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咬紧牙,口腔里很快就多了血腥味,一时间每一时每一刻都仿佛被无限拉长,她只能去想些别的东西,想她闺中时的无忧无虑,想她的亲朋家眷如何生存,也想秦迟以后的路会怎么走。 这世上的事真的是说不清楚,当初和秦迟定下婚事的时候,她从未想过这个人有朝一日会成为一国之君,更没想到,他会面临如此困境。 只盼诸般劫难后,事事如人意…… 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廖扶伤的声音响起来:“容婈姑姑,下官来为您请脉。” 容婈张了张嘴,试了几次才将一个“进”字说出来,却是气若游丝,还颤抖得不成样子。 廖扶伤大约并没有听见,他又敲了一次门,见没有人答应隔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进来,见容婈醒着略有些意外,眼睛倒是亮了一下:“姑姑的脸色看着倒是好了许多。” 容婈失笑,她现在这幅状态,该是命不久矣才对,廖扶伤也会说话哄人了…… 廖扶伤没再言语,自顾自将她的手腕放在脉枕上,细细诊断起来,片刻后他长长地松了口气:“姑姑果然是恢复了些,再修养几日就没事了。” 容婈却愣住了,方才廖扶伤那句话不是哄人的吗?她明明疼的生不如死,脸色和脉搏竟比之前还要好吗? 张唯贤到底做了什么?难道他真的为自己医治过? 不不不,就算他真的有心,医术也不可能如此精湛,这其中怕是还有什么别的缘故。 但她很快就没心思想这些了,因为廖扶伤那句话并不是个好消息,他仍旧没能发现那个折磨了她许久的毒。 兴许,天意如此。 她心里轻轻一叹,廖扶伤一无所觉,倒是对张唯贤十分敬佩:“怪不得是院正,先前见他做人太过市侩还曾心生厌恶,现在才知道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才照料了姑姑你一天,竟能让你恢复得如此之好,回头我要多请教请教才是。” 他说着将今日的饭菜端了出来,将筷子递到了容婈手边。 却不想等了许久容婈都没伸手来接,廖扶伤有些意外,先前容婈久饿十分虚弱的时候都是自己用饭的,怎么今天连筷子都不接了? “容婈姑姑?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容婈没有言语,她垂眼看着那双筷子,定了许久的神才抬起了手。 小小的动作却宛如碎骨之痛,容婈额角立刻就有冷汗淌了下来,指尖更是颤抖的十分明显。 廖扶伤察觉到不对劲:“容婈姑姑,你这是……” 容婈一把抓住了筷子,整个人跌回了床头,她再不敢乱动,艰涩道:“放着……我……吃……” 话说得模糊不清,廖扶伤仍旧听明白了,他心存疑虑,却并没有多言:“那姑姑慢用,我就在隔壁,姑姑有任何不适,只管让禁军去喊我。” 他起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却又抬手拍了下脑袋:“忘了和姑姑说了,我们明天就能到京城了。” 第337章宫里的暗潮 京城,皇宫。 秀秀主动请了往长年殿送衣服的差事,一路颇有些欢天喜地,龙船不日就将抵京,她所有亲近的人都在龙船上,这一走几个月,终于要回来了。 她脸上不自觉带了笑,被路过的教养嬷嬷瞪了一眼才慌忙低下头,宫里人连笑都有规制,她险些又遭了罚。 她低眉敛目,等教养嬷嬷们走了才偷偷吐了下舌头,这些嬷嬷们是要往长信宫去的,太后也要回来了,长信宫久无人居住,宫里上下正忙着洒扫换新。 秀秀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却很好奇乾元宫那边什么情况,太后宫里人都这么多,那乾元宫应该更多吧? 