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烆在宫中与众皇子公主一起念书。 学到长门赋时,小小的秦烆看向她,眉眼带笑。 “若得知绾,必以金屋藏之。” 那时他们都不知晓,汉武帝和陈阿娇是怎样一出悲剧! 沈知绾想着想着,便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快笑出来。 末了,她看向秦烆:“可惜了,我们才是结发夫妻,死了都要埋在一起呢。” 她又看向白云倾,目光轻蔑冰冷:“而你,你到死也只能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妾!” 话落,白云倾便是一颤,身子摇摇欲坠。 一瞬间,秦烆望向沈知绾的目光厌恶至极。 他扶住白云倾:“莫怕,我在这。” 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沈知绾心口如撕裂般,痛不欲生。 三日后,秦家祭祖日到来。 延续五百年的第一世家祭祖,那声势可比皇室还浩大。 祭祖持续了一整天,天黑时才踏着火光回城。 官道上。 秦烆与沈知绾同乘一辆马车。 看着秦烆一言不发的样子,沈知绾不由轻声调笑:“等我们死了,我们的牌位是不是也能并排放在秦家祖庙?” 话未落,秦烆倏然睁开眸子。 马车陡然停下,外面响起刀剑出鞘的声音。 秦烆猝然掀开帘子,只见秦家队伍已被不知何处涌出的黑衣人团团围住。 一声哨响! 秦家侍卫与黑衣人战成一团! 剑光与血色漫天齐舞。 秦烆蹙眉,身子一侧挡在沈知绾身前。 沈知绾眼眶一热,慌乱的心微微落定,不自觉抓住他的衣袖。 就在这时,一声惊恐的尖叫声传来。 “表哥……” 秦烆眉眼一戾,立时甩开沈知绾,往白云倾的方向冲去。 沈知绾的手,瞬时落了空。 第7章 沈知绾几乎跌落马车,堪堪扶着车辕才站稳。 抬眼就见秦烆小心翼翼护住白云倾,一剑刺入她面前的刺客心口。 心脏像是同一时刻被秦烆的动作搅出了个大洞,呼呼往里灌带着血的风。 她嘴角露出一抹自嘲又讥讽的笑。 忽的,赵英惊恐的声音响起。 “公主小心!” 沈知绾猛然醒神,只见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向她袭来。 接着她便被人猛然一推,往前险险避开。 回头一看,却见赵英胸口被利剑洞穿! “赵英!” 沈知绾一张脸失了血色。 那黑衣人一把将剑拔出,半空中扬起一篷血雾,就朝沈知绾走来。 避无可避之际,黑衣人脚步却猛然顿住。 竟是赵英一把抱住了那人的腿。 他嘴角呕着血,却是撕心裂肺地喊道:“公主,快跑——!” 那黑衣人又是一剑刺下去。 沈知绾眼眶骤红,下意识抬脚往前逃去。 可身后的剑毫无半分滞涩地向她劈来,沈知绾绝望地闭上眼。 这是她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 而秦烆早已消失无踪。 就在此刻,一道破空声响起。 斜刺里飞出一柄流光无暇的刀将那长剑打偏,立在地上发出嗡鸣声。 沈知绾睁眼望去,就见身后的黑衣人不可置信地直直往下倒去。 下一瞬,她被人环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道温柔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知绾,别怕!” 沈知绾仰头,眼中撞入一张摄人心魄,美得锋利的脸。 她神色愕然又惊喜:“哥?” 四下纷乱马蹄声响起,不知何时多出了许多士兵。 来人正是沈景渊,当朝孟贵妃之子。 劫后余生的沈知绾眼泪骤然落下,猛地将头埋进来人怀里,肩膀微微抽搐。 蓦地,她想起什么似的,急切道:“赵英……” 沈景渊按住她的头,温声安抚:“我会处理。” 说着,他对旁边副将使了个眼色。 顷刻后,副将的声音传来:“王爷,还活着。” 沈知绾的心倏地放下,腿便是一软。 下一刻,她身体一轻,已是被沈景渊整个抱起。 将白云倾安置好后,匆匆赶来的秦烆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他眼眸忽地暗下去,碎冰浮动。 立时便走上前,拦在沈景渊面前,沉声道:“多谢王爷相救,将公主交予臣吧!” 沈知绾抓住沈景渊前襟的手紧了紧,下意识将头埋的更深了些。 她满脑子都是秦烆弃她而去的背影,撞得肺腑生疼。 沈景渊手臂纹丝不动,琥珀凤眸里的温和已经是荡然无存。 他声音冷沉沉的:“秦烆,你来晚了。” 秦烆半步不退,一双眸子尽是锐利。 “那又如何,她是我的妻子。” 妻子? 沈知绾曾百般希望听到的话。 此刻落在她耳中,却只觉得讽刺。 压下心中刺痛,她最终还是疲惫道:“哥,放我下来吧。” 沈景渊看了眼蜷缩在自己怀中,张扬锐气消失殆尽的女子,眸中闪过一丝心疼。 