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恒知道,她和墨玄纠缠了几百年,虽然最后的五年备受折磨,但是感情不是说忘就能忘得。虽然她现在有意脱离从前,但总归需要时间。所以,他也不再追问那个日日徘徊在他脑中的问题。 只是嘴上还是忍不住要随时提醒她:“我会等你。” 奚宁知道他在等什么,他在等她忘掉过往,在等她接纳一段新的恋情。 这句话他不知说了多少次,往往总是逃避,可能今天受了刺激,她忍不住道:“我的心,在五年里已经千疮百孔,若你要等,连我自己也不清楚,需要多少时日……” 左恒因她的回应有些欣喜,脸上已是带了笑:“现在你已续命,我不会急于这一时,更不会强迫你做些什么。” 奚宁看向他那一双风流桃花眼,看到任何人时都仿佛带着情,唯独看向她时,还带着几分认真。 她失笑,目光落在遥远的某处,静静思索着…… 自那以后,左恒一得空就来陪她,这些日子也未有人来烦扰。 他们白日里煮茶谈诗,夜里又听蝉论月,好不快活。 只是左冥近日在计划着什么,总是宣大臣商议,左恒是二皇子,自然免不了到场。 这日正是晴空高照,也许是快活日子过得久了,总要有些大事打破这岁月静好的日子。 奚宁收得一封书信,左恒好奇走近,好奇里面写着什么。 她注意到信封外面有狼爪印章,知道这是墨玄送来的,打开的时候,心不得紧了一紧。 那纸上并未多着墨水,奚宁识得那字,是墨玄亲笔所写。 她慢慢打开,看清纸上内容时,只觉得要昏了过去! 第三十四章 左恒看到奚宁惊愕不已的脸,忙拿了信纸细看。 看完后气得将信纸撕得粉碎,还碾上几脚。他这样的谦谦君子,竟然也做出这样幼稚的举动,看来是气极了。 他的手重重锤向茶桌,茶杯晃了几晃,他愤愤道:“没想到墨玄竟然如此卑鄙!为了让你回去,做出这种事!” 奚宁前些日子里,虽不是日日欢喜,但是眼角总是带了笑的,如今,她又恢复了漠然的神色:“墨玄已经疯了!他不顾两族安危,就为了让我回去,竟然向父亲宣战,扬言若我不回狼族,择日就开战!” “他真的疯了,真的疯了……”奚宁喃喃自语,嘴里不停念叨着。 他捏着她的手臂,试图让她清醒些,“阿宁,他现在俨然是个疯子,你不能由他摆布!” 左恒的摇晃,渐渐地让奚宁回归理智。 狼族重臣早就建议狼族攻打狐族,好坐牢了这妖族第一的位置。之前因为白烟的原因,墨玄拒绝了,如果现在墨玄重新提议,重臣们自然鼎力支持! 墨玄信中只写了一个要求,就是让她奚宁回去,攻打狐族之事永不再提。 可她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牢笼,怎会再心甘情愿回去? 狐族族人虽然自小待她不好,可也让她安安全全的长大了。更何况,那是她母亲长大的地方,更有年迈的父亲还在狐族,纵使做了错事,那到底还是他的生父。 千万族人,战乱一起,势必生灵涂炭。 墨玄他现在已经毫无理智可言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奚宁垂眼,静静思索着,良久,他对左恒道:“我要见墨玄。” 左恒的手捏得更紧了,奚宁轻拍他的大手,以示安抚,“放心,我不会跟他走,我只是要跟他说清楚。” “你是打算一人前去么?我不放心。” 奚宁冷静道:“放心,你和我一起。我一人去见墨玄,也有些害怕。” 她说着,手上幻化出一只火焰鸽,将要说的话告诉它,火焰鸽点头,扑棱着翅膀就往狼族的方向飞去。 墨玄正在偏殿,在床上不停摩挲着奚宁留在此处的香囊。 听到有挥翅声,才坐起身来。火焰鸽看到他,停了下来,将奚宁的传音告诉了他。 墨玄欣喜若狂,以为事情有了转机,眨眼之间,就落在了迷留殿里。 他急匆匆地,在殿外呼喊:“之之,之之,我来了。” 走出来的不止是奚宁,还有左恒。 他的神色僵了那么一瞬,片刻后忽视左恒,径直往前走,伸手欲抓向她:“之之,我来带你走了。” 奚宁动也不动,甩开他的触碰:“墨玄,我并未说过要跟你走。” 她看向他,发现墨玄形容憔悴,眼下一片乌黑,发冠也未束好,有些可笑地歪着,唇上还冒了一圈青黑的胡渣,身上酒气熏天。 没想到,墨玄也会变成这样。 不过这一切与她无关,她冷冷道:“我从未想过你会变得如此卑鄙,为了让我回到你身边,弃两族人安危于不顾,只为满足自己的私欲!” 第三十五章 墨玄这些日子总是酗酒,听了她的话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未有回应。 奚宁死死盯着他的脸,美眸里闪过寒光:“你根本不配做一个王!” 他看着奚宁,在狼族的那些日子里,她的眼睛里总是含着一汪春水,看着他时,总让他觉得下一刻就会有泪流下。 但是,五年了,取了五年的血,除了那次被冤枉,还有以为阿应已死,她竟从未哭过。 