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妻子是妾一生的遗憾,现在就连想陪在王爷身边这微小的心愿亦无法成全吗?” 萧祈深缓了神色:“别多想,婚期不会变,你早点回去休息。” 苏清荷这才放心离开。 祝淮安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那句“结发妻子”,眼中酸涩。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当初也曾有过这样天真的愿景。 成亲没多久,为了求得萧祈深的一缕头发,她向大楚第一琴姬求艺制琴,拿惯长枪的手被磨得鲜血淋漓,琴却被萧祈深一剑斩断。 后来又向画圣百里衡求一幅墨宝想送给萧祈深,却被百里衡断然拒绝,说她根本不懂得自己画的含义。 这让她成为整个盛京的笑话。 直到最后,萧祈深如赏赐般扔给她一束发丝,她如获至宝,将那缕头发与自己的青丝交缠放进香囊。 直到死,那香囊都被她妥帖地珍藏在怀中。 萧祈深入寝后,祝淮安在一旁盯着他看了许久。 睡着的萧祈深少了几分凌厉,那薄唇也不再吐出伤人话语。 祝淮安轻声道:“当初你愿与我结发,是不是证明对我也曾有过怜惜。” 她自然得不到答案…… 月华如水,祝淮安起身走到廊下。 却见守在门外的卢风神色怜悯低声自语。 “王妃,你若是知道你当初费尽心思求来的只是街边一个乞丐的头发,你该多难过。” 祝淮安整个人蓦地僵住! 尽管只是一缕幽魂,她却感觉自己似乎被月光冻成了冰。 她的心似乎又开始密密麻麻疼起来,那疼痛绵长而持久,如千万只虫在不停啃噬。 远胜当初心脏被利箭洞穿。 …… 没两日,萧祈深奉皇帝圣命前往东岳山为边疆战事祈福。 东岳山下,祝淮安看见这熟悉的地方,感慨万千。 萧祈深刚下马,便看见一对老夫妻相携,一步一跪,颤巍着往山上而去。 他看了半晌,问一旁迎接的东岳观观主:“他们这是在作何?” 观主轻声解释:“我东岳山有一条出名的传说,据说一跪一叩首,诚心跪完这万级台阶,所求之事便可实现。” “不过万级台阶跪下来可会要半条命,所以甚少有人能完成。” 萧祈深蹙眉:“那他们为何还跪?” 观主叹息一声:“这对老夫妻儿子上了战场,两人这是来求儿子平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萧祈深沉默片刻,内心隐隐触动。 突然,观主身后一道童开口:“这算什么,五年前,有一个女子为求危在旦夕的心上人平安,在这万级阶梯上整整叩首了九遍。” “我看她那不是求神,是想以命换命。” 卢风惊叹开口:“世间竟有如此痴情女子,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就连萧祈深亦忍不住停下脚步。 那道童仰头回想片刻。 “似乎是姓祝,叫……祝淮安!” 第8章 身为故事中的主角,祝淮安遥遥望着万级阶梯,悲凉又苦涩地一笑。 耳边传来卢风惊异的声音:“五年前,那不是爷您被叛徒偷袭误入西南密林,重伤垂危的时候吗?” 祝淮安忍不住望向萧祈深,却见萧祈深面无表情地沉默良久。 而后他眼眸暗沉地发出一声嘲讽。 “清荷不顾安危从死林里救出我,而她却只会做这些愚蠢的无用功,这就是区别。” 祝淮安只感觉呼啸山风从自己几近破碎的魂体中穿过。 席卷走了她最后一点温度。 萧祈深跨步往台阶上走去,祝淮安只如一抹被牵引的幽魂,木然地跟随他往上而去。 看着这一级一级仿佛没有尽头的台阶,祝淮安回想起自己当初来此跪拜时那焦急的心情。 每跪一阶,她便祈愿一次萧祈深平安无恙,岁岁淮安。 现在想来,真是傻的可笑,蠢得可怜。 祝淮安蓦地生出一丝悔意…… 如果那年跟哥哥回盛京述职,她没遇见萧祈深该多好。 遇见他的那一刻,自己的生命就仿佛被谱成了一章残酷的乐曲。 几日后,萧祈深祈福完毕回京。 回程路上,祝淮安就见萧祈深从头到尾都冷着脸。 似乎是从那日听见她的名字后,萧祈深就一直情绪不祝。 祝淮安无力又认命般的想,这人已经到就连听见她的名字都恶心至此。6 到了京郊门口,萧祈深本欲直接进城,却看见有许多人排了长队在领着什么东西。 他随意抬眸一瞥,却在看到队伍尽头时眼眸凝住。 冷声质问:“那里为何打着我永安王府的名号?” 卢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连忙解释:“王妃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在城门口施粥布善。” 祝淮安垂眸,心中涌起一丝欣慰。 尽管她不在,王府的人却依旧按照她的吩咐没断了这善事。 突然,耳边突然传来萧祈深冷冷的一句。 “真是伪善!用着我王府的钱来树立她的好名声。” 