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这个班的同学。」 他微微弯下眼睛:「我是隔壁班的孔澈。」 我双手交叠撑起下巴:「我喜欢听你讲话,你可以陪我说会儿话吗?」 他想了想,然后笑了一下:「好。」 10. 下课铃响了,结束了体育课的同学鱼贯而入。 看到孔澈在的时候,无一例外都愣了一下。 而反应最大的是宋爱琳,作为将我关进女厕的始作俑者,可能也没想到救我出来的会是隔壁班的孔澈。 但她无法在众目睽睽下做些过分的事情,只能佯装熟稔地狠狠压下我肩膀: 「真是好运气啊徐同学。」 后来,我和孔澈的交集越来越多。 他主动帮我补课,礼尚往来,我每天都会分他一杯鲜榨的果汁。 但同时,赵芮等人对我的霸凌却并没有收敛。 我一次次地问出:「做这种事不会受到惩罚,对吗?」 她们都会一遍遍身体力行证明给我: 被霸凌者没有黎明。 施暴者永远高枕无忧。 直到有一天,下雨了。 滂沱的大雨模糊了人们的视线,也将大地冲刷了个干净。 我晚上淋了雨,第二天来上学时微微发了点儿低烧。 班上同学也歇了几个,其中就有樊思齐。 第二天,第三天…… 直到樊思齐家里报了案,班里才意识到他并不是生病。 而是失踪。 和他一同失踪的还有隔壁班的赵芮。 班里开始有流言蜚语,说总是看到樊和赵两个人在一起,大约在悄悄谈恋爱。 又有人说赵芮才看不上花心的樊思齐,她喜欢的明明是同班的孔澈。 而孔澈,正和我在一起。 11. 如果被霸凌的生活是暗无天日的地狱,那孔澈大约就是刺破黑暗的一束光。 正在班里因为樊思齐的事而闹得人心惶惶时,他怕我害怕,主动提起了送我回家这件事。 我拒绝了。 毕竟,我的家里也并不是那么的安全。 养父母赌博欠了债,红色的油漆被泼得到处都是。 我回到家里,在布满灰尘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条挂着铃铛饰品的头绳。 第二日,又有警察来找学生询问线索。 问到我的警察是一个有些严肃的中年人。 我坐在小会议室里,磕磕绊绊说不出话。 而男人看着我的目光里却充满了审视。 「别吓到学生。」有人在旁边拉了他一下,「亲生父母都没了,妹妹也在医院,自己还被同学欺负,你想听她说什么?」 男人向同事点点头,却仍然看着我: 「我查过资料,你之前一直在医院治疗,没有接受过应试教育,尚霖的学习节奏也根本不适合你。」 「你妹妹是在学校自杀的,你明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又为什么要来?」 我怯弱地抬起头:「可这里不是学校吗?」 「这里是教书育人、助学成才的地方,我不该来吗?」 「我妹妹在这里自杀,我在这里受人欺负……」 我紧张地攥紧手,却还是挣扎地问向眼前高大威严的男人: 「那警察叔叔,这是我的错吗?」 离开会议室,我被门口的警察塞了一袋热牛奶。 「小妹妹,别害怕,我们队长就那种性格。」他摸摸我的脑袋,「警察叔叔都是好人。」 热牛奶捂得手心很暖,我低着头,没有回应。 12. 回来时又在走廊碰到了孔澈。 「过两天我们组织去爬山,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摇摇头:「我身体不好,爬不了太远。」 孔澈难得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那让他们去爬山,我们在山下泡温泉。」 我猛地红了脸,揉搓着手中的牛奶袋,没答应也没拒绝。 孔澈也看到了,他失笑:「一会儿要爆炸了,你不爱喝给我吧。」 我如梦初醒:「差点儿忘了。」 小跑回教室后,我把水壶拿给他:「你喝这个,我早上……早上榨多了。」 他噗嗤笑了一下,接过水壶几口喝完了,又说道:「那就这么定了,下周到时间我去接你。」 临上课前,我匆忙将在家里捡到的发绳拿给孔澈: 「我在家里捡到了这个,你认识吗?」 孔澈表情瞬间就变了:「你家里?」 我小声解释:「我父母出门很多天了,墙外面被泼了很多油漆,这东西出现得莫名其妙,我害怕……」 放学回到家,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警方证实,我家里出现的发绳确实是赵芮当天佩戴的。 同时发现证物的地方里也测出了鲁米诺反应。 多日没有回家的养父母成了重点嫌疑对象。 我则又一次被带到了警局。 「你和赵芮的关系怎么样?」 「我根本不认识她。」 「不认识?」 「我们不是一个班的,我也没什么朋友……」 探照灯下,我始终畏惧地后缩着自己的身体。