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是谁?这女人又是谁? 我阿姐走失统共不过五年,他却教养她十年…… 如今住在我家中的这个罗玉珍,只怕是个赝品。 她来我家做什么?目标是萧锦鹤吗? 倒也不难理解,或许眼高于顶的萧锦鹤,从一开始对我释放善意,便是皇后交代。 她需要我爹爹手中监察百官之权,萧锦鹤注定要娶罗家女。 可是她要这太子妃之位,又有何用? ……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竟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间。 我一门心思放在退婚这事上,但有人现在就想要我的命,我还得腾出心思来,先下手为强。 当年阿姐回府时,身上的胎记、儿时的记忆统统对得上,甚至于她特制的长命锁也确是那一块。 我的心突然狠狠揪了一把,我的阿姐,我的亲阿姐,是不是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狸猫换太子这事,在我找到证据之前,只能自己消化。 我开始留意珍儿的一举一动,阿姐走丢时我还小,对她的记忆并不很清晰,只是记得,她确实是泼辣的性子,也确实挑嘴。 挑嘴是因为阿姐身子弱,好多东西吃不得,一进嘴,便会浑身起红疹,又痒又疼。 我记得珍儿的忌嘴也和阿姐一样,冒充到这份儿上,真是难为她了。 我心里藏着事儿,差点撞到墙上。 完颜术骑着高头大马路过,指尖轻点我的额头,他怪我:「走路便好好走路,想东想西。」 今日长公主做东道主,邀京中贵族男女尝酒赏月,我在公主府前街下马车,没走两步便遇到了完颜术。 他身姿挺拔俯视着我,衬着夜的朦胧,倒少了几分戾气,添上些美意。 他身后坐着美人,一袭桃色裙摆遮在马背上,格外惹眼。 远处,周吕荣步伐匆匆,气急败坏地高呼:「秋画,秋画!」 「我为你招惹上个这么黏人的牛皮糖,回头备好谢礼,我去找你拿。」 他不等我回话,嗤笑着轻踢马肚,马蹄嘚嘚向前,跃进公主府。 完颜术逗周吕荣便像逗狗一样,惹得他追在马屁股后头颠颠地跑。 整场宴会我如坐针毡,总忍不住去看完颜术。 他躺在秋画怀里,美酒一杯接一杯,活脱脱一个昏庸浪子。 我头疼得厉害。 便算是我请他替我赎出秋画吧,但剩下的事,我早有安排,并不用他以身犯险去做周吕荣的活靶子。 可我越不想与他牵扯,他却越要搅和进我的事里来,这关系是越来越脱不开了。 周吕荣眼神阴鸷,像是随时要扑上去将完颜术的脑袋拧断。 萧锦鹤自然不会放他胡闹,他冷冷警告两句,周吕荣也只好愤愤不平地作罢。 19. 酒过三巡,陈怀昱突然被推到长公主座前。 周吕荣献宝似的笑:「殿下今日兴致高,我给您找个乐子,我这朋友口技一流,伴着月明,不如让他表演一段。」 长公主与圣上兄妹情深,在大齐,所有人都得拍她的马屁,连皇后也不例外。 她懒扫一眼陈怀昱,哼道:「青头瓜一个,也敢吹嘘一流,去,少来添堵。」 周吕荣笑容更盛,坐在她脚边装孝子贤孙。 「殿下自是见过大世面的,您向来宽厚,便给个机会指导指导他,与他施舍些恩泽吧。」 陈怀昱一直不卑不亢地站在一旁,他的视线与我相交,只是事不关己地笑笑。 周吕荣与他使了个眼色,他抬袖掩口,一出声,技惊四座。 他学鸟叫,能叫你听出春和日丽落英缤纷,他学蝉鸣,能叫你听出鱼游浅滩波光粼粼。 今夜因有他在,连酒的滋味都多添三分快意。 他操着一口方言,说了出喜剧,逗得长公主哈哈大笑。 我的心却凉了半截。 虽然口音不同,但这声音,明摆着就是那夜与珍儿交谈之人。 陈怀昱藏得太深了,我寒毛直竖。 他正在朝我笑,可这笑看在我眼里,已没有清风明月之感。 他的笑里充满伪善与狡猾,他装着与世无争的性子,竟然在我罗府内动手脚,瞒天过海,骗过我那身经百战的父亲…… 他整日与周吕荣混在一起,看来也并不是真心交往。 她安排珍儿试图嫁给萧锦鹤,自己又在周吕荣身边潜伏,他在为谁办事? 我心里乱得厉害,这不是我一个人能解决的事了。 我得快些拿下珍儿,剩下的,就交给父亲去查明吧。 20. 周吕荣去胭脂坊要说法,却被人堵得说不出话:咱们大齐的贵族难道也要像那些蛮夷一般,强取豪夺不守礼节? 