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人还在说,昭溪却未听。 “抱歉,许公子,今日我有些劳累,便不与公子多加交谈了。” 昭溪一路往外走,与在外等的阿鱼汇合,一同回了院中。 昭溪为兔子简单处理了伤口,又用穿不下的旧衣裳,为小兔子做了窝。 阿鱼拿起一片菜叶子逗弄它,好奇道。 “公主,这兔子是何处来的?” 昭溪撑着下巴,只说:“路上捡的。” 蔺怀泽特地为自己猎的?说出来她自己都不相信。 “公主给它取个名字吧。” 昭溪随口道:“那便叫小雪吧。” 几日后。 昭溪醒来,只见床边有一只破碎的花灯。 她一怔,抬眸望去,角落中的那只花灯不见踪影,赫然就是被拖到了眼前。 始作俑者小雪一脸无辜地缩了缩脖子。 昭溪轻叹一口气,捡起那破碎的灯,灯中仍有一行字。 昭溪只瞥一眼,霎时顿住。 上边的字不再是那一句,而是——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第38章 与过去不一样了。 昭溪呆呆地看手中物件,良久,才将它放下。 为何会如此? 阿鱼敲门而入:“公主,该用早膳了。” 昭溪堪堪回神,起身洗漱ʟʋ,换了衣裳。 晚些时候,昭溪去了蔺怀泽所住的府邸。 这是她这一世头一回来到此处。 那座府邸的光景,比那清溪阁不差多少,仆人少得可怜,窗沿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庭中杂草横生,无人打理。 前世她总来此处的,好在蔺怀泽不似她总挨饿。 “蔺怀泽?你在吗?” 昭溪敲房门,无人应。 又在亭中坐着等了半晌。 春日气候宜人,鸟轻声地鸣,时不时传来的淡淡桃花香勾出了昭溪的困意。 昭溪竟就这么趴在桌上睡着了。 蔺怀泽回到庭院就见这么一副场景。 见大门敞开时,蔺怀泽眉头走进,心中尤为不快。 心说哪个不长眼的人又闯进了他的家中? 可走进之后,就见一个红白的穿了袄子的身影缩在他的亭中。 白皙的脸颊藏了半张在雪白的绒毛中,趁得那肌肤更加的白,吹弹可破似的。 十六岁的少女风华正茂,生得像个瓷娃娃。 “溪儿,你此生过得好便好。” “再等我一些时间好吗?” 蔺怀泽在她身旁坐下,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脸,轻声呢喃。 这一世醒来的人不仅有昭溪,蔺怀泽也留存了上一世的记忆。 只他未有昭溪那般幸运,他没能救下她的母亲,蔺怀泽醒在从凌国被送往黎国的路上。 过去的那些苦难他未曾避免。 但他至少得以挽回与昭溪的关系。 对于一些将会发生的事亦了如指掌,蔺怀泽能够更加简单地处理一些事情。 他很快便能从昭舒手中得到兵符,还有那老皇帝的。 蔺怀泽也曾想与昭溪挑明了,将所有事情告知于她。 可如今他的身份低微,根本无法护她。 只一些小差错,可能就会被有心人利用了,惹来祸事。 蔺怀泽只能忍,忍着去接触她的欲望,只远远地看她一眼。 当初在灯会上的初次重逢,蔺怀泽跑得及,未曾察觉到眼前人便是昭溪。 因昭溪与前世的模样有了许多出入。 过去的昭溪瘦瘦小小的,总挨饿,面黄肌瘦,直至后来做了妃子才长了些肉。 蔺怀泽下意识地去寻人群中瘦小之人,可他们都不是她。 那时,他的一颗心收紧,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所幸,他在离去的路上再次见到了她。 那时,昭溪转身便要走,他有些急,也不顾是否会留下不好的印象,硬将那花灯塞入了昭溪手中。 …… 昭溪是被饿醒的。 她在午膳后出的门,此时天色近黄昏。 “呵欠——” 昭溪迷迷糊糊地坐正了身子,欲伸个懒腰。 身上却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 昭溪低头去看,是一件外衣,以及坐在一旁的蔺怀泽。 昭溪一愣,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蔺怀泽淡淡说:“约是午时末。” 昭溪睁大眼,那岂不是她才睡着就来了?