也不知道姑姑身边那个新去的叫听荷的丫头懂不懂事,知不知道提前洒扫好偏殿,好等姑姑回来住。 等送完了衣服,她绕到乾元宫去看一眼吧。 她想着脚下速度越来越快,很快长年殿就出现在眼前,良妃的奶嬷嬷正在指挥着宫人洒扫,见她过来很亲切地喊了一声。 秀秀知道人家和气看的是容婈的面子,不敢怠慢,连忙恭敬地行礼:“嬷嬷安好。” “这是新做的衣裳?怎么要你来送?” 奶嬷嬷就着她的手翻开衣裳仔细检查了一遍才点了点头,倒不是不信任秀秀,只是良嫔的身体太过孱弱,不得不多加小心。 “许久不见娘娘,就想着来请个安。” 一句话说的奶嬷嬷笑了起来,她戳戳秀秀额头:“就知道嘴甜,我还能不知道你?想问问容姑娘什么时候回京吧?” 秀秀被戳穿了心思也不恼,先前就说龙船快到了,可好几天过去还不见影子,她知道着急也没用,可知道时间就有了个念想。 “自然也是有这个想法的。” 奶嬷嬷也没再废话:“得了,我去瞧瞧娘娘可有空见你。” “是,多容嬷嬷。” 奶嬷嬷匆匆进了门,良妃正在炭盆上烧什么东西,有缕缕黑烟升起来,呛地她咳了一声。 “我的姑奶奶唉,您自己什么身子您不知道啊?怎么能见明烟?” 奶嬷嬷唬了一跳,连忙上前盖上了铁笊篱。 良妃侧头捂住了口鼻,等那黑烟不见了影子才再次看过去,素来温软的脸上透出几分冷意:“这种腌臜东西,就不该送进来,无端端脏了我的眼睛。” 她烧的是窦家送进来的信,眼下前朝世家和皇帝的关系势同水火,她们这些被送进后宫的女儿就相当于是弃子。 然而即便是弃子,在被舍弃之前也还有一丝用处,窦家这封信便是想将她彻底榨干。 奶嬷嬷叹了口气:“姑娘莫气,您不高兴咱们不理会就是……其实都是那毒妇的主意,老爷还是惦记你的。” 良妃嗤笑一声,满脸都是嘲讽:“若他当真有半分记挂我们这对儿女,怎么会兄长一走便会纵容那毒妇为我定亲?若非皇上招我进宫,我这样的身子,如今可还有命在?” 一句话说的奶嬷嬷也没了言语,眼见她气得脸色涨红,又要发病的样子,连忙抬手给她顺了顺心口,转移话题说起了秀秀:“主子可要见一见?” 良妃喝了口养神茶才平复了情绪,闻言点点头:“让她进来吧,容姐姐临走前将她托付我,我被宫务所累也没怎么照料,眼下见见,回头容姐姐问起来我也好交差。” 奶嬷嬷连忙喊了一声,不多时秀秀就端着衣裳进来了,她恭恭敬敬地伏地行礼,良妃连忙让人起来,知道这丫头爱吃,赏了坐又让人送了点心上来。 秀秀受宠若惊,忙不迭道容,只是她毕竟是有过前车之鉴的人,明知道良妃可信也还是心有余悸,不怎么敢乱吃。 可她是宫人,主子赏的东西,她若是不吃就是给脸不要脸了,所以犹豫片刻还是拿了一块奶糕,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良妃瞧见她脸侧的三道疤痕,眼底闪过怜惜,见衣裳做得好又让人给了赏,秀秀再次起身容恩。 良妃失笑:“坐着吧,看你这样子,倒是比容姐姐说的要懂规矩得多。” 秀秀略有些窘迫,她一入宫就跟了容婈,起初只觉得她冷着脸十分吓人,吓得她连话都不敢多说,后来离了她身边在外头当差,这才知道那冷着脸姑姑对她已经是极好极宽容了。 不止处处护着她,还为她做了诸般打算,只是她自己太不争气了。 “娘娘谬赞了,不过是年岁见长,懂了些该懂的事情。” 良妃叹了口气,是啊,人的年岁一长,许多事情不想懂也得懂。 外头有管事嬷嬷来禀报宫务,良妃叹了口气,她年幼丧母,虽然有个郡主继母,可打压她还来不及,自然不会用心教养,她在处理这些事情上实在是捉襟见肘,如今依仗的全是容婈精心挑选的四个管事嬷嬷。 可该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