响,门被合上,耳边却没有恢复平静。 “噗通、噗通”的声响不绝于耳,我头一次那么清晰的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 伴随着紊乱的呼吸,我整个脑子都在发热。 我把自己卷进空调毯里,打了个圈,鼻尖是熟悉的皂角香。 屋外蝉鸣不断,我的脸还在持续升温。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屋子里,独属于杨景灏身上的气息浓郁而张扬,却不见他的身影。 洗漱完后,我在客厅桌子上找到了一张便签,上头是熟悉的字迹—— 【冰箱里有饺子,想吃自己煮。】 简洁的一句话,配上他龙飞凤舞的字迹,我默默把便签折了回去压在杯垫下,一并压下去的,还有我胸腔里那颗不大受控的心。 有些悸动,留在心里就好。 冰箱里剩的饺子不多,我煮了十个,拿一个小碗简单调了些蘸料。 挨着桌边才坐下,我才想拿出手机找个下饭剧,通知栏里跟着弹出一条陌生短信—— 【今天下午,海棠花正红。】 我潦草看了一眼,只当是一条垃圾信息,清空了通知栏并没有当一回事,翻找出当下热门的电视剧吃起了饺子。 三分钟后,又一条信息弹出来—— 【76号桌等你,勿念。】 “这年头垃圾短信都是组团轰炸的吗?” 我愤愤咬了一口饺子,正想像处理上一条短信一样直接无视,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一闪而逝。 我想起了我爸的那串警号。 第28章 76和767601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这个念头弹出来的瞬间,我慌乱咽下嘴里的饺子翻找出上一条信息。 两条信息一对照,居然来自于同一个手机号。 心跳的有些快,我尽可能稳住情绪,将那串电话号码复制回拨回去。 三秒钟后,机械的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空号! 上辈子我爸给我打了那通电话,我回拨过去也是空号! 我不敢再耽搁,弃了那半碗饺子拔腿就朝京市分部跑。 手机在我手心里沾上冷汗,这些上辈子都没有发生过,或许是因为我做的那些事,让一些轨道,冥冥之中转变了方向。 我好怕耽误什么,这可能是我父亲发过来的,他可能是在传递什么讯息,我看不懂,也不知道这讯息为什么就发到了我的手上,可杨景灏一定能明白! 京市分部。 我头发乱糟糟,蓬头垢面的眼眶还酸涩的厉害。 李楠在值班室,一看到我便扬起笑来:“梁姑娘,来找我们杨队啊?” 我没空和他玩笑,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扑过去:“杨景灏在哪?” “啊?” 李楠被我这样子吓了一跳,他也不笑了,跑出来扶着我。 “发生什么事儿了?梁姑娘你慢慢说,不着急。” “我急。”我攥着手机,手指不受控的发着颤:“杨景灏在哪?快带我去见他。” “怎么了?” 杨景灏的声音从我斜后方传来。 看到我和李楠的动作,他蹙眉瞪了李楠一眼。 “你给人弄哭了?” 李楠那叫一个冤枉,眼珠子立时瞪的浑圆:“队长,我冤枉,梁姑娘猴急猴急说要找你,我还没说什么呢。” “杨景灏,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大厅里人多眼杂,我没敢开口,拉着他疾步走到他办公室锁了门才把手机递给他。 “这个我怀疑是我爸发给我的,上次那串警号不是查到了我爸的身份吗,这个76会不会是他……” 我有点语无伦次,眼泪堆积在眼眶里,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摆。 “他是不是在进行什么很危险的任务,所以他才不能见我?他是不是在给我传递什么信息?” 杨景灏看了眼信息,把我摁在座位上倒了杯温水给我。 “你别急,你父亲……不会有危险。” 说这话的时候,他神色有点沉,一并沉下去的,是我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杨景灏却没给我解释太多,宽厚的大掌落在我的头顶,他温着声音宽慰我:“在这里等我,梁栀萌我跟你保证,你父亲绝不会有危险。” 他的话,抚平了我心头的每一寸不安。 我看着他离开,门外有嘈杂的脚步声响起。 再见到杨景灏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他把手机递给我:“我送你回家。” 我愣了一瞬,接过手机,那两条信息还在那,我却有些恍惚:“你不用管我,这是我爸传递的信息对不对,你去处理你的事情就好,我自己可以。” “梁栀萌,你不信我吗?jsg” 杨景灏站在我面前看了我好久,直到他抬手,用粗粝的指腹蹭过我的眼尾。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爱哭鬼?” 我哽咽一瞬,怔怔收了眼泪想反驳什么,话堆在嘴边,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走吧。” 他走过来,破天荒的主动牵起我的手。 我心一颤,抬头就看见他在笑。 这段时间,他冲我笑的次数委实有点多。 走出去十来步,我听见自己声音温温吞吞叫着烂熟于心的三个字—— “杨景灏。” “嗯,我在。” 他侧首看我。 好久好久我才鼓起勇气:“这次,我还信你。” 希望这次,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