祝淮安麻木地扯出一个笑,罢了。 却不想卢风忍不住低声道:“王妃……用的是自己的嫁妆!” 萧祈深顿住,脸色越发难看。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城门口有纷乱的马蹄声疾步而来。 “祝家军出征,无关人等速速避让。” 数列军队从城门口鱼贯而出。 祝淮安了然,这恐怕是皇上派去边疆的援兵。 就在军队快要尽数出城时,后面突然喧闹不已。 有苍老的声音呼喊。 “祝将军留步!” 一旁众人看去,只见许多穿着军服的老人快步而来,再后面年轻一些,或是伤了一只眼,或是只有一臂,身体竟然尽数有残缺。 只见他们走到军队最前方,突然整齐划一的跪下! 最前方的布满白发的老者声如洪钟:“听闻边疆形式严峻,我祝家军六百七十一名退役将士,请命出征!愿将军成全!” 身后众人齐齐高喊:“请命出征!愿将军成全!” 无畏之势直冲霄汉! 城门口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不由停住动作,神色动容,只觉得眼睛发烫。 满是人的城门口,竟只闻战马吐息的声音。 祝淮安蓦地抬手捂住嘴,无法言喻的悲恸如瀑布般冲刷全身,又如撞上礁石,疼得她神魂俱散。 马上的将军回神后,立时翻身下马想要扶起最前面的老将,那老将却是巍然不动。 他红着眼眶无奈苦笑道:“诸位叔伯兄弟,我知晓你们的护国之心,但我祝家军还未到如此地步。” 面前的人要么是年纪过大,要么是伤残才导致退役,战场对他们而言,是加倍的危险。 但面前众军士固执地不愿起身。 那年轻将军顿了又顿,咬牙道:“我祝家军都是血性好男儿,我祝明修在此答应兄弟们,即便是拼了这条命亦会守住我楚国国土。” 这话一出,一直沉默的萧祈深眼神一凝,蓦然上前质问那年轻将军。 “你是祝明修?那边疆的主将又是谁?!” 第9章 祝淮安心瞬间提起。 她看着堂弟祝明修躬身行礼:“见过永安王!” 萧祈深定定盯着他,又问了一遍:“边疆的主将是谁?” 他只知晓祝明修这名,却从未见过其人。 祝明修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敛去,他垂眸道:“王爷误会了,末将名叫祝捷,字敏休,边疆那位是末将堂兄,音相同写法却不同。” 听了祝明修的解释,萧祈深皱紧眉,眼眸却是让人猜不透的幽深难测。 就在祝明修鬓边已经有细汗沁出时,萧祈深淡淡道:“赶紧出发吧!莫要贻误军情!” 祝明修颔首应是。 一旁的祝淮安亦是松了口气。 她只怕萧祈深知晓她替名从军的真相后为难祝家。 只是……等她战死之事传来,这一切终究是瞒不住的。 祝淮安沉默地跟着萧祈深回到王府,管家就送上数十个绣娘日夜赶工制作好的喜服。 祝淮安这才恍然。 原来不知不觉,萧祈深和苏清荷的婚期竟然已临近。 萧祈深瞥过喜服,不知怎的突然问了一句。 “祝淮安还未从镇国寺回来?”7 管家一愣,摇头道:“回王爷,没有。” 听见自己名字的祝淮安不解地低声道:“萧祈深,你不是最厌恶我,怎么会想在你的大喜之日看见我这张脸。” 却见萧祈深沉默良久,冷嗤一声转身离去。 管家小心翼翼问卢风:“清荷姑娘马上入府,王爷为何还如此不高兴?” 卢风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越临近婚期,王爷的情绪便越发焦躁,他也看不懂。 新婚前一日。 萧祈深再上镇国寺,却在寺庙门口的巨大银杏树下见到了住持。 住持那双苍老却通明透亮的眼看着他,淡淡道:“王爷,回去吧。凡事莫强求,一切因果终有定数。” 祝淮安却脑中灵光一闪,但终究似懂非懂,只好朝住持行了一礼。 住持双手合十向她回礼。 “阿弥陀佛,执念散尽,方能涅槃。” 萧祈深看着住持奇怪的行为,却不知这话是对谁而说。 定定站了半响,他转身高声对寺中道:“祝淮安,如若此时不回,永安王府永无你立足之地!” 隔日,大婚至。 萧祈深的迎亲队伍声势浩大,比之当年她入府,不知热闹几凡。 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感慨这盛大场面。 一身喜服的萧祈深骑于高大白马之上,修眉凤目,芝兰玉树。 祝淮安抬眸看着身着喜服的萧祈深,心里却只剩一片麻木。 花轿行到一半,突然有激动兴奋的声音遥遥传来。 “祝家军凯旋归来!” “祝家军凯旋归来了!” 这喜讯迅速在百姓间传播,越来越大的声音逐渐盖住萧祈深迎亲的唢呐声。 “祝家军凯旋归来,快去城门口迎接!” 祝淮安一震,耳边似有军中的哀歌响起,无数阵亡的同袍面容划过她眼前。 “梅落南山畔,亲人远望,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