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脆去学川剧变脸得了。 简以抿唇倒车,平稳地驶入宽敞的道路。夜间起风,温度稍凉,简以摁按钮合上车盖。 风声被隔绝在外,车内空气安静,呼吸可闻。 吵架后的尴尬感明显。 沉寂半晌,傅听岘忽然开口叫她。 简以应声:“嗯?” “给我颗糖。” “哦。” 数秒游戏赢的糖全放在薄外套口袋里,简以随手拿一颗递过去。傅听岘剥开糖纸丢进嘴里,外层的糖霜融化后,柠檬糖的酸味弥漫口腔,又密密麻麻渗透全身。 回到别墅,两人无言搭电梯上楼。本是各回各房,但踏出电梯时,简以出声唤住身侧的男人,眸色沉沉,像是做了一番深思熟虑。 “那晚的事......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可以补偿你——” “怎么补偿?” 简以抿唇:“一次换一次,或者你提一个我能做到的要求,都行。” 傅听岘将双手背在身后,隐忍的青筋凸起,难受地想死,又不得不忍住,不能再跟她吵架。 吵一次就够呛了。 呼吸滞缓,他嗯了声,嗓音低哑:“知道了。” 回到卧室,简以往床上一趴,身心俱疲,脑子乱得跟浆糊似的。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冲动了,现在弄得两个人尴尴尬尬。 难受死了。 - 接下去几天,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格外怪异,比她刚回国那会儿更客套疏离。 这时候把心思全放在工作上,转移注意力是最好的。五天时间不长不短,简以将证据资料全数提供给警方,终于迎来简立凯被拘留的消息。 听闻儿子吸毒,这对简怀年来说无疑是个巨大打击。震惊痛心之外,他当即花费心力封锁消息——至少不让简氏内部的人过多议论。 简以冷眼旁观这一切,直到简怀年找上她,拜托她帮忙。 窗外风清云舒,简以偏头深看一眼,勾了下唇,眼底却无笑意。见状,简怀年急道:“小以,你有没有在听爸说话?” “嗯,在听。” “那你——” 简以动作利索,打开手机调出录音,按下播放键。清晰的对话声,令简怀年听之色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以被网暴的事,是立凯做的不对,但我能怎么办?」 「我就立凯一个儿子。」 「小以是优秀,可她现在毕竟是傅家的人。」 ...... 字字句句皆出自他口,无从抵赖。 “小以,我......” 简怀年脸色由红转白,又恼又羞愧,“这件事是立凯对不起你,爸爸也做的不对,但警方已经澄清了,就算过去了。可是现在立凯被拘留,事情很严重——” “所以呢?” 简以冷笑打断,“爸是让我以德报怨么?” “毕竟是一家人......” 牛皮袋被甩到桌上,厚厚一叠照片滑出,简怀年犹如五雷轰顶:“小以你——” “我给爸两个选择。” 简以言简意赅,“一,更换集团总经理,明天正式发人事任命书,这些照片就留存在我这;二,为简立凯保留总经理的位子,今天下午六点,京市各大媒体会发布消息,到时候外面的人怎么议论立凯,恐怕难以控制了。” “你就完全不顾简氏的股价?” 简以笑:“股价大跌,爸猜董事们会做什么?” 这是第一次,父女俩正面交锋。 简怀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的女儿怎么可能是只温顺的绵羊?四目相对,他将她脸上的冷意尽收眼底。 简以遗传到她妈妈出尘绝艳的容貌和她外公的聪明才智,简怀年时常在想,她究竟哪里像自己呢? 此时此刻,他恍然大悟。她不似她外公那般温和心软,她遗传了他的果决狠厉。 不知该喜还是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简以面露冰霜,她当然希望在最快时间里坐上总经理的位置,但心底某个角落却生出一丝希冀。 选二,不是说网上的谩骂没什么吗? 