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夫人的答案是举起的高跟鞋。她甚至把鞋转了转位置,从拎着鞋跟变成拎着鞋底,尖锐的鞋跟直对傅浅。 杀子之心,昭然若揭。 她叹道:「失礼,真是家门不幸。」 我和傅浅同时扑上去:「阿姨!」「妈!」 「跟下留人!」 13 我第一次看见高傲阴鸷的反派这么乖巧。 他只温声解释,并不顶嘴,还蹲下来给妈妈把鞋穿上。 他坚定又柔软地说:「妈妈,你回北城去吧。我有正事。等过年回去,我给你带你最爱吃的花生酥。」 傅夫人最终还是退让了。 她给了我个电话号码,做给我看也做给傅浅看:「有事记得给阿姨打电话。」 她走了,脚踝上坠着珍珠的金链子一下下敲打在鞋带的金属扣上。 滴滴答答,配着有节奏的高跟鞋敲地声,很是好听。 我记得这个链子,在若干年后,戴在傅浅持枪杀人的手腕上。 占着陈茉壳子的怪物曾跟我抱怨说,傅浅好像有个白月光。他总是戴着她的遗物。 原来不是什么子虚乌有的白月光,是真实而温暖的妈妈。 14 傅浅一如既往送我回家。 路上,我问他为什么要对付周绩。 他随口应付道:「看他不顺眼。」 我:「哦,我还以为是因为你知道他迟早会把傅家踩在脚下呢。」 傅浅瞳孔地震。 他结巴:「你你你……」 「是,我也是重生的。枪法很准的反派先生。」 我问他:「为什么要大费周折让我去周绩身边呢?」 像前世那样,直接动手不是更快速方便吗? 现在的周绩那么弱小,而傅浅还是高高在上的傅大少爷。 他想动手,是很容易的。 傅浅看着窗外的梧桐出神。 这个季节的梧桐叶只有一点点边是淡黄色的。夕阳暖黄的光透过树叶间隙照进来,映在他的眼睛里。 他很轻地说:「因为想要保护的人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我不想成为一个出尔反尔的残忍反派。很幼稚,对不对?」 15 残忍反派先生和恶毒女配小姐组成了同盟。 目前的战略目标是提高女配小姐的成绩。 因为一切倒带重来,比复仇更重要的是过好自己眼前的生活。 朝着更加美好的未来努力奔跑。 爱我所爱,行我所行。 16 我没想到,傅浅这小子是真能忍着一直当 qq 女友啊。 我说:「你费这工夫干什么?」 傅浅一脸高深莫测:「当一个男人变成恋爱脑,他就会降智。 「你看看,我每天至少浪费他五个小时在情情爱爱上。 「他一定没空创业!」 这就是你们京城阔少的文明手段吗…… 你随便找个手下公司镇压他不比这来得快? 傅浅摆了摆手:「物理镇压容易激发莫欺少年穷特效。」 他露出熟悉的贱笑:「懂不懂什么叫点家男主啊。」 我默然:「谁跟你说,周绩是点家男主的?」 傅浅很激动:「我可是手握剧本的反派!」 他说在一个月黑风高夜,他参破大道,明白了这个世界只是一部小说。 主角龙傲天名曰周绩,内有青梅小娇妻帮他打理后方,外有娇艳女秘书帮他周旋商场,脚踩傅家,拳打其他新贵,非常爽文。 我听了听,好像有点道理。 寒门逆袭,都市双女主,有点 1v1 但不多。 很符合点家特性。Уż 「但我知道的,是另一个版本。」我说。 在被绑架那天,突然一个声音告诉了我世界的真相。 这是一本娇妻破镜重圆禁忌文学,女主陈茉和妹妹的男朋友早就互生情愫。但她为了保护妹妹,还是将爱人让给了她。 婚礼现场,两两相望,暗自愁肠百结。 原谅我盛装出席,只为错过你! 17 我还没说完。 傅浅发出一声惊天的「yue」! 他猛喝了口水震了震,惊魂未定:「我们纯爱人,听不得这个。」 他嫌弃道:「你这个版本还不如我那个。」 你还比起来了。 这俩不过是叙事视角不一样,有啥差别。 但我俩这一对,还是感受到了哪里不对劲。 怎么会这么巧…… 我犹豫再三,还是说道:「或许,这两个世界真相都是假的。我跟你说过,我姐姐身体里住着一个怪物。它似乎有着蛊惑人心的能力,每一次她抱着我,我都没能力反抗。」 