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琨激动得老泪纵横,又是一阵剧烈咳嗽,但咳嗽也影响不了他说话:“阿弈,咳咳,别怪父皇,咳咳,父皇送你去明空寺,是无奈之举啊。那时,你快病死,咳咳,你快病死了,父皇请遍天下名医,都说你命贵福薄,是早夭之相……” “我知道。” 秦弈听他说话实在累,就打断他的话,不想他说下去了:“我很好,您不用担心,送我回东宫吧。” 他大抵昏迷的时候,被送进了皇宫,还是直接送进皇帝的寝宫,估摸是皇帝的旨意。 他想做个慈父,可惜,他不是他的孝子。 “不急。咳咳,乖皇儿,陪父皇说会儿话吧。” 秦琨目光爱怜地摸着他的头,渐渐的,手往下移,摸到了他的脸。 秦弈很不习惯,应该说厌恶,想躲开,就听他说:“听说你为那女子挡了箭——” 第073章这皇位非你莫属。 果然,这事儿躲不掉的。 皇帝这么急着见他,怕也是为了这件事。 他是对的。 秦琨摸着他的脸,温柔看着他,语重心长道:“宫女私逃,确实要杖毙,但你们共患难,何苦那般伤她?甚至,咳咳咳,还把她送给敬王?” 秦弈漠然说:“她性情跳脱,行事轻狂,皇宫不适合她。” 秦琨听了,目露愕然:“听着……倒像是喜欢极了她。” 秦弈心里一紧,面上摇头反驳:“不过是佛家慈悲罢了。” 秦琨不以为然,反问:“既然佛家慈悲,何来杖毙一说?” 秦弈被问住了。 他行事矛盾,游移不定,皇帝都能看出来,敬王呢?他真能骗过他吗? 秦琨见他沉默,拍拍他的肩膀,叹道:“阿弈啊,不要骗父皇。父皇确实年纪大了,但还不至到昏聩的地步。你不要任性,咳咳咳,你该学着执政了。” 秦弈没有说话,继续保持沉默。 秦琨继续说:“至于反秦复祁组织?他们胆敢刺杀于你,如此猖獗,朕必,咳咳,必严惩不贷!” 秦弈对反秦复祁组织很有兴趣,便说:“王叔将这事交由刑部处理了,东宫卫所就从旁协助吧。” 秦琨没有意见,点头一笑:“好。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秦弈双手合十,冷冷淡淡:“阿弥陀佛——” 秦琨见他这样,笑容立刻就淡了:“阿弈啊,朕老了,坚持不了几天了,这皇位非你莫属。” 秦弈没说话,又恢复了沉默。 他在沉默中走了神,想到了林小洛,现在她怎么样了?伤势得到处理了吗?会……恨他吗? 敬王府。 林小洛趴在床上,咬着帕子,双手抓着秦惩的手臂,疼得俏脸扭曲,汗水淋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秦惩见她这凄惨模样,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安慰着:“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老大夫娴熟地上药包扎,余光扫着秦惩,打趣道:“我这还是第一次见王爷这样关心一个女子呢。” 秦惩一笑:“可不是?本王也不知自己有朝一日会这样关心一个女子。大抵是有缘吧。” 老大夫点头笑着附和:“有缘好啊。王爷等了这样久,终于等来了缘分。” 林小洛疼得死去活来,没有心情去在意这缘分。 当伤口包扎结束,她也力竭,昏睡了过去。 秦惩见了,从丫鬟手里接了帕子,浸了水,为她擦了汗。 正擦着,肖霖进来传话:“王爷,素嘉居士到了。” 秦惩点头:“让她进来吧。” 语落,没一会,素嘉居士就进来了。 她穿着青色的道袍,很宽松,更显得身段曼妙,飘飘欲仙。她头上戴着素雅的白色道簪,将所有头发都挽了起来,十分的干净利落,一张俏脸也完全显露出来,是那种清丽飒爽的颜,在青色道袍的衬托下,显出一种清冷而慵懒的魅惑。 “王爷——” 素嘉居士朝他行了个拱手礼,神色不卑不亢,一举一动尽显端庄。 秦惩打量着她,正是韶华的女子容光灿烂,端看脸,不看身材,比之林小洛也不逊色。尤其是气质,端庄而自持,禁欲又魅惑,跟太子很相似,没准更符合他的审美。 想着,他说:“素嘉,可知本王为何叫你来?” 素嘉居士微微躬身,神色严谨:“但凭王爷吩咐。” 秦惩满意她绝对的臣服,笑道:“太子送了我一个美人,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素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素嘉居士早留意到了床上的美人,虽然病弱,却一派病弱西子的风情,原来敬王喜好这种病美人? 思量间,点头应道:“素嘉明白。素嘉会好好伺候太子的。” 秦惩见她一点就通,也不多说,含笑挥手:“好。既如此,就回去准备吧。明天本王亲自送你去东宫。” 第074章我诅咒你英年早逝、不得善终! 秦弈被抬回了东宫。 