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羲禾坐在榻上,细细抚着当初准备给自己孩子的长命锁。 她眼眶发酸,满心苦涩。 长命长命,可她的孩儿却连命也没了…… “嘭!” 突然,房门被用力踹开,一身寒气的顾策安突然走了进来。 没等慕羲禾反应,一个香囊砸到她怀里,朱砂色的红花瓣尽数落散落在她手中。 “慕羲禾,你真是狠!” 看着几乎咬牙切齿的夫君,慕羲禾心头发窒。 他数日不曾来看过在自己,却在这时“赏”了她一个狠字。 “这是何意?” 面对慕羲禾的不解,顾策安黑了脸:“云儿才小产,你就送红花香囊给她,是何居心?” 闻言,慕羲禾呼吸一滞:“你就这般断定是我?” “香囊上的梅花分明出自你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顾策安看着她消瘦的脸颊,愤恨的眼神夹杂着失望:“我以为你善良温厚,却不想心肠如此不堪。” 一字一句,恍如钢刀刺进慕羲禾本就伤痕累累的心。 望着眼前的男人,她除了无奈便是悲凉。 “你记得云儿小产,那你可还记得我坠湖小产,记得我们的孩子?” 顾策安沉默,眼中闪过抹难色。 慕羲禾怅然一笑,红花随着她的起身落了一地:“你纵横沙场多年,却始终看不透深府中是非。” 顾策安紧蹙眉:“我只知你害云儿在先。” 慕羲禾不言。 然她淡漠的表情挑起了顾策安的怒意:“我待你已经仁至义尽,你还不知足,早知道你是这等毒妇,我就不该让你进顾家的门!” 这话犹如巨山,压红了慕羲禾的双眼:“你违背当初誓言,又害我失去两个孩子,就没想过子嗣断绝就是你的报应?” “放肆!” 灼热的疼痛在慕羲禾脸颊炸开,她摔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盛怒的顾策安。 这一巴掌,似是将两人所剩无几的情意全部打散。 顾策安攥紧了拳,扔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离去。 “如今我才明白,我最恨的人不是云儿,是你。” 听见慕羲禾的话,他步伐顿了瞬,但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炭火将熄,寒意慢慢渗进房间的每个角落。 慕羲禾坐在梳妆台前,对镜抚着鬓角的银丝,苦涩一笑。 她才二十二岁,竟有白发了。 曾经那明艳如春的少女,如今也憔悴得只剩满脸倦容。 良久,慕羲禾将早已写好的和离书压在珠钗下,朝一旁红着眼的玉竹说:“替我梳妆。” 她来时风光,离开也得体面。 一炷香后,慕羲禾梳妆好,让玉竹去端药后将长命锁收好便离开将军府。 见她出府,府门小厮并未阻拦。 对此,她只有满心酸苦,更加想逃离这里。 飞雪漫漫,凛风似刃。 “咳咳咳……” 胸膛的震痛让慕羲禾停住脚。 刺眼的鲜红落在银白上,犹如一朵朵盛开的红梅。 慕羲禾凝着漫天雪絮,泪水涌出眼眶。 天大地大,可她哪里又才是她的容身之所? 她面色渐白,意识也被浪头般的晕眩拍打着。 “嘭”的一声闷响,慕羲禾轰然倒地。 雪片片落下,逐渐掩盖了那瘦弱的身躯…… 第九章 慕羲禾再醒来时,已身处在陌生的房间。 她还没回神,便听到有人说:“已是药石无医了。” 望着慕羲禾虚弱的模样,慕寒霄红了眼,千万句怜惜尽化作声:“羲禾……” 慕羲禾看向他,视线不觉停在了一旁的慕丞相身上。 慕丞相沧桑的双眼满是血丝,他微颤的手抚着她的头发:“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慕羲禾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慕寒霄握住她的手,沉声道:“羲禾,你不用怕了,在将军府受的屈辱,丞相都会替你讨回来。” 这话似是戳中了慕羲禾的伤处,痛的她满心愁绪。 比起屈辱,她更多的是失望。 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那个对烛起誓的男人,终究是抛下了自己…… 将军府,前厅。 “我不娶。” 