他紧了紧手,却没听沈知绾的话,抱着她就要离开。 秦烆声音越发冷下去:“公主,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沈知绾抬眼,总是带着笑意的眸子氤氲出一丝祈求:“哥!” 沈景渊可以无视秦烆,却无法拒绝沈知绾。 他将沈知绾放下,抚了下她有些凌乱的鬓发,凝成坚冰的眉眼又化成了春日暖阳。 “我回宫向父皇禀报完军情就来看你。” 秦烆看在眼里,一张脸又沉了几分。 留下一队士兵保护沈知绾后,沈景渊上马离去。 秦烆走到沈知绾身边,挡住她的目光,语气不虞。 “离他远一点。” 沈知绾回了神。 她看着秦烆,嘴角说不出的讥讽:“秦世子,你莫不是在吃我哥的醋?” 秦烆一双眼霎时幽深难测,低声笑了。 “哦?异父异母的兄妹。” 第8章 沈知绾瞬间变了脸。 “秦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是本宫的哥哥,父皇亲赐的南陵王!” 本朝婚嫁开放,沈景渊乃是孟贵妃改嫁皇帝之前的儿子。 因为宠爱孟贵妃的缘故,皇帝连带着对她前夫之子也爱屋及乌,赐了国姓,甚至还封了南陵王。 秦烆看着沈知绾那张带了怒意后越发容色逼人的脸,心中一团火愈烧愈烈。 半响,他缓缓开口。 “是臣失言,公主是个知晓礼法的人。” 京中谁不知道九公主荒唐,这话真是讽刺至极。 沈知绾几乎将唇咬出血。 舌尖疼。 心尖更疼。 她冷笑一声:“比不上秦世子知礼,妻妾和睦,好生让人羡慕。” 言罢,她拂袖离去。 …… 秦家在这样重要的时刻遇刺,自是在京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知哪里来的流言,都说是皇帝下的手。 这个关头,沈知绾却不在秦府。 公主府内。 听闻赵英醒来的消息,沈知绾匆匆赶去。 看见沈知绾,赵英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1 沈知绾抬手阻止,语气感伤:“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受此重伤。” 赵英诚惶诚恐:“保护公主本就是奴才的职责!” “当初奴才家乡遭灾,若不是被公主救下,奴才早就死了!” 从那一刻起,他便决定,这一生都将奉沈知绾为主。 为了他的主人而死,是他死得其所的宿命。 …… 近来京中风声鹤唳,南边亦不太平。 沈景渊回来待了不过几日,又要返回。 离开前,他去了一趟九公主府。 他并未待上多久。 只是他出来后,一向挂在腰间不离身的佩剑却不见了。 听闻这消息时,秦烆正在书房,手一顿,一份刚写好的折子便晕出了浓墨。 “好一个慧剑情深!” 他不动声色地将这折子扔了,吩咐道:“刺杀秦家的幕后主使还未查出,外面不太平,派人去将公主接回秦府。” 只是,沈知绾回到秦府的当天夜里,白云倾便高烧不退。 原本身体极好的秦烆亦是风寒入体。 无论喝了多少药剂都不见好,秦夫人不得已,请来了一个江湖方士。 那江湖方士一看便说这是被人下咒,只有找到厌胜之物才能破除诅咒。 接着,他顺着罗盘竟寻到了沈知绾的院落! 被人半夜闯入,见这浩浩荡荡的架势,沈知绾心中一沉,冷了脸。 “你们这是作何?” 秦夫人与沈知绾一向不对付,直接一挥手:“搜!” 话落,她身后奴仆无LJ视沈知绾,倏然冲向了她身后的房间。 夜色已深。 秦夫人与沈知绾面对面站着,无声对峙。 两人周遭,一群奴仆打着火把在整个院落来回搜寻,吵嚷不堪。 火光晃荡下,映衬得沈知绾的脸忽明忽暗。 蓦地,沈知绾心突然一跳,攥紧了手。 接着便突听有人大喊:“找到了找到了……” 两个写了生辰八字的娃娃被呈上给秦夫人过目。 秦夫人只看了一眼,便愤怒地将那东西砸到沈知绾身上,厉声呵斥:“物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沈知绾脸色骤变,却是直直逼视秦夫人。 冷冷道:“与我无关。” 这时,一道颀长身影从夜色中缓缓走出。 竟是秦烆来了。 他面色依旧苍白,径直走到沈知绾身前捡起了那个写着自己生辰八字的娃娃。 看了半晌,他才将目光挪向她。 眸色幽深至极:“我竟不知,你这般盼着我死。” 第9章 沈知绾只觉呼吸骤停,心口像被千万根针一同刺入。 她眼眶发涩,看向秦烆,模糊泪眼中攒出一个淡淡的笑。 她声音飘渺地问:“我说我没有,你信吗?” 秦烆的回答是转身离去。 留下的秦夫人却是恨不得吃了她一般。 “真是恶毒,我这就去面见皇上,堂堂一个公主,竟使用厌胜之术诅咒自己的丈夫,我秦家要不起这样的媳妇……” …… 沈知绾已在紫宸殿跪了整整三天。 这期间,皇帝一直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