他躺靠在床上,喝完一大碗黑乎乎的药,吩咐沈卓去刑部协助查案。 沈卓收到这个任务,很是激动:“殿下这是要参与执政了?” 秦弈扫他一眼,面色沉静而冷淡:“少问多做。” 沈卓立刻收敛激动的情绪,低声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躬身一拜,匆匆退出了泽恩殿。 殿外,皇后的凤辇落下来。 沈卓跟着东宫的宫人们一起磕头行礼:“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陶乐纯微微一笑,抬了下手:“平身吧。太子如何?” 她是对着沈卓问的。 沈卓回道:“刚喝了药,看着气色好些了。” 陶乐纯点头一笑:“那就好。” 随后,在贴身宫女绿枝的搀扶下,迈步进去了。 殿里伺候的宫人们也是纷纷跪下齐呼:“皇后娘娘金安。” 陶乐纯摆摆手,直奔秦弈而去。 有眼力见的太监早早搬来了椅子、递上了茶水。 陶乐纯坐下来,没有接茶水,而是目光专注地看着秦弈,这种专注透着一股审视的犀利。她怎么能不犀利呢?以为是个看破红尘的天上来客,没想到抛开那层面具,内里也是个利欲熏心的世俗之徒。也是,老秦家的种儿怎么可能真的淡泊名利、无欲无求? 想着,她便笑了,笑里有些讽刺:“太子感觉如何?听到你受伤,本宫真是吓坏了。” 这话就是场面话,秦弈非她所生,也非她所养,哪里会牵动她的情绪? 秦弈知道她说的是场面话,便配合着虚伪地说:“是孩儿不孝了。不过,孩儿挺好的,皇后无需挂念。” 陶乐纯点点头,环视一圈,没瞧到想见的人,便直接问了:“林小洛呢?你真把她送给敬王了?” 她此行一是看望太子伤情,二便是为着林小洛而来。 多好的美人儿,说送人就送人了?她还想着看他破戒呢。不过,都为人家挡箭了,应也算破戒了吧? 秦弈看出皇后对林小洛兴趣浓厚,不,应该说所有人都对林小洛兴趣浓厚,只要她在他身边,永远躲不开是非。他送她离开是再正确不过的。但为什么一想到她,心就痛了? “嗯。” 他忍下那股心痛,伪装平静:“林小洛两次私逃,本该杖毙,也是她命好,敬王看上了她,主动讨要,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也就成人之美了。” 陶乐纯听着这个理由,忍下翻白眼的冲动,笑道:“太子倒是大度。” 大度的秦弈听出皇后言语里的讽刺,心里燥火莫名旺盛:皇后到底想说什么?笑他懦弱,留不住想要的女人吗? 陶乐纯不知秦弈心里的想法,倏然叹气道:“唉,可惜了,那般美人,本宫还以为是个有造化的。” 秦弈强压着燥火,回道:“她能跟着敬王,也是有造化的。” 陶乐纯听了,顿了一会,深深瞧他一眼,含笑点了头:“也许吧。” 她保持旁观者的心态,没再多说,让他好好养伤,便起身离开了。 秦弈在她离开后,越想越气,胸口剧烈起伏间,伤口又渗了血。 晚些时候,宫人来送晚膳,也没胃口,几乎没怎么动筷。 当宫人多劝两句,他耐心大减,一个没忍住,就摔了碗筷,吓得那宫人差点厥过去。 总之,东宫上下蒙着一层阴云,宫人们也彻底知道太子是多难伺候了。 相比秦弈的烦躁厌食,林小洛的胃口是很好的,晚上吃了两碗米饭,啃了两个大鸡腿,还喝了一碗鱼汤,如果腰臀不痛,还能睡得很好。 可她腰臀太痛了,加上趴伏的姿态,胸脯也压得疼,还有些呼吸不顺,这让她晚上没睡好,几次醒来,都在心里痛骂:秦弈,我诅咒你英年早逝、不得善终! 第075章以后便只是陌生人了。 秦弈做了个噩梦。 梦里林小洛带着一身鲜血扑到他身上,双手掐着他的脖颈,眼泪婆娑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虐杀我?我好痛啊!秦弈,我好痛啊!秦弈,我恨死你了!” 他从噩梦里醒来,头痛、胸痛、伤口痛,浑身都痛。 “来、来人、来人——” 他趴到床头,撩开床幔,有气无力地叫人。 守夜的宫女是香玉,一听到太子叫人,忙奔过去,小心翼翼地询问:“太子、太子殿下,您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是要喝水吗?” 秦弈点了头,没一会,香玉端了一杯茶水过来。 茶水有些热,还飘着烟。 他吹了两下,实在太渴,也顾不得烫,就喝了下去。 这一喝,就烫得闷哼,连杯子也拿不稳了。 “砰!” 杯子是精致的青瓷,落到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香玉觉得自己也要像杯子一样脑袋搬家、四分五裂了,直吓得面色发白,跪地求饶:“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秦弈没有治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