顾策安的话刚落音,顾母便呵斥道:“难不成你还嫌丞相之女配不上你?” 顾策安不言,眉目间噙着愠色。 顾母攒动着佛珠,侃侃而论:“你与丞相千金本就有婚约,当年要不是她走丢,顾夫人的位置哪轮得到慕羲禾,慕羲禾也算识相,自己走了。”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云儿虽是个善解人意的,但终究难登大雅之堂,如今丞相千金被寻回来了,天时地利人和,你……” 顾母话还没说完,顾策安便不耐起身离去。 除夕在即,鞭炮声阵阵。 顾策安不知不觉走到慕羲禾的望春斋。 从慕羲禾走后,院门的门檐上再也没有照明的灯笼了…… 他犹豫了半晌,推开门走了进去。 往日烛火通明的屋内只剩一片漆黑,隐约的压抑挤得顾策安心头发闷。 他点上烛火,屋里陈设依旧,唯独不见本该在床上歇息的人。 顾策安坐到床上,手拂过冰冷的被褥,丝丝寒意从掌心刺入心底。 说不清的思念中渐渐涌起股恼意。 慕羲禾何时这么倔强了?不声不响地走了这么些天,连句话都没派人来回。落 顾策安皱起眉,环顾着空荡的屋子,目光突然停在桌上一掌薄纸上。 他起身上前,拿起一看,“和离书”三字如针刺进双眼。 当视线触到最后“此一别,生死不相见”一句,顾策安心口腾起怒火。 那日他不过是说了几句气话,没想到慕羲禾竟当真,还亲自写了和离书给他。 亏他这几日为她悬心,原来都是自己想多了。 顾策安收紧拳,眼尾划过抹不甘:“你既无义,我也不再留情。” 这几日,慕丞相为了慕羲禾的身体,四处求医。 无论是御医还是江湖郎中,皆是一句“病入膏肓”。 看着日渐消瘦的慕羲禾,慕丞相老泪纵横。 当年女儿失散,夫人没多久便郁郁而终。 如今好不容易将女儿寻回来,却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叫他如何不伤心。 面对默默淌泪的慕丞相,慕羲禾强颜欢笑安慰道:“爹,我没事……” 话音刚落,一个小厮便来传话:“老爷,将军府派人送东西来了。” 慕丞相敛去痛色:“拿过来。” 慕羲禾眼瞧着小厮将手里的信封递给慕丞相。 只一瞥,她便看见信上斗大的三个字——求亲书! 第十章 这一眼,看的慕羲禾对顾策安仅剩的深情彻底消散。 灭顶的悲叹过后,只剩下不解和怨恨。 她离府不过数日,顾策安已打算另娶。 慕羲禾讽笑一声,顾策安,明明你才是最狠的那个啊! “荒唐!” 慕丞相怒喝一声,气的涨红了脸:“无情无义之人,还有脸来求娶我女儿!” 说着,就要撕掉求亲书。 “爹。”慕羲禾阻止了他,一字字道,“我嫁。” 听了这话,慕丞相眼中划过抹诧异:“羲禾,他……” “我不仅要嫁,还要嫁的更加风光。” 慕羲禾攥着锦帕,泛红的眼尾漾着丝难以掩藏的恨意。 面对女儿的决绝,慕丞相不觉湿了眼。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上天要夺走他最后的眷恋。 慕丞相挣扎几番,始终不忍应允。 许是感受到了他的心酸,慕羲禾握住他颤抖的手:“允了我吧,爹……” 良久,慕丞相叹了口气:“好,爹选个好……” “正月十八,子时送嫁。” 当将军府得知丞相府定下的成亲日子后,顾母当即黑了脸:“且不说正月十八宜下葬忌婚嫁,哪有子时娶亲的。” 可想到能与慕丞相联姻,她便将那点不满放下。 比起慕家,这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十一过后,慕羲禾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而为进去的药,也连带着血一块吐了出来。 正月十七,万家灯火。 慕羲禾躺在榻上,手中攥着被慕母退回的信,迷迷糊糊叫着“娘”。 看着气若游丝的妹妹,慕寒霄心如刀绞:“羲禾……” 听见他的声音,慕羲禾缓缓睁开眼,嚅动着苍白的唇:“我的孩子呢?” 慕寒霄握住她枯瘦的手,心疼到说不出一个字。 慕丞相转过头,默然而泣。 慕羲禾喘了几口气,突然哭了起来:“娘,你开门啊……你怎么不给我开门……” 听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