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热泪满面:“沈瀛,不要胡闹!” “你是陛下唯一的子嗣,不回雍京还能去哪儿?!况且……你母亲需要你,她九死一生才将你生下,你怎能与她分道而驰?!” “陛下从前不曾好好待你,是因为不知你的身世,如今他既寻来,便是为了将从前十二年的亲情弥补给你,随他回去吧,听话,不要让三个长辈都为难。” 想到已经做了决定的母亲,沈瀛的执拗好似被一桶冰水当头泼醒,千万不甘皆化作一句:“父亲,此去一别,不知相见是何时,万望保重。” 孩子长大了,周昱欣慰的拍拍他肩头:“当年刺杀我们的人并非陛下指派,你不要记恨他,陛下心中对你的亏欠与疼爱,不会比任何人少。” 说罢,周昱兀自走进了房中。 每每想到这座盛满美好的院子会在母子二人走后落寞而空荡,他的心便好似万蚁啃噬。 他颓废的坐在椅子上,高大的身形仿佛缩了水般。 如今孑然一身,天下之大,他哪里都去得,却也哪里都不是家。 第二十六章 许是怕夜长梦多。 翌日清晨,沈君接上母子二人启程与西巡仪仗会和。 他们一行人还在途中,消息却已经传回雍京,震惊朝野! 当今陛下后宫形同虚设,更无子嗣血脉。 他虽是百姓心中的明君,却仍少不了流言蜚语。 有说他好男色的。 也有说他不能人道的。 诸如此类,一日不曾停息。 然而今日,圣上昭告天下,他在西巡途中寻到了失散十余年的心爱之人与儿子! 与此同时,西行的仪仗返程到了古州。 沈君安排伺候他们母子的宫人鱼贯而入。 “娘娘,小殿下。” 秋棠是福海举荐的大宫女,行事沉稳谨慎,十分得力。 听着这声娘娘,意如有种恍若隔世的熟悉感。 她笔直站着屏风后,微展双臂,任由宫人将华服一件件套在她身上。 这样的举动,好似经过千万遍那般熟稔。 伺候意如母子更衣过后,秋棠背对着大门缓缓退出。 福海立即迎上前:“如何,我就说这二位主子性子好,是个好去处吧。” 秋棠迟疑着问出心中疑惑,“我总觉得这二位有些不寻常,若是普通百姓,忽然过上众星捧月的尊贵日子,怎能做到如此行止优雅,宠辱不惊?” “他们母子本就不是普通人。”福海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你是聪明人,涉及辛秘之事,不必过于好奇。” “多谢福海总管提点。”秋棠垂眸,将其中的探究掩去。 在古州歇息了一夜,次日清晨,西行仪仗又向着通州行进。 为了增进父子之情,沈君恨不能时刻将沈瀛带在身边,就连晚上都是让孩子歇在他房中。 许是夙夜的话起了作用,沈瀛对沈君虽没多少感情,却也没了抵触。 “回雍京后,我会立你为太子,之前的名字不可再用,我为你想了个字,骞,高举飞腾之意,你意下如何?” 沈瀛猛然绷紧了身子,抿着唇欲言又止。 “父子之间,无妨直说。”沈君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状态轻松。 “我已经习惯了,不想换掉母亲为我取的字,不若……还是叫沈盈吧,丰盈的盈。” “可。”沈君伸手拍拍他的背,“在自己父亲面前,何须拘谨至此,依你便是。” 沈盈垂着头,耳廓通红,模样与他母亲如出一辙。 “父皇,儿臣想去练剑了。” 沈君挑眉:“你还会用剑?” “是父……是师父教的,如今还不大熟练。”沈盈在沈君饱含警告的注视下改了口,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叫师父,也无错吧? “走,出去陪我练练。”沈君提剑走在前。 沈盈手足无措的跟在后头:“可是,儿臣此前练得都是木剑啊!” “用轻飘飘的木剑能练出什么东西?”沈君恨铁不成钢,“难怪瞧着还是这般瘦弱。” 接过福海递来的宝剑,沈瀛用双手紧握着,才堪堪将剑举起。 望着沈盈颤巍巍的双手,福海心有不忍:“陛下,小殿下他还拿不动铁剑,切勿揠苗助长,伤了小殿下呀!” “习惯便好了。”