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我没有打车,一个人在路灯下慢悠悠地走着。 这时,我的养父母在哪呢? 也许,正带着赵芮的一部分尸体亡命天涯了吧。 他们吸得那么嗨,又怎么会想到清醒过来时,身边会出现一具残缺不全的女孩儿尸体呢? 两个误入歧途的瘾君子,一个「天真善良」的女学生。 身上不属于自己的血液还没有干透,他们怎么能不害怕?又有什么理智去分辨「她」出现的时候到底是死是活呢…… 医院里,妹妹始终处于昏迷当中。 医生说患者求生意志薄弱,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一个带着铃铛的发绳放在她耳边摇了摇。 一遍,两遍,三遍…… 铃铛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妹妹的心跳监护却产生了反应。 我俯下身,贴近妹妹耳畔:「那天她也是戴着这对儿发绳吧?但她以后永远也不会有机会戴了。」 13. 赵芮的失踪有了眉目,樊思齐的失踪却仍旧没有头绪。 那天的雨太大,监控、目击者、交通痕迹都没有留下一丁点儿线索。 樊思齐就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 可又过了两天,他忽然出现在了自家门外。 警察上门询问那天发生的事情,但他好像受了惊吓,说话也没有太多逻辑。ӱƵ 整理出来的有用信息就是雨夜那天被人拐上了一辆面包车,关了几天后又被放了回来。 警察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短短几天的绑架已经足够摧垮一个学生。 我站在一栋自建房前,掏出了那把锈迹斑驳的钥匙。 锁眼有些糟,每次打开都要花一些工夫。 推开吱呀作响的门,里面的布置摆设一目了然。 我将书包随便扔在沙发上,又给自己煮了包泡面,慢慢吃完后才进入到了地下室中。 和一楼的简单普通不同,地下室布置得格外精密。 甚至还配备了独立的消毒净化系统。 双排的展架整齐地摆放在墙边,大小不同的玻璃瓶内存放着已经脱色的标本,看上去已经有了些年头。 只有最左侧的器皿内泡着的东西有些格格不入—— 因为,它是新鲜的。我将口袋里的铃铛头绳放在那个玻璃瓶前。 回过身,终于看向了一直安静跪在角落里的男生。 「重新当人的感觉怎么样?樊同学。」 14. 意识到我终于注意到了他,樊思齐才敢抬起头: 「我没有说,今天警察的问话我什么都没说!」 他望着我,眼中闪动着兴奋与渴求。 随着我脚步的靠近,他神情中的渴望已经呼之欲出。 他在期待我的夸奖。 我笑了笑,却反手扇了他一个耳光。 这一下没有留力,他的脸颊立刻肿了起来。 「重复我刚才的问题。」 樊思齐立刻跪得笔直:「重新当人的感觉怎么样?樊同学。」 说完,他马上躬身下去,展示出最卑微的姿态:「我更喜欢当主人的狗!」 我歪头,看着不久前还颐指气使的男孩儿。 虽然手里还捏着他失控杀死赵芮的证据。 但比起赤裸的威胁,我更热衷于摧毁人格。 比如现在,他会主动回到我亲生父母留下的房子里。 对我俯首帖耳,予取予求。 「赵芮我已经帮你处理完了,至于案子也找到了其他的替罪羊。」 「你已经自由了,樊同学。」 我用脚踹歪他的肩膀,男孩儿浑身一颤: 「我不要自由,我永远是主人的狗……」 我笑了,随意地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虽然你并不是我最优秀的狗,但一定能成为最乖的那条,对吗?」 15. 回去的时候,我照旧没有关窗。 这片城中村已经近乎荒废。 留下的老幼也根本没有抢盗的价值。 随着最新拆迁政策的下发,最后一批拆迁户终究没有等来一夜暴富的消息。 他们被围进了城市景观墙的后方,成了无人问津的钉子户。 直到后来有人在学校发帖,将其中一所空宅形容成了一座废弃的鬼屋。 樊思齐也收到了这条群发的消息。 于是在那个雨夜,他用探险的由头约出了暗恋已久的赵芮。 大雨,鬼屋。 从没上锁的窗户进入时,一切远比想象中顺利得多。 忽然一道闪电撕开了黑暗,雷声轰然炸响于耳边。 有人的手电筒落在了地上。 冷白的光束末端,一双陌生的脚凭空出现在了那里。 惊恐的二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一切便已经尘埃落定…… 我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