我将陈茉的异状娓娓道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郑重地朝他鞠躬,「请你救救我姐姐。」 傅浅听得很认真,听到这才闪身躲开我的鞠躬,严肃地对我说:「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只是人格分裂症。 「那个充满恶的人格,或许才是主人格。 「而你,只是因为恐惧才无力反抗。」 他盯着我,一向浑不懍的人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像说教一样跟我说:「陈梨,你可以爱一个人,但不要总想着拯救她。 「世间唯有愿意自救者才能抓住来自天堂的蛛丝,得到救赎。否则,她只会像水鬼一样把施救者一起拖下去。」 我愣了一会儿,先是感激地朝傅浅笑笑,然后肯定道: 「陈茉她不是人格分裂症,我们去过很多家医院。她很正常,没有任何妄想或者人格分裂的迹象。况且,我见到过那个怪物吃人。」 炎热的夏日午后,怪物伏在我爸爸的身上,一口一口,把他吃掉了。 我赶到时,她在吃最后一根手指,皱着眉很是嫌弃的样子,像是对人肉的质感很不满意。 我清楚地看见了她的獠牙上沾着血迹、她身后伸出的尾巴因进食而愉悦地摇摆。 见到我来,尾巴还缠绕住我量了量我的腰围。 怪物擦干净嘴,遗憾地说:「妹妹,你好瘦。」 我歇斯底里地呐喊,喊人救命,打电话报警。 怪物含笑看着我,任我挣扎。 她知道,没有人会相信我。 他们都说我是因为父亲失踪而悲伤过度。 最后一次争吵,周绩甩开我的手,把我扔在地上,眉目疲倦又厌恶。 他说:「陈梨,你别发疯了行不行?」 现在,我又一次说起这无人相信的往事。 傅浅说:「原来如此。我会找人来看看的,别担心。」 他眉目肃然,看起来完全相信了。 我奇异地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和被信任感。 我说:「或许,陈茉本人也知道些什么。」但陈茉总回避我的追问。 傅浅摸了摸我的头,语气带着安抚:「你好好考试。这一世,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呢,还来得及。」 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泪流满面。 我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扯出一个笑容:「我知道,我会努力的。」 18 到了岁末,我考到了年级前十。 傅浅比我还高兴,当场给那些老师们发了比砖还厚的红包。 他要回北城过年的前一天,我请他吃了顿火锅。 南城难得下了雪,细细碎碎地,落在他冻得通红的鼻尖上。 我笑他要风度不要温度,大冬天穿薄款大衣装酷,活该被冻死。 他不知为什么炸了毛,捏了个小雪球往我身上砸。 我自然回击。 我们就这样像是真正这个年龄的少年人一样幼稚地闹了一路。 临别时,傅浅跟我说:「谢谢你,陈梨。这段时间,我都很开心,也很放松。」 他挥了挥手,眉眼满是笑意:「我很庆幸来南城找你了。」 我:「啊?」 该我谢他千里精准扶贫才是。 傅浅没有解释,潇洒地走了,只留下一大沓试卷。 除了除夕和初一,正好一天一科一套。 我:「……」 今年过年,周绩和陈茉都没有回来。 周阿姨来我们家做客,说是儿子在学校联系了几个朋友一起创业。 我给陈茉发了短信。 她没有回复。 傅浅倒是每天信息不断,话多得要命。 他说我带他选的花生酥很好吃,阿姨很喜欢。γȥ 他说他妈养的鱼死了,他打算去买条回来李代桃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