沈君狠了狠心,“我十岁便能提得动尚方,都是日日苦练的结果。” “玉不雕不成器,福海,你莫要为他说情,妇人之仁如何教得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第二十七章 薄汗自沈盈额上沁出,沈君握剑的手紧了紧:“把剑举好,看着。” 他身姿矫若游龙,手中挽出凌厉剑花。 又见沈君旋身挥出一剑,气势直逼苍穹! 沈盈仍看得目瞪口呆。 师父的剑招是杀机,是一剑毙命。 而沈君的剑招兼具攻防,颇有横扫千军之势。 直到他收了剑,沈盈仍久久回不过神。 对上孩子崇拜的目光,沈君心脏迅速被一种满足的情绪填满:“想学吗?” “嗯!”沈盈满眼星子。 “七日之内,你能单手提起剑,我就教你,可以做到吗?” 沈盈连连点头:“儿臣可以!” 几日后,仪仗向着宿州行宫出发。 偌大的马车内,看着连打瞌睡都抱着把剑的沈盈,意如满脸担忧的望向沈君:“你们昨日可是遇刺了?” 沈君听了只是笑:“没有的事,周围安排了很多暗卫,许是孩子喜欢这把剑吧。” 他话音刚落,马车忽然一个趔趄。 外头传来兵器相交的碰撞声,将昏昏欲睡的沈盈惊醒。 沈盈揉着眼一脸茫然:“怎么了?” “你跟在母亲身边,寸步不能离开,明白吗?”沈君交代完,自马车一跃而下,伸手递了进来,“快,马车上不安全,快下来!” 意如与沈盈扶着沈君先后跳下马车。 只见几道飞虎爪自四面八方飞来,精准的落在马车顶,马车顿时四分五裂! 受了惊的马拖着马车残骸一路狂奔。 将士们围作一团,将三人护在正中,蛰伏的暗卫们早已与刺客战作一团。 沈盈颤巍巍拔出剑,与沈君一左一右护着意如。 只见四周林中不断涌出死士,训练有素的将士们抵挡起来竟有些吃力。 沈君眸光凌厉,将冲入圈内的刺客尽数斩杀。 可刚杀完一个,又有死士冲入空缺。 一边护着母子二人,一边要与源源不断的死士缠斗,沈君不免分身乏术。 刺眼的寒芒朝着沈君背心划去! “父皇!” “沈君!” 母子二人异口同声惊呼。 意如义无反顾的挡在沈君背后,迎着寒芒绝望阖眼。 “呀!!!”稚嫩的嗓音的自身侧传来。 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旋即响起,没有感受到意料中的疼痛,意如缓缓睁开眼。 待看清眼前的场景,意如瞳孔猛地一震。 只见沈君右腿在前,半曲着前膝,手中的长剑深深穿透了刺客的心脉。 刺客直到死前都不能瞑目,区区半大的孩子,竟会一剑穿心的杀招! 温热的血液落在脸庞,沈盈看着满是鲜血的手掌,双腿不住颤抖。 初次杀人的滋味的确很不好受,倘若不是在如此危急的关头,沈君定会好好开解安慰孩子一番,可是眼下活着最要紧! 沈君厉声喝道:“沈盈,把剑拔出来!保护你母亲!” 沈盈有些恍惚,神情怔怔的望着沈君。 只听得沈君一声怒吼:“快!那些人是来杀我们的,男子汉别在生死关头矫情!” 耳边一片厮杀声。 不要命的死士将保护他们的人墙冲出了缺口。 沈君奋力挥着剑,要替母子二人杀出条血路。 好似瞬间清醒了般,沈盈目光愈发坚定。 他冲上前,从死士心口拔出自己的剑,紧随沈君突破重围。 第二十八章 “还记得怎么骑马吗?” 得到沈盈肯定的回答,沈君将缰绳递到他手中,“带你母亲回古州州府,我会派人去给夙夜传信,让他赶来保护你们一段时日。” 沈盈心头一紧:“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这群死士倾巢而出,不杀我誓不罢休,我若同你们一起,大抵是一个都走不掉的。”沈君摸了摸沈盈的头,“你方才做得很好,男子汉,保护好你母亲。” 意如才从恐惧中回过神来,伸出玉指紧紧攥着沈君的衣摆。 她面色苍白,红着眼连连摇头:“不要……” 大掌温柔而坚决,将玉指根根掰开。 沈君深深望着她,温柔一笑:“等我。” 意如回眸望向那抹挺拔的身影,脑海中忽然有画面闪过。 城楼下,身披银甲的男人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