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映月连忙俯身想要扶起倪清央,可下一瞬,她瞳孔一缩。 只见倪清央身下……缓缓溢出了一片鲜红。 “映月,我肚子好痛……” 倪清央脸色惨白一片。 倪映月心重重往下坠,她仓皇地将倪清央背了起来:“别怕,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天色渐黑,路上一个行人也无。 倪映月背着倪清央艰难走在覆满白雪的长街上。 “姐姐……马上就到了……你别怕……”倪映月喘着粗气,寒风吸进去,如同刀片一般在肺腑间肆虐。 她从没觉得通向医馆的路竟有这么长,她想走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可她孱弱的身体却怎么也快不了! 背后的呼吸声似乎越来越弱,许久,她才听到倪清央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听着倪清央的声音,倪映月心里的惊惧按捺住了一点。 可她看不到的是,在她背上,倪清央脸色苍白如纸,下唇早已被咬得血肉模糊! 第9章 天,又下起了雪。 落在倪清央漆黑的长发上。 她能感觉到,肚里的孩子在一点点离她而去,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也在一点点消散…… 倪清央听着倪映月粗粝的喘气声,蓦然想起倪映月小时候跟在她身后打转的样子,想起两人曾在一个被窝里谈以后,想起倪映月出嫁时抱着她哭的不能自已…… 眼泪,从她眼中滑落。 映月,对不起,姐姐……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有马蹄声从身后响起。 倪映月眼中骤然燃起光亮。 她转身,就见一匹骏马由远及近,而马上之人竟是白斯瀚! 倪映月眼中爆发出巨大的希冀:“王爷,求您……” 可她话都没说完,白斯瀚便已策马径直掠过她身边。 倪映月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她望着白斯瀚消失的背影,心头漫起一股窒息的绝望。 死死咬紧唇,她再度迈开脚,走了下去。 “姐姐,别怕,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听着倪映月重复着这句话,倪清央想像儿时那般,摸摸倪映月的头,可仅仅一个抬手的动作,就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倪映月感觉到倪清央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那温柔的声音,含着说不出的不舍与留念:“映月……若有来世,我们还做姐妹……” 漫天雪花好像突然停滞了。 倪清央的手,从她肩膀上,一点点滑落下去。 倪映月猛地顿住了脚步。 她抖着声音喊:“姐姐?”7 良久,耳畔除了凛冽寒风,再无其他声音。 院中白幡还未撤,又一具棺木抬进倪家。 倪映月送走棺材铺老板,缓缓往回走。 走过庭院时,她目光突然顿住。 院落一侧,幼年时倪老爷子带着她和姐姐亲手栽种的那颗梅树,花苞掉落一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倪映月心口似被一道闪电劈中,她径直走过去,伸出手颤抖的抚上树干。 她想起祖父在种下树后说的那句话:“群木山中叶叶空,只有梅花吹不尽。” 祖父说过,曾希望姐妹俩如这株梅树一般凌寒而放。 可现在周围所有梅花都开着,只有她手下这株梅树枯败而死。 倪映月手指紧紧抓着树干,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喉间腥甜再也抑制不住! 血液染红地面,她笑的凄然。 “祖父,姐姐,路上慢些走,再等等我就好……” 干枯梅树轰然倒地,倪映月奋力将树干劈开,拿着两块木头回了书房。 她在一个上写下:“倪氏女清央之灵位” 另一个则写:“倪氏女映月之灵位” 将两个牌位放在一旁,她展开信纸,写下“休书”两字! 白斯瀚脸上冷意凝结。 今日,朝堂之上有人因倪家之事弹劾他,他自然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是这些人背后想来是小皇帝在试探…… 正深思着,侍卫来报:“王爷,王妃来了。” 他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却见一袭丧服的倪映月走了进来。 白斯瀚眉心一皱:“既然回来了,在王府就把这晦气的衣服换了!” 如刀一般的话插入倪映月心口,只她胸腔内那颗死寂的心脏再也不会为他跳动。 