他近日被几个长辈轮番敲打,还有萧锦鹤这个晚辈也劝他谨言慎行,他可是憋了一肚子火。 只需再添一把柴。 市井流言一夜间四起。 说是周家公子败给了敌国质子,爱宠被抢,却屁都不敢放一个,还以为多厉害的人,原来是个怂货,只敢欺负咱们大齐子民,若是两国交战,他这个软骨头第一个跪下。 我顶着张丑脸,坐在四海阁对面,视野正好看到周吕荣的包厢。 他气得连摔几个杯子,小二跪在地上收拾,陈怀昱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才慢慢冷静下来。 过了会儿,从四海阁里递来张纸条:夏狩、射杀。 我腾地站起身,没想到,陈怀昱竟这样大胆,这是要撺掇周吕荣弄死完颜术。 完颜术若死了,正好给完颜氏一个发动战争的借口,那群长在马背上的人,最爱掠夺。 反观我朝中无人,大将已老,青黄不接,吃了十几年的老本…… 圣上若想避免争端,恐怕,得献祭几颗人头。 首当其冲的,便是周吕荣,可他的分量哪里顶得上敌国皇子?若有必要,或许就得牺牲萧锦鹤。 我毫不怀疑这件事,圣上膝下皇子众多,少了一个萧锦鹤,还有萧锦旭、萧锦兰等,总少不了人继承大统。 若真到那一步,或许还能为他赚一个大义灭亲、心怀苍生的美誉。 陈怀昱够狠。 我猜到他会撺掇周吕荣犯错,但没想到他玩得这么大。 他这是在拿天下人的性命做赌注,他怎么敢对完颜术下死手。 我想起他方才不经意瞥见我,便是不认识,也那样文质彬彬与我颔首。 他眉眼间的云淡风轻,不沾染丝毫功利,他的不疾不徐,恰到好处地藏起他的所有阴暗。 他用最无所谓的口吻,将天下人的命运玩弄在舌尖。 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我几乎是一路狂奔,见到完颜术的时候,心脏都快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夏、夏、夏……」 他捏住我两片嘴,等我缓过气来,才松手道:「现在说。」 我连吞两杯茶水,每说一个字,嗓子都疼得要命。 「夏狩会,务必小心,没准儿周吕荣要对殿下下死手。」 他拧着眉头,「就为说这个,至于这么着急?」 我疯狂点头,当然至于! 若完颜术大意,若他死了,到时候我是不必再嫁给萧锦鹤,但我却成了大齐的罪人,我总不能拿天下人的性命开玩笑。 完颜术似乎误会了我的意思。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柔很柔,像风吹湖面带起的涟漪,看得我有点脸热。 「我会为你小心。」 嗯? 他忽然抬弓,射出一箭正中靶心。 「我这个人呐,若有人想弄死我,那他最好弄死我,否则,就等我缓过劲来弄回去,弄到他死为止。」 他阴森的眼神,会让我想起梦中他那副不死不休的嘴脸,万箭穿心的痛苦和恐惧,每每想起都让我心悸。 「不管是谁伤害殿下,殿下都这样吗?就算是无心的?」我打了个冷颤。 完颜术倒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答我:「你,除了你。」 他披给我一件衣裳,「或者你告诉我,你究竟为何怕我,我也好改正。」 我硬生生扯出个极其难看的笑脸,摇摇头没吭声。 是因为一场梦,这话我说不出口。 21. 西域的贡品送进宫中,听说今年贡了龙胆果,萧锦鹤约我去白马山赏吃。 我直接将珍儿推出去,「阿姐近日茶饭不思,殿下倒不如多陪陪她,龙胆果是珍品,正好阿姐一向喜欢新奇的东西,也许能叫她高兴些。」 他默了片刻,冷笑道:「罗玉敷,你是打算跟孤一辈子较劲是么?」 「恕臣女直言,殿下配不上臣女的一辈子。」 「罗玉敷,你真是给脸不要脸。」 四下无人,他终于露出本性。 「你忘了你是怎样对孤投怀送抱的?如今玩清高,小心将自己玩脱了!咱们且看看,你日后是如何在跪在孤面前摇尾乞怜的!」 我懒得与他口舌之争,这种人,你无视他,会比拿刀插他还要让他难受。 晚饭前珍儿回府,我故意在饭桌上提起贡品进京这事。 「听说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