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否则此例一开往后御史台上下便会处处受阻,可是让他替何宗然求情他也做不到,那何宗然弹劾左篆带了私心,陆家也不是好东西。 他沉默不言,朝中另外几名老臣也都是皱眉一时没有开口,见他们默然,那些寒门出身的朝臣也就都安静下来。 眼见安帝被世家出身那帮朝臣逼得脸色铁青,一人处于孤立无援,左篆突然开口:“陛下,陆中书说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安帝猛地看他:“左篆你!” “陛下先听臣将话说完。” 左篆温声安抚着暴怒的安帝:“御史台弹劾朝臣是职责所在,微臣虽有委屈,却也不愿让陛下为着微臣坏了朝中规矩,只是陛下所受冒犯不能轻饶,陆中书方才也说了,何大人殿前失仪的确有罪该罚,那不若换个惩戒。” 安帝一愣:“换个?” 左篆扬唇:“依旧如陛下先前所说,杖责三十,贬黜官职,再让何御史每日于殿前执鞭受戒十下,背读儒家五经,既能让他好生记清楚今日之过,收束己身,又能告诫朝中其他人,莫要再犯失仪妄言之罪,谨记为臣之道。” “陛下以为如此惩戒,如何?” 安帝闻言顿时面露古怪,只片刻就怒气消解险些笑出来。 “你这法子不错,朕是宽厚之人,的确不好杖杀御史,便照你说的去做,小惩大诫,让他涨涨记性。” 下方陆崇远等人脸上黑如锅底。 鞭笞十下根本伤不了筋骨,背诵儒家五经对于从小进学的人来说也是小事,可是这行刑的地方和方式却是羞辱人至极,这简直就是将何宗然的脸皮撕下来扔在地上踩,对于何宗然来说恐怕还不如杀了他。 眼见着何宗然刚疼醒过来,又一口血吐了气晕过去,陆崇远急声道:“陛下,此法不可。” “陆中书,你这也不可,那也不可,那你到底想要如何?” 台上左篆一张昳丽面容微染寒尘,眼尾轻扬时甚是费解。 “陛下已如你所愿饶过何大人,本督也不再追究,你还想如何,难不成要让陛下白白受了何大人诅咒亡国之气怒,还是陆中书心中也如何大人所想,觉得我大魏会亡?” 陆崇远:“……” 阉人! 贼尔!! 第44章小海棠若愿意,跟本督姓也成 安帝虎视眈眈,左篆居心叵测。 陆崇远气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可那诅咒亡国的话他半句都不敢接,最终那位倒霉的何御史依旧还是落下了那看似轻巧实则恶毒至极的惩罚。 眼见着陆崇远气的脸色铁青却憋闷不言,安帝只觉得先前疲乏一扫而空,整个人神清气爽,颇为大度地道:“将人拖下去,醒来再行刑。” “陛下仁厚。” 左篆得了安帝赞赏一眼,下方何宗然也被人拖了下去,而他则是垂眼看向殿中宋鸿。 宋鸿脸色瞬间苍白,没等左篆开口就扑通跪在地上:“微臣有罪,微臣实不该因家母年岁太大,不忍她为府中小辈之间争执难过便让她去了积云巷,又因脾性太急失手伤了棠宁,还叫家事喧于朝堂叨扰到了陛下。” “微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左篆看着宋鸿嗤了声,这人认罪倒是认得快,只可惜推卸的也是一干二净,他侧头朝着安帝道: “陛下,宋家的事情跟宋侍郎倒是没多大关系,闯积云巷的不是他,险些害宋小娘子丧命的也不是他,宋侍郎充其量只是个失察之罪。” “倒是那位宋老夫人和宋录事,一个顶着诰命倚老卖老,一个识人不清谋害亲妹,若任这等人居于朝堂沐于圣恩,岂不是让人质疑陛下清明。” 安帝眸色冷沉,他对宋家本就不满,既是不喜他们与陆家结亲,今日早朝陆家勾结御史台中之人攻讦左篆,甚至当朝逼迫他这个皇帝,也都是因为宋家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烂糟事情。 “既倚老卖老,便去其诰命。” “陛下!” 宋鸿满眼惊措。 