她哑声开口:“此来,只为最后求王爷一件事。” 白斯瀚眼神发冷:“所求为何?” 倪映月从怀里掏出休书。 “倪氏女映月,犯七出无子,自愿下堂,从今往后,生死嫁娶,各不相干! 她重重跪在雪地里,将信高高举过头顶:“求王爷准允!” 白斯瀚猛地攥紧手,将那封休书从倪映月手中抽出,声音转厉:“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先帝赐下的婚约,岂容你说毁就毁?” 说着,白斯瀚甚至没拆开那封信,就当着倪映月的面,将其撕成了碎片! 倪映月看着掉落在地的碎片,声音极轻:“白斯瀚。” 她从未这样直呼他的名字,白斯瀚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我姐姐死了。” “一尸两命。” 白斯瀚手指一颤,昨日?那真是她? 倪映月苍白如纸的脸上一双眼死寂无比。 “你不肯答应,是觉得还不够吗?” 白斯瀚心突然一扯,旋即怒气上升,他冷笑一声:“倪家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第10章 倪映月心口最后一丝温度被这绝情的话绞得粉碎,心口痛得像要炸开。 她定定的看着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无声,却无比刺眼。 “您说得对。” 她慢慢起身,没再看白斯瀚一眼,走出了院落。 白斯瀚紧紧盯着她几乎要和雪花融为一体的背影,没有来心生慌乱,忍不住迈步想追上去。 这时,林雪舞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王爷。” 白斯瀚顿住脚步转头看去。 林雪舞眼中泪光闪动:“您还是亲自去倪府接倪小姐回府吧,她毕竟是您的王妃。” 白斯瀚倏的皱眉,他看向倪映月离去的方向。 那道消瘦的背影早已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他按下心中思绪,沉声道:“本王承诺过你的东西,不会变。” 白斯瀚说完,转身离去。 当年林雪舞拼死救下他之后,他便说过会娶她为妻。 大丈夫一诺千金,他却被逼着娶了倪映月,这几乎是他此生最为屈辱之事。 寒风吹过,他走着走着却有些恍然——为何这几年,他从未想过休了倪映月? 倪映月回到倪府,走到倪清央的灵枢旁跪坐下来。 她将纸钱点燃,丢进火盆里。 熊熊火光映入她的眼睛,却仿佛没有任何温度。 抬起手腕,看着上面几近褪色的红绳,倪映月露出一抹苦笑。3 幼时玩伴之间扮家家酒,她和白斯瀚因着婚约的缘故,总是扮演夫妻。 白斯瀚说着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话:“映月,这是月老的红线,带上这个,今生来世我都要你做我的妻。” 这红绳被他扣在她手腕上,一恍竟已这么多年。 倪映月解下红绳,看着它在火中蜷缩成灰:“白斯瀚,今生来世,只愿陌路殊途,和你再不相见。” 等到手边纸钱再也不剩一张,倪映月才站起身来。 她看向棺木中,倪清央那张苍白的脸,竟直接翻身躺了进去! 倪映月从怀里摸出一颗药,毫不犹豫吞了下去。 很快,她腹中便如同刀绞般剧烈疼痛,苍白的唇瓣溢出黑色的血。 倪映月却笑了起来,一点点扣紧了倪清央的手:“姐姐,下一世,让我做你的姐姐,我会护你,疼你,绝不会再让你受伤害。” 另一边,正在书房的白斯瀚猛地捂住胸口。 一瞬而过的剧痛让他心悸不已,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 白斯瀚再也看不进手中的公务,他站起身朝外走去。 刚走出院落,却见几个侍卫正和一个丫鬟拉扯。 “拿下她!交给林夫人!” 白斯瀚眉心一皱,走了过去。 见着白斯瀚,护卫一惊,忙上前禀报:“王爷,这丫鬟偷窃王妃院中之物,想要私逃出府。” “不是的!奴婢是要去给王妃送药!” 春桃怀中包裹‘啪’的掉落在地,竟是一堆药包! 她不敢看白斯瀚,浑身发颤的跪倒在地,六神无主的辩解:“王妃……王妃很久没吃药了,她的身体会坚持不住的……” 白斯瀚一怔,视线落在那堆药包上,脑中倏然划过倪映月苍白脸色。 抿紧唇,他压下莫名的不安,冷冷甩袖:“让她去。” 春桃慌张拢起那堆药草:“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翌日,白斯瀚换好朝服准备出门上朝。 侍卫惊诧地问:“王爷,今日乃是宫宴,您这是?” 白斯瀚一顿,他竟忘了这事。 思绪一转,他不知是向谁解释:“按规矩,本王应带王妃一同出席。” “备马,去倪府!” 来到倪府,白斯瀚不由拧眉。 只见白色灯笼在风中飘摇,府门竟是大开的。 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