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蔡添喜催得加快了脚步,回到乾元宫的时候,刚好遇见尚寝局的人离开,他们是为了那株被贺珩摔坏的牡丹来的,眼下牡丹被重新栽种好了,光秃秃的花茎就放在廊下。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再要看时蔡添喜就又催了:“陆媃姑娘,快些啊。” 她只好收回目光,被蔡添喜推着进了正殿。 贺珩正在练字,陆媃远远停下了脚步:“奴婢陆媃,请见皇上。” 贺珩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仿佛含着怒气,他也不说话,那么盯着陆媃看了好一会儿才硬邦邦开口:“过来。” 陆媃戳着没动。 贺珩似是料到了,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大踏步走了过来,抬手就要去碰陆媃。 陆媃警惕的后退一步:“皇上有吩咐直说就好。” 贺珩眼睛瞪大,沉甸甸的怒气仿佛要溢出来:“别乱动!” 他低吼一声,抓着陆媃的肩膀禁锢了她,大巴掌一抬就糊在了陆媃头上,用力揉搓了起来。 陆媃:“……” 她用力推开贺珩的手:“你干什么?” 贺珩瞄了一眼她已经凌乱起来的头发,冷冷“嘁”了一声:“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陆媃一堵,气恼地抬头看了过来,一句质问就在嘴边却又被她咽了下去,前车之鉴太多,她有些不敢开口了。 罢了,有什么好问的。 她又后退了一步:“皇上到底有什么话想说?” 贺珩背转过身去:“朕要问问你宫务怎么管的,朕要个香囊半天都没人拿过来。” 陆媃目光落在衣柜上,这些随身用的小物件,都收在衣柜最下面的箱子里,她应该交代过底下人才对。 可能是东西太杂乱,忘了吧。 “翠竹,你开了柜子,去把香囊给皇上取出来。” 翠竹是掌管贺珩服饰的女婢,只是陆媃当差的时候一向是什么都一把抓,她也就乐得清闲,冷不丁被陆媃点名,有些慌张地跑了进来。 “姑姑,怎么了?” 陆媃正要开口,贺珩就看了过来:“一个香囊你还要喊人来取,陆媃,你是不是太懒散了些?” 陆媃被这般指责也不恼,声音平静如水:“奴婢的确懒散,德不配位,很该让贤。” 贺珩脸一黑,又是这种话。 他烦躁地一挥手:“都出去。” “香囊……” “不要了!” 陆媃转身就走,出了门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其实该猜到的,贺珩哪有什么话会和她说,不过是找茬而已。 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蔡添喜笑嘻嘻凑了过来,原本想恭喜陆媃一句,可一见她的脸色,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 这和他想的,和好如初的样子不大一样。 他谨慎地没多言,十分委婉地打听了一句:“姑娘的脸色看着不大好啊,可是又遇见了烦心事?” 陆媃木着脸摇了摇头:“能有什么烦心事,都习惯了……皇上私库的钥匙在公公那里是吧?您看什么时候的空,我得进去一趟。” 蔡添喜连忙将钥匙递了过去:“姑娘自己去就是了,这种事何须咱家陪同?” 陆媃也只是不想越俎代庖,私库是蔡添喜管着,她就得把对方当成管事来看。 “多陆公公。” 她道了别迫不及待似的走了,蔡添喜也没留人,见她走远才进了正殿。 贺珩正站在御案前,他原本以为对方又在涂墨团,走近了一看才知道他竟是在作画,只是画的东西有些古怪,一枝红杏长出了墙头。 这寓意可不大好啊。 蔡添喜小心翼翼起来:“皇上,您和陆媃姑娘的事儿说清楚了吗?” 贺珩动作一顿,随即将上色的朱砂笔戳进砚台里,饱蘸了墨汁,然后恶狠狠地涂在了那满枝头的红杏上。 好好的一幅画顿时面目全非。 他犹不解气,又将那墙画高了两寸才丢下笔,绷着脸开口:“有什么好说的?红杏出墙……朕和这样的人没有话好说!” 蔡添喜懵了,陆媃和齐王的事又不是今天才闹出来,这忽然之间是生的哪门子气?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虽然皇帝在牵扯上陆媃的时候,很容易阴阳怪气,喜怒不定,可这也太阴阳怪气,太喜怒不定了。 “皇上,您之前不是说,不能和她计较吗?这怎么又改口了?” 贺珩脸色漆黑,他也不想和陆媃计较,可她…… 想起刚才那刺眼的一幕,他不自觉攥紧了椅子,冷冷笑了一声:“朕现在打算计较了,她也就这点本事,朕不松口她又能如何?她还敢逃宫不成?” 倒也的确是如此,再怎么说贺珩也是九五之尊,不是陆媃能反抗的。 蔡添喜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可这么下去,您只会把陆媃姑娘越推越远的。” 贺珩沉默下去,心里的烦躁却控制不住地显露在了眉宇间,他把陆媃推远?分明是她自己不甘寂寞…… 总不能是因为他那句话,她才去找得祁砚吧? 可第一次瞧见两人亲近,似乎就是在陆媃失踪回来之后。 他指尖不自觉蜷缩了一下,抿着嘴唇沉默了下去。 然而就算真是这样,又能如何呢?她还是开始找下家了,对这样一个人,他怎么可能再放下身段去哄? 但就这么不管,陆媃和祁砚…… 他左右为难,冷不丁想起来蔡添喜似乎对此颇有经验,要不然问问? 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你说的也有道理……你有没有什么内敛些的法子?” 蔡添喜一愣,一时间满脸新鲜,皇帝竟然纡尊降贵地来问他……可见是真的没办法了,可是—— 他幽幽叹了口气:“奴才连个菜户都没有,能有什么法子呢?” 贺珩:“……”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 他瞪了蔡添喜一眼:“你说不说?” 蔡添喜也只是浅浅挤兑一下,并不敢真的藏着掖着,闻言讪笑一声凑了过去:“奴才是觉得,皇上如果实在不能宣之于口,倒不如直接用做的。” 贺珩一怔:“做?” 第101章奴婢烦了 蔡添喜悄咪咪说了几句话,贺珩听得脸色发青。 为了解释而传陆媃来侍寝,那和陆媃当初为了救陆家而来献身有什么区别? “你这是什么馊主意?” 他不耐烦的扭开头,蔡添喜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不同意的,心里很纳闷:“这怎么能算馊主意呢?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当初是因为这种事出的岔子,自然是要在这上面弥补的……” 贺珩不听他的歪理,把人撵了下去,自己窝在椅子上生闷气。 他才不会和陆媃似的为了某种目的才做那种事,再说了不过一句话而已,要表现出来他不是真心嫌弃能有多难? 第二天一早,宫人们来伺候他更衣的时候,他摆了摆手,将上前来伺候的蔡添喜撵了下去,目光隔着密密麻麻伺候的宫人落在了陆媃身上。 她仍旧站在门口,不说话也没看他。 贺珩搓了下指腹,心里默默叮嘱了自己两句要和气一些,这才清咳一声开了口:“陆媃,你来伺候。” 陆媃似是被这句话惊动,抬眼看了过来:“皇上说什么?” 她的抗拒都写在了脸上,显然是听清了刚才那句话,可是因着不愿意,所以只能再问一次,盼着会有不同的结果。 然而贺珩态度很坚决的重复了一遍:“朕说,你来伺候。” 陆媃再不能装傻,却也没上前,只侧头看向了身边的宫女:“翠竹,去伺候皇上更衣。” 虽然心里一直嘱咐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和陆媃计较,可眼看着她这幅态度,贺珩心口还是堵了口气。 他语气不自觉加重了一些:“朕说的是你,陆媃,不要让朕再重复一遍。” “奴婢说过的话也不想再重复一遍,皇上换个人伺候吧。” 陆媃不想与他争执,说完话就要退出去。 “站住!” 贺珩低吼一声,他虽然极力压抑,心头还是有火气冒了出来,他就是讨厌陆媃这幅样子,仿佛在她的骄傲和坚持面前,什么东西都不重要,也包括他。 朕今天非要把你的性子掰过来! 他沉下眼神,语气也跟着冷漠起来:“陆媃,你今日不伺候朕,明天就得去昭阳殿伺候悦嫔。” 陆媃身形明显一僵,过了许久她才慢慢转过身,抬眼看了过来:“皇上真是了解奴婢,刀子一捅一个准。” 贺珩有些无法直视她的目光,只好侧开了头:“你若听话,自然就不会走到那一步。” “所以,皇上并不是说笑的,若奴婢不肯,明天你就会把我送给悦嫔?” 贺珩眯起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