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蔺怀泽未回答。 昭溪顺了顺脑子,她未忘记自己来这的原因。 “蔺怀泽,你的花灯究竟是赠与谁的?那句诗为何……”为何不一样? 昭溪未把话说完,她想若真如她想的那般,那蔺怀泽自然懂。 蔺怀泽垂眸捡起地上外衣,神色正襟地与她说。 “昭溪,两年后,我告诉你答案,可好?” “这两年里,你莫要嫁与他人了。” 第39章 昭溪后来的日子再未见过蔺怀泽。 她寻不到他,也未来得及将这些事弄清楚。 时间一转眼便又去了两年。 昭溪满了十八,昭舒嫁了驸马,驸马不是蔺怀泽,黎国仍在。 一切好像都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十一年的时间已经冲淡了许多记忆的细节,昭溪不免怀疑那是否真的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一个很长,令人难以忘怀的噩梦。 这日,昭溪随着姑姑又出了宫,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发愣。 “姑姑,你可知蔺怀泽去哪了?” 姑姑颦眉,不赞同地看她:“我就知你总对他念念不忘。” “听闻蔺怀泽回了凌国,或是想要夺得皇位吧,毕竟他即便再不受人待见,也是正妻生得嫡出子。” 昭溪将视线从窗外移回。 她从不知蔺怀泽的身世。 记忆中蔺怀泽从不与她说这些,即便她问起,也总会被一笑置之。 久而久之,昭溪便也不再过问。 到头来,即便是陌生人,都比她昭溪了解得更多。 昭溪轻声问:“姑姑,你可知,他为何会是质子?” 既是嫡出,又怎么不遭人待见。 姑姑叹了一口气,心说这丫头莫不是真栽进去了。 这才缓缓开口。 “我曾听那凌国使臣与宫中公公说过,蔺怀泽他幼时丧母,母亲一家一夜之间被屠了个精光。” “只剩下他一个活口,有人传他是煞星,那凌王宠爱其他女人,根本不管不顾蔺怀泽的死活。” “后来便将他这个不讨喜的儿子送来做质子,是死是活他根本不在乎。” 昭溪愣愣地听。 蔺怀泽他……自小便也过得这般不如意吗? 倒与她还有些同病相怜一般。 昭溪脑中猛然闪过一些画面。 昭溪身子顿时就僵在了那里,手中吃着的蜜饯落在衣裙上,昭溪却浑然不觉。 她忆起,她曾做过一个梦的。 梦中那些人穿着凌国服饰,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吃晚宴。 下一秒,那些人全都成了尸首,再无声息。 唯有作为梦中那个小孩的她活了下来。 此时看来,竟与蔺怀泽的遭遇几近绿̶重合。 那般惨烈的场面,即便是身为旁观者的她都不忍去看,更何况是失去了至亲的蔺怀泽。 那该是何等沉重的心中梦魇。 可无人会去安慰一个被称作煞星的孩子。 蔺怀泽他总云淡风轻的外表下,又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苦痛? 就像她昭溪一样。 “公主!公主!这么又出神了?” 阿鱼的呼唤声拉回了昭溪的注意力。 昭溪环顾马车内,不见姑姑的身影。 “姑姑呢?” 阿鱼答道:“姑姑去采购了,公主看看这周边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于是昭溪掀开了车帘。 一席白衣的少年郎站在前方的摊贩前,似在犹豫该买些什么才好。 昭溪怔怔地喊:“……蔺怀泽?” 那人身影一愣,猛然转过身来,手中提着一只兔子花灯。 蔺怀泽已然不再是个少年,身型挺拔,棱角分明的面庞带着男人的侵略性。 他看着她,露出温柔笑意。 第40章 昭溪一时恍然,堪堪移开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花灯上。 “蔺怀泽,两年了,我的答案呢?” 蔺怀泽朝她伸出手,示意要牵她下马车。 昭溪挣扎了一瞬,还是将手覆了上去,下了马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