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望去,槐荫道的尽头驶来一辆马车,堪堪在集贤门前停下。
不想,马车上最先下来一个锦衣男子。 赵徽鸾惊了。 沈知韫tຊ反复确认,这确实是她沈家的马车无疑。 “沈姑娘,到了。” 男子不理会身后异样的目光,他立在马车旁的背影瞧着有些讨巧凑趣儿。 “哥?” 温霓禾不敢置信地开口,一时心情相当复杂。 马车上下来一个白衣女子,眉目清淡疏离,周身透着一股清冷劲儿,宛若这料峭春色。 她经过温言,往他脚上睨了一眼,淡淡道:“温公子的脚伤好了?” 说完,丢下尴尬的温言,径自往众人那边走。 她朝沈知韫轻轻颔首,看向赵徽鸾:“小女见过殿下。” 又朝监丞、博士等人见礼,礼数很是周到。 赵徽鸾忍不住同沈知韫耳语:“她瞅着比你更像沈大儒的嫡亲外孙女。” “我也觉得。”章云驰悄声附和。 沈知韫嗔了章云驰一眼,也说:“余亦然。” 众人入得国子监,监丞给赵徽鸾一路介绍过去,直到在学舍前止步。 “殿下今日好生休息,明日辰时在崇志堂上课。殿下若无旁的吩咐,臣等告退。” “且慢。司业平日都在哪里?” 监丞一愣,忙道:“敬一堂的西厢房。” 想了想,又舔着笑脸补充:“殿下明日就会见到容司业。” 男女学舍分东西两道。 赵徽鸾与章云驰在道口分开,随世家女们一道去了女学舍。 国子监没许她特例,她与沈知韫一间。 一进屋,她就躺到了床上,这一路马车都快颠死她了。 “简简啊,你好歹收敛点嘛,这下谁都知道你是冲容司业来的了。” 赵徽鸾笑而不语。 她翻身趴在床上,问沈知韫:“你瑶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 “她来沈府后,深居简出,我极少与她碰面。想来,外祖怕她一个人闷出病来,才让她来国子监的吧。” “那她与温言……” 赵徽鸾心底升起浓厚的兴趣,但她话没说完,屋外传来女子的厉喝。 “滚!凭你也配与本小姐同住一间?” “温霓禾又发什么疯呢?” 赵徽鸾趴到窗边。 只见斜对面的温霓禾将一个包袱扔出屋子,站在台阶上,趾高气昂地对沈之瑶。 她身旁一个掌馔哈着腰,连连同她说好话。 “需要本宫替你瑶姐姐出气吗?” “不必。谁愿同她这样的一般见识。” 赵徽鸾挑眉。 果然见白衣女子神情自若地捡起包袱,拍了拍上边的灰,转身进入隔壁房间。 温霓禾更气了,又无从发泄,只得憋着闷气回屋。 翌日,赵徽鸾还沉浸在梦乡,就被叫起床的锣声吵醒。 她瞅了眼天色,灰蒙蒙的,竟比在文华殿听学还早。 人忍不住往被窝里缩。 “赵简简!你要是迟到了,我可不管你哦。国子监学规森严,饶你是大胤公主,也不会偏私你半分的。” 赵徽鸾勉强坐起来,沈知韫已经穿好国子监学子的服饰了。 她打着哈欠进到崇志堂。 沈之瑶坐左一列第一个座位,温言以极快的速度抢占了她后边的位置。温霓禾没好气地站到第三个座位旁,那学生看她面色不善,忙给她让了座。 章云驰在左二列第二个位置,看到赵徽鸾进来,一边冲她招手,一边指了指自个前边的座位。 赵徽鸾直奔他身后的空座。一坐下,人就蔫在桌上。 “不愧是要走科举仕途的人!” 她眯着眼,有气无力地朝他比了比大拇指。 沈知韫在中间列第二个座位坐下,与章云驰两隔壁。 章云驰用口型问:“她怎么了?” “困的。” 容谙进来,学子们立马正襟危坐,崇志堂内鸦雀无声。 “司业。” 众人站起见礼。章云驰稍稍往旁边挪,有心想挡一挡身后困得不省人事的赵徽鸾。 “殿下,您到前边来。” “殿下?” 容谙喊了两声,赵徽鸾才睁开一只眼。她趴在胳膊上,像只懵懂的小猫。 “您到前边来。” 容谙抬了抬下颚,示意她坐第一个位置。 赵徽鸾反应过来,瞌睡虫瞬间醒了大半。 她起身换座,经过章云驰时,忍不住低斥:“你怎么不叫我?” 天地良心!说得跟叫了,您就会醒一样! 一上午,容谙给众学子介绍国子监的学规,声音好听得紧,令赵徽鸾格外发困。她强撑到结束,身边人都走完了,她还坐在那。 容谙收拾好书籍,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眼底乌青。 “殿下昨夜没休息好?” 赵徽鸾摇头:“本宫有点认床。且从未这么早起过。” “殿下习惯习惯就好。” 容谙抿着唇,嘴角隐约有上扬的弧度。 “殿下再不去膳堂,怕是要错过午膳时间了。” “啊?” 赵徽鸾速速赶去膳堂,好在章云驰同沈知韫已经帮她领好了膳食。 “本宫要是在这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本宫肯定待不了三天。” “所以,司业让我们提早来帮你准备好啊。” 赵徽鸾同沈知韫一道经过长廊,又听到温霓禾嚣张的声音。 “沈之瑶,我奉劝你,最好离我兄长远点!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妄想当我嫂嫂!” “你呢,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不过是沈家一个不入流的旁支小姐罢了。若是沈府正经小姐沈知韫,倒是有几分可能。” 沈知韫不由得泛起冷笑。 她是大儒沈林甫的外孙女。沈林甫只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入宫为静妃,小女儿是沈知韫的母亲,招婿入赘,是以沈知韫是沈家唯一的嫡亲血脉。 赵徽鸾拉着她往前走,正好看到温言面色不霁地冲上去。 “温霓禾,你住嘴!” 他紧张地望向沈之瑶。 沈之瑶对他眼中的歉意视而不见,却对温霓禾说:“温姑娘,你辱我一人倒是无妨。但沈府的门楣,便是你祖父身为内阁首辅,亦是不敢轻易辱没的。” “至于你兄长……” 她眉眼轻抬,视线从温言面上掠过,语气凉凉。 “我从未有过半分肖想。还望温小姐看管好自家兄长,切莫扰我清净。” “你!” 温霓禾恼羞成怒,还要再说,被自家兄长狠瞪一眼。 温言朝沈之瑶抱拳致歉:“是温某教妹无方,沈姑娘莫恼。” 沈之瑶连个眼风都懒得留,直接走了。 “哥,我都是为了你好。” 温霓禾追上自家兄长。 “若非祖父想让我看着你读书,我才不来国子监呢!你倒好,书不念,反倒想起女人来了!” “年前祖父让你相看姑娘,多好的家世你都瞧不上,现在倒看上这么个破落户!你要怎么同祖父交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