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 沈一谋懒得与我们再多说,抱刀走了。 回家以后,我和顾行渊将证据一一整理,原本五六分的信心,如今已有了七八分。 倘若一切顺利,我们会找到韩迫私藏的禁物,然后去告御状。 但变故偏偏发生了。 大年初五,在顾行渊出去跟踪韩迫那日,沈一谋突然登门,拉着我的手就走。 「薛辞盈,跟我走。」уʐ 「怎么了?」我见他神色异常,有了不好的预感,心一下提了起来。 沈一谋平复了一下呼吸,看着我,一字一句,犹如平地惊雷: 「今日,大理寺密探截获了一只从韩迫府里飞出的信鸽,韩迫传信宁古塔,命他们立刻诛杀伯父伯母,韩迫,已经查到你头上了。」 所以,他要杀掉我们一家灭口。 我浑身战栗,几乎无法自控:「不行,我不能走,我爹娘怎么办?顾行渊怎么办?」 「你不必担心顾行渊,他身手好,声望又极高,韩迫暂时不能拿他怎么样,至于伯父伯母,我已经传信,命人去照看了,倒是你,现在最危险的,就是你了!」 「可是我躲起来有什么用?以后呢?他权势滔天,总有办法找到我,而我爹我娘,也是一样跑不了的。」 我牙关打战,凝神细思片刻,抓住了沈一谋的手:「沈一谋,我要去见皇上。」 他一愣,很快明白我要做什么。 「你疯了?你可知你这是在赌命?若被你那便宜夫君知道,不得剐了我?」 「那你还有别的办法吗?这世上,还有谁能越过韩迫,保住我爹娘?你能吗?」 沈一谋沉默了。 「沈一谋,这一次,我必须要赌。」 15 当天夜里,我在沈一谋的帮助下,乔装成道姑,混入了东觉寺。 偏殿内,庆帝正在闭目养神,面前的小几上,燃着一炷香。他多年潜心修道炼丹,每逢年节,便会来东觉寺辟谷。 而我便是趁这机会,才能来到他面前。 我端着一盆水,尚未走近,便见他倏地睁开了眼睛。 「脚步虚浮,你不是修道之人。」 旁边的侍卫闻言,皆立刻抽出了刀。 我立马跪下。 「皇上明察。」 他幽幽看着我,面无表情,却气场极强。 「说吧,你有何目的。」 我握着拳,指甲嵌进肉里,强迫自己不要发抖:「民女要告御状!」 他眉头动了动,懒散坐着,饶有兴致地示意我说下去:「哦?要告什么?说来听听。」 庆帝此人,自诩天下第一聪明,他最骄傲的事,就是一个月上不了几次朝,只靠给亲近的大臣传传话,就能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 然而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自以为胆小怕事、勤勤恳恳、对他绝对忠诚的那个人,背地里,却篡改他的旨意,瞒着他结党营私,迫害忠良。如今官场黑暗,蠹虫当道,他就是天下第一罪人。 但我不能这样说,他自负至极,我若说他错了,他怕是第一个就要杀我。 我定了定神,拜道:「自皇上登基以来,百姓安居乐业,国力强盛,震慑四海,皇上之功,千秋万代,这都是皇上运筹帷幄,知人善用的结果。可是如今,有人辜负了皇上的信任,利用职务之便欺瞒皇上,鱼肉百姓,败坏皇上多年以来的威名,民女深知皇上爱护百姓,一定会惩治奸臣,然而奸臣阻断圣听,民女告状无门,别无他法,只好乔装打扮进入东觉寺,冒死上谏!」 庆帝面不改色,问道:「所以你要告的人,究竟是谁呢?」 「民女要告的,乃是当今国舅,韩迫。」 「可有证据?」 「有。」 我从怀里掏出那些证据,以及那份誊抄的卷宗。 「韩迫之罪,皇上只需看一看这些,便一目了然。」 我趴在地上,久久不敢动。而头顶上,也久久没有声音。 虽是寒冬,我额上却渐渐渗出汗来。 不知过了多久,庆帝才丢下卷宗,命我抬起头来。 他眯着眼,细细打量我,压迫感极强。 「难怪朕看你十分眼熟,你是原礼部侍郎薛邵之女吧?你叫薛辞盈,是不是?」 「是。」 「唔。你六岁时,朕见过你。」 我低下头,牙关打战,庆帝的聪明果然名不虚传,他的记忆力,实在恐怖。或许,这便是他整日修仙炼丹,却依旧能牢牢掌握权力的原因吧。 「皇上,我爹是被冤枉的,他是为了保住我的性命,才揽下罪名,如今他与我娘虽远在宁古塔,韩迫却还是下令要杀他们灭口,求皇上救救他们。」 我趴在地上,庆帝却没有回应。 许久,才轻嗤一声:「薛辞盈,你很会耍嘴皮子,可是,韩爱卿是朕的肱股之臣,朕,为什么要轻信你一个罪臣之女的话呢?」 我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相信。 「皇上,韩迫欺上瞒下,铁证如山……」 「行了,来人,关起来。」 「皇上!」 庆帝再不肯听我多说一句,便叫人将我拖了出去。 我被拖入黑暗,近乎绝望。 没想到,庆帝对韩迫的宠信,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16 我不知道自己被关在哪里。 那日在东觉寺,我先是被捆在一间禅房,后又被套上麻袋打晕,转运去了别的地方。 等我醒来,就是这不见天日的地牢了。 这里只关押着我一个人,没有窗,没有阳光,只有对面墙壁上一盏油灯,似乎永远也烧不完。 我只能靠送饭的时间,来推测过了多久。Ӱȥ 但这也并不准,因为有几次,我饿到快站不起来了,才有人送饭。 我在牢中一日又一日,身子越发消瘦虚弱。 我也越来越害怕,怕自己弄砸了,怕这一次,我还是没能救回爹娘,也怕等到顾行渊再见到我时,我又是一具尸体了。 我脑海中想起上一世,他抱着我呕血的模样,心痛得像是快要被刀子绞烂。 我想活,我不想再让他那么伤心。 至少,至少再见一面啊。 我蜷缩在稻草堆里,不停地掐自己,不让自己睡觉。 我怕我一睡着,就再也醒不来了。 浑浑噩噩中,不知过了多少日,地牢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强烈光线照进来,让我极度不适应,几乎睁不开眼睛。 许久,才看清庆帝慵懒的身影。 他靠在门边,淡淡道:「薛辞盈,你走运了,有个好夫君,还有个好朋友。」 什么意思? 我虚弱不堪,几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