现在她的眼神里,有一股火焰,熊熊燃起,他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她绝不会向他低头妥协! 她是如此坚韧的一个女子!任凭火烧风吹,她就那么站着,受尽人间苦楚,也学不会弯腰。 但是五年里,为了他,她委屈求全,被侮辱,身心受害,她也还是追随着他,期望他有一刻回忆起她。 这样好的女人,他怎能忍心放手? 所以被狼族族人叫做“昏君”也好,以后可能会被史书记载,遗臭万年也罢,他永远也不会放手! 他总算寻得几分清醒意识,自嘲道:“你说得对。现在的我,的确不配做一个王。” 他目光炯炯:“但是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只要你跟我回去,我绝对不会向狐族起兵的……” 说着,他有些哽咽,然后,当着左恒的面,他竟是跪了下来! 纵使见过大风大浪的左恒也咋舌了,遑论奚宁呢? 墨玄感觉酒气有些上头,世界一片天旋地转,他轻轻握住奚宁的手,口气卑微,小心翼翼乞求她的原谅:“我求你跟我回去,之之。回了狼族,我们就能回到从前了,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帝王低头已属难得,更不要说下跪这般让大地为之颤动的行为。 墨玄丢弃了帝王尊严,只求她的一个回头。 左恒知道这对奚宁的冲击有多大,明白墨玄是真的悔了,心里不免有些害怕,害怕奚宁会因此心软,那他和奚宁从此以后就再无可能了! 他宽大袖袍下的拳头捏的死紧,眉目紧锁,担心奚宁真的就此去了。 奚宁感到有热气落入手背之上,他知道那是墨玄的眼泪。那眼泪里饱含悔恨,滚烫得仿佛岩浆,烫得她的手失了力气,竟然抽不出来了。 只是啊,这眼泪,来得太迟,足足晚了五年之久。 奚宁的心此刻仿佛从荆棘中行走,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痛,荆棘上的每一根刺,都狠狠扎到最深处。 有微风刮过,有日光落下,有树叶飞舞,时间静静流逝。 奚宁终于开口,抽回手:“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我不跟你走,你是不是就要起兵?” 墨玄只是低着头,不让左恒看到他的泪水,没有说话。 她闭了眼,缓缓道:“好,我跟你走。” 墨玄闻言,顿时眉目舒展,欢喜之意难以言表,而一旁的左恒满脸苦涩,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太好了,之之,你终于……” 话音刚落,墨玄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奚宁手中变化出一枚红色短匕首,刀尖对着自己的细嫩的脖颈,已经刺入肌肤两分,有血丝慢慢溢出。 第三十六章 “不,不要!”墨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但是她已紧捏着匕首,满脸坚决。 有风吹起,吹动她粉蓝色衣裙,吹动她丝绸一般的长发,却吹不动她一脸的视死如归。 她的颈间仍有血在流,这一刻,她美得惊心动魄。 “我跟你回去,你带着我的尸首走吧。”她口气淡淡地,仿佛被刺破流血的,不是她的身体。 她还要用力,左恒大怒道:“墨玄!你非要将她逼死不可吗!” “够了!够了!”墨玄几乎是在咆哮,“你放下匕首,我不再用狐族相挟了!” 她仍不放下匕首,追问:“当真么?” 墨玄起誓:“如若我再用狐族来威胁你,我暴毙于此,永世不得超生。” 她这才放心,匕首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也再没了力气,虚脱一般,倒在地上,呼吸也轻轻的。 左恒将她打横抱起,面上不忍,抱着她走进屋内。 进去时,他看一眼墨玄,冷冷说道:“墨玄,若你还不肯放弃,但求你过些时日再来,让阿宁好过几日吧。” 他将奚宁放在床上,她已经睡了,刚才那番举动已让她浑身无力,呼吸虽还均匀,但是好像陷入一场噩梦之中,眉头微微拧起。 他忍不住抚向她的眉毛,想要将她梦中的那些阴暗抚走。 他叹口气,看向窗外,墨玄还站在阴影里,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术,一动也不动。没人看得清他脸上是什么神色,也没人知道他现在是何感受。 他手上运行功法,有白光现出,是他在奚宁疗伤。被匕首刺穿的皮肤,随着白光的若隐若现,也渐渐复原如初。 痴人啊!左恒想,这是他们之间的恩怨,他未参与过往,故此不能插手。但是他作为局外人,也分不清这一场爱恨,到底该是怎样一个结局了。 奚宁睡下之时,是晌午,左恒一直在殿内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