至少,别那么双标。 可惜事与愿违。 不到五分钟,简怀年妥协道:“明天你搬上楼去吧。”临走前,他更是目光深深地盯着牛皮袋,嘱咐她,别让媒体肆意报道出去。 办公室陷入沉寂,简以心口五味杂陈。她得到了目前最想要的,往前迈了一大步,却仍旧无法开心起来。 但江宁初很高兴,第二天乐呵呵地冲进总经理办公室,逛了一圈:“终于!” “正式撕破脸了,” 简以笑了笑,“后面的路会更难走。” 江宁初再也不是当初缩在阴影里的小女生,能力和成功让她变得从容自信,“怕什么,冲就完事儿。” 再怎么样,她都不是孤军奋战。 临近傍晚,祝夏发信息过来提醒她不要忘记晚上聚餐。上回在慈善拍卖会时徐知越说好要请客,但因为出差耽搁了,这才拖到今天。 简以回复:记得的。 下班走出办公室,吴新秋唤住她:“简总,这是我老公做的牛轧糖,您尝尝味道。” 简以接过漂亮的包装盒,弯唇笑道,“谢谢,你也早点下班。” 吴新秋已经显怀,但体力和精神非常不错,每天上班动力十足。望着简以的背影,她无声叹气。 她曾经十分羡慕简总,高起点的人生是打工族可望而不可即的。但这段日子跟着简总,看着她每天既要处理文件,又要监督新项目进展,偶尔还要挤时间跑生产产区。 一个人连轴转,几乎是拿命在拼。这也就算了,但简董的偏心她看在眼里,实在过分。 叮—— 微信消息跃入屏幕。 吴新秋收拾东西准备下楼。普通打工人也有平凡的快乐,不知道简总的婚姻怎么样,毕竟是老板的私事,她也不好问。 希望简总能在婚姻中得到点慰藉。不过豪门联姻,利益结婚的婚姻,大概也难。 唉。 - 走出简氏大楼,简以想取车出发,却诧异地望见熟悉的车。 几秒后,迈巴赫开到她身侧停下,她打开车门坐上去,问:“怎么过来了?” 傅听岘说:“晚上徐知越请吃饭。” 她当然知道徐知越请吃饭,但完全可以分头行动。那天兜风过后,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丝尴尬,像薄冰般难以消融。 “恭喜,升总经理了。” “......谢谢。” 落日像颗咸蛋黄,铺洒余晖,简以怔然望着,忽而想起董事大会那天清晨,傅听岘与她一起吃早餐,提前预祝她成功。 如今心想事成,却没人再提当初的庆祝约定。 适逢红灯,傅听岘停车,望一眼她手里的盒子,问:“拿的什么?” 简以回神,噢了声,“助理老公做的牛轧糖......你要吃吗?” “嗯。” 读书的时候也没见他喜欢吃糖呀! 最近几年的新嗜好? 简以拆开包装,拿一颗给他。然而绿灯亮起,傅听岘没接,“我先开车。” “哦,好。”简以收回手,拨开糖纸自己吃。 傅听岘:“......” ——喂我一下会怎样!!? 聚餐的地点是京市有名的私房菜馆,平时需要提前两个月预约,但徐知越有投资,算老板之一。 五人聚餐,两对加上周叙,全是认识多年的熟人朋友。 既是徐知越请客,话题自然围绕他和祝夏打转。青梅竹马打打闹闹多年,冷不丁变成男女朋友,祝夏适应了好久,才敢大大方方面对朋友们。 有点小尴尬嘛。 尤其是在简以面前,以前她不知道骂过徐知越多少次......真香打脸了。 相较之下,徐知越就不要脸得多,他理直气壮地说:“本来就是早晚的事,小时候我就说过,你肯定要当我老婆的。” 在座的另外四个人:“......” 差不多行了。 私房菜已经够腻了。 但徐知越才不管,摆出谁请客谁最大的架势,秀了一晚上。直到快吃完,他去接工作电话,众人才舒了口气。 祝夏和简以去洗手间,趁此机会问她:“你和傅听岘什么情况呀,我看着怪怪的。” “没情况啊,”简以睁眼说瞎话,“哪里怪了?” 祝夏撇撇嘴,“反正就是怪?上次拍卖会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今天晚上更奇怪了——你们俩是不是在谈恋爱?先婚后爱那种?” “......” 简以指尖微蜷,撇开眼,“怎么可能,你别乱讲,没有的事。” 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