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我才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沙哑得不行。 所以这些年我也一直喜欢错了人? 救我于水火的神明。 根本就不是江弋。 他骗我。 他连这个都在骗我。 我声泪俱下,颤抖着手,揪住江弋的衬衫衣领。 「为什么,为什么啊江弋?」 我曾经无数次地感激过他,他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朝我解释,但他没有。 还暧昧地说:「我怎么舍得?」 江弋垂下眼,视线恍惚,完完全全不敢看我。 嗫嚅着唇说:「......小霜,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他到底知不知道,那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我长达十几年的暗恋,始于一个完美的误会。 我豁出命去保护他,到头来发现报答错了人。 我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眼中早已蓄满泪水。 「江弋。 「其实我一直都有话想问你。」 江弋抬起头,那双宛若一潭死水的双眸忽然间燃起星星点点的光。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我。 「你问。」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吗?」 「......知道。」 「那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那次地震。」 我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他都知道。 「我跟你说过的吧。 「我被困在废墟下几天几夜,浑身是伤,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每一秒怎么熬过来的,我都不敢想。 「所以当我被人发现时,我有多么庆幸我还活着,庆幸你找到了我,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了救赎啊。 「可你一直在骗我。 「地震是这样,结婚也是这样。 「你说我提出离婚的那一瞬间,你心痛得要命。你说这三年的朝夕相处,你也对我产生了感情。 「可为什么林棠亲你的时候,你没有躲开呢。 「这一桩桩,一件件...... 「江弋,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这样对我,一点也不心疼吗? 「我是什么很坏的人吗? 「为什么你总让我掉眼泪啊?」 江弋眼眶通红。 只是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最后落荒而逃。 深秋的冷意涌入室内,风太大了,吹得我满眼都是泪。 良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纸巾。 我没接。 「林知野。 「我刚才是不是很像一个疯子啊?」 泪水氤氲的视野里,他沉默又固执地摇头。 「不是。」 他捧着我的脸,温柔地拭去挂在我睫毛上的泪珠。 「我们小霜......只是太难过了。」 我的眼泪流得更多了。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将我搂进怀里。 「哭吧,我在这陪你。 「谢谢。」 ...... 林知野。 谢谢你在地震中第一个发现我。yʐ 谢谢你在我想自杀时夸我很酷。 谢谢你告诉我要成为自己的星。 ...... 11 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时,我和江弋的离婚官司接近尾声。 他拖着不肯签字。 没办法。 我只能起诉离婚。 这三个月,我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一封忏悔小作文。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写的。 我没看。 全部打包扔进了垃圾桶。 判决书下来的那天,我拿走了江弋的大半身家。 五栋市中心的房子,还有几辆代跑豪车...... 我没推拒。 这是我应得的。 走出法院,江弋一直沉默地跟在我身后。 直到我拦车离开,他才叫住我。 「小霜。」 他顿了一顿,似乎仍旧抱有一丝期待。 「我......还能追你吗?」 我脚步没停,径自上了车。 隔着车窗,我清楚地看见他眼底根根分明的红血丝。 思绪忽然有些恍惚。 从前,我也曾近乎卑微地问过他: 「江弋,你爱我吗?」 可他回馈给我的是什么呢。 想到这,我降下车窗,扬了扬手里还热乎的离婚判决书,近乎无情地回答: 「不能。」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弋眼底的光—— 熄灭了。 