安帝冷淡道:“你父宋国公哀逝已久,其眷内诰命本是破例恩赏,可你母亲却不知感恩,大闹积云巷,让朝堂京中皆因她沸扬,今日朕黜其国夫人之号,念其年迈留待孺人,居家思过,若有再犯决不轻饶。” “至于宋家子,小小年纪便心性狠辣,既无识人之明,又难宁内帷清静,那录事郎就先别干了,发回翰林好生修身养性,学会做人再为官,宋鸿管束家中不严,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宋鸿跪在脸色惨白,眼前泛黑的同时几乎晕厥过去。 左篆:“宋侍郎还不谢恩。” 宋鸿喉间泣血,可对上安帝满是冷凝的目光,只能浑身发冷地叩拜在地。 “臣,宋鸿,谢陛下隆恩。” 一场早朝结束,原是两方博弈,最终左篆却半点未曾受损,反是陆崇远这边,不仅折了一个御史台的心腹,还与皇帝博弈之间输得一塌糊涂,宋家更惨,既丢了老夫人的诰命,又损了一个前途无量的宋瑾修。 待到从大殿中出来,宋鸿脸色惨白望着施然而出的左篆:“萧督主好狠的手段。” “过誉。” 左篆眸色清浅:“若不是你们盯着个小女娘,本督这些手段也无处施展。” 宋鸿气的喉间腥甜:“萧督主倒是护她,可你是不是忘了崔时吟也是姓宋的,就算真得你庇护她也还是宋家人……” “那又如何,她若愿意,改姓萧也行。” “你!” 宋鸿勃然大怒,陆崇远伸手拦着他:“左篆,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朝中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这般插手他人府中之事未免太过了,几个小儿之间胡闹竟也值得让你搬上朝堂,老夫往日当真是太过高看你了。” 左篆散漫着眼笑了声:“本督倒从未高看过你,陆公还是一样的虚伪,你老与其跟本督打这嘴仗,不如想想何宗然殿前执鞭受戒,那脸皮能撑住几天吧。” 日头正好,盛光漫于肩头,他瞧着那头刚醒过来满目狰狞厌恶的何御史, “咦,何大人醒了,那正好,趁着陆公还在,上廷杖吧。” 一群宫人上前,拖着何宗然便到了台阶之下,将人压在台子上取了廷棍过来。 何宗然脏腑生疼伏在地上嘶声道:“左篆你个阉狗,你今日如此欺我,定然不得好死,你……” 啊—— 一声惨叫,棍棒落在他嘴上,那何御史满嘴是血。 “可别打坏了何大人的嘴,明儿个还得背读儒家五经,打腿就成,抬着跪着,不妨碍受罚。” 左篆瞳仁静沉,说出的话让陆氏身后那些朝臣都是目眦欲裂,而那些个行刑的宫人未曾再伤那何御史脸面,只是拿着廷棍朝着他下身打去。 那些个棍棒足有三尺宽厚,每一下都落实皮肉,沉闷的响声之下甚至能听到骨节断裂的声音。 那何宗然先前叫嚣的多厉害,此时就疼的有多狼狈,只不过挨了三五下就已然忘记刚才风骨,趴在地上恨不得将心肝脾肺都连血吐出来。 他不断地惨叫哀嚎,嘴里叫声惊得殿门前朝臣都是脸色惨白。 左篆抬眼看向殿前时,无论是宋鸿还是其他人,都是齐刷刷地避开他眼。 “何大人忠肝义胆,本督还是佩服的,陆公待会儿记得将人抬出宫去,寻你家那医术惊人的府医替他瞧瞧,若不然明早殿前见不着他,那可就是抗旨的大罪了,本督可不想带人抄了何大人府邸。” “这年头,骨头硬,脑子蠢的人不好找了。” 徐徐郎朗的声音点起一片火气,左篆袍裾轻扬转身就走。 徒留陆崇远等人站在殿前气得脸上乍青乍白,咬碎了一口老牙。 听着那些人在左篆离开之后骂着他“阉狗”、“佞臣”,嘴里滔天的污言秽语,恨不得将一切恶言都落在左篆身上,可偏偏连谩骂之时都是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听去了一星半点。 曹德江脸上露出嫌恶之色,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寒门官员也都是纷纷鄙夷。 先前朝堂之上这些人如何弹劾左篆他们有目皆睹,后来何宗然露头后他们怎样将人推出来人人避之不及,他们也看的清楚。 曹德江等人虽也觉得左篆行事张狂无度,可这陆党的人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