我没再看他。 车子发动,我与江弋背道而驰。 再不同路。 ...... 再遇林棠,是年末的一场芭蕾大赛。 我带的两个学生顺利通过初试,今天是复试。 林棠在后台对我冷嘲热讽。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为了个男人从神坛跌落,成为残废。 教出来的学生,自然也是废物。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几个月,我每天都起早贪黑地指导学生们练舞。 她们非常努力,即便我的要求近乎严苛,也从未叫过一声苦。 所以,我清楚地知道。 今天的比赛。 赢家是谁。 第一轮评委打分结束,我看见林棠眼底闪过一丝嫉恨。 她察觉到我的目光,恨恨地说: 「只是第一轮而已。 「我不可能永远被你踩在脚下。」 我挑了挑眉,看着她笑。 「那就拭目以待。」 第二轮评委打分结束,林棠精致的面容已近狰狞。 她蹬着高跟鞋,闯入比赛休息室,跟自己的学生交代了几句话。 我没放心上。 也不怪林棠着急上火。 毕竟只剩下最后一轮比赛了。 谁输谁赢。 很快可以盖棺定论。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第三轮比赛途中会发生意外。 我学生的芭蕾舞鞋里被放了几枚图钉。 幸亏她记得我说过的话,在穿之前仔细检查过。 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评委组调取了监控。 最终确认,是林棠的学生放的。 而在她起身去更衣室前,只和林棠近距离接触过。 至此,真相大白。 这件事闹得很大,林棠直接被业界除名。 还面临教唆伤人的罪责。 被带走前,她的眼底满是不甘。 「倪霜,凭什么你永远压我一头?! 「凭什么江弋宁愿要你这个残废,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周围许多人窃窃私语。 无非是议论我的义肢,因为我今天第一次穿了短裙。 面对这些目光,不论友善,鄙夷。 我都释然一笑。 「大家好,我是倪霜。 「从前是个芭蕾舞者,现在是一位老师。」 有几位评委路过,被我的机械义肢吸引。 向我抛出橄榄枝。 邀请我去更广阔的天地发展。 她们说: 「倪霜。 「你的学生和你一样。 「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我抚摸着那枚崭新的金牌,心想,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倪霜,绝不会止步于此。 …… 我接住了评委老师递来的橄榄枝。 决定带学生们去另一座更大的城市发展。 原本以为我妈会担心,或者阻挠。 可她听完,只是特平静地点点头。 「去呀,这么好的机会,谁不去谁傻瓜。」 然后临走前一晚,她睡得特别特别早。 我以为她生气了,说反话。 谁知第二天,我妈连行李都打包好了。 她说:「闺女在哪,妈就去哪。」 我鼻子一酸。 忍不住想哭。 却在她说出「举家搬迁」的下一秒,破涕为笑。 周六的高铁人流很大。 我在商务舱的第一排,如果回头的话,就会发现右后方座位坐了个熟人。 他的手掌有一条伤疤,怀里捧着一束纯白的栀子花。 栀子花的花语是—— 默默守候。 等你发现我的真诚与爱意。 12(第三视角) 江弋最后一次听闻倪霜的近况,是在今年的年末。 他妈妈买年货时,不经意间提起一句: 「倪霜要搬走了,今年多给她家送点。」 江弋身子猛然一僵。 搬走? 搬去哪里? 蓦地,他又低头自嘲地笑。 倪霜早就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他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不过幸好,虽然他跟倪霜离婚了,但两家的长辈,还是偶有联系。 于是,江弋旁敲侧击地问: 「倪阿姨放心她一个人远赴他乡?」 「怎么可能放心?」 他妈妈说出这句话后,江弋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想,只要倪霜跟他在同一个城市,他就还能借「偶遇」的机会再见见她。 可是下一秒,幻想被彻底打破。 「所以,她们是举家搬迁。」 举家搬迁是什么意思? 是这辈子再也不回来了吗? 心脏猛地震颤。 江弋忽然恐慌不已,连思绪都开始恍惚。 他记得第一次见倪霜时,她还是个七岁的小女孩。 喜欢追在他身后,扯着他的衣摆,怯生生地喊: 「哥哥。」 江弋比倪霜大两岁。 他初二时,小姑娘还在读六年级,什么也不懂,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练舞。 芭蕾舞衣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胴体。 江弋红着耳尖移开视线,低头写作业时,几滴嫣红的鼻血落在卷子上。 他知道,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