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约到湖边,威胁他如果还不答应,就会跳下去。 那时候我正巧从湖边路过。 后来江珂被人救上来,却因为湖水太脏引发了肺部感染。 事情闹大,惊动了她家里人。Ӱž 然后江珂告诉她爸,是我把她推下去的。 作为剩下的唯一在场的人,孟清华竟也站出来证明了她的话。 江珂出院后,站在教室里,落落大方地说: 「宋妍同学,你放心,我知道你家里的条件不好,你应该也不是故意的,我不会报警追究的,你别放在心上。」 从那天起,我的噩梦就开始了。 因为是我先「害了她」,所以任何针对我的霸凌之举,都会被定性为正义的反击。 「法律不能裁决她,就让我们来。」 课桌抽屉被洒满碎玻璃,书包里的卫生巾被涂上胶水,放学后被拖进教学楼角落的杂物间拳打脚踢。 体育课跑完八百米回教室,最口渴的时候拧开杯子,一股浓重的腥臊味扑出来。 身后几个男生猖狂地笑:「喝啊!喝啊!去厕所给你准备的特别套餐。」 我把那杯液体从为首那个的头顶淋了下去。 然后就遭到了更严酷的报复。 周五下午放学后,老师们都离开了,我稍微晚走了一步,就被人拖进了体育器材室。 两个男生死死按住我,而江珂取出一只很大的透明玻璃盒,扯开我的领口,把满满一盒蜘蛛从我胸前倒了下去。 做这一切时,她脸上始终挂着娇美柔软的笑意。 我拼了命地挣扎、尖叫、声嘶力竭地哭喊。 一阵强烈的反胃感涌上来,胃液倒流,呛得我咳嗽。 像是觉得还不过瘾,江珂又指挥着他们掰开我的嘴,让一个男生对着我的脸,解开裤子。 夕阳血红的光芒从高窗照进来。 耳畔嗡嗡作响,强烈的耳鸣过后,我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事情闹大后,我妈找到学校,然后那件「我把江珂推下水」的事情被再度提起,几番争吵和协商,我妈决定带着我换城市、转学。 临走前,孟清华竟然来送我。 他不敢看我麻木无神的眼睛,只是盯着地面,小声说: 「宋妍,我也没有办法。江珂威胁我,说她爸是个很严厉的人,如果我不帮忙作证,她就告诉她爸,跳湖都是因为我。我家里还需要我好好读书,考上最好的学校,经不起……」 我什么都听不清楚。 我妈拉着我的手往检票口走,孟清华在后面远远地喊:「阿妍,你再等等,我会补偿你的!」 搬家之后,我休学了整整一年,在家待着。 最开始那几个月,我每天都会尖叫着从梦里惊醒,我妈一边辛苦地工作,一边还要照顾我。 哪怕后面渐渐好起来了,回归了正常的校园生活,还是时不时会做噩梦。 是季渊的出现,是他每天都反反复复地告诉我,宋妍,你很好、很优秀。 渐渐地,我没再做过噩梦了。 我是真的喜欢过他,也是真的以为,他是上天派来给我的救赎。 却原来,不过是为了给我希望,再狠狠地打碎。 甚至在做这一切时,他都和从前那些人一样,觉得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 我盯着那条短信,缓缓咧开嘴角:「季渊,开学见。」 10 开学后,大概是因为寒假那件事被我妈闹大了,又或者是距离高考没多久了。 总之,班上的同学没有再针对我。 但季渊的态度也变得奇怪起来。 很多时候,我做着题,不经意抬起头,就发现他正转过头,看着我的方向,眼神幽深似海,情绪万分复杂。 羞恼,痛苦,甚至一丝自我厌弃。 我大概能猜到,在引我上钩的过程里,季渊可能多多少少,动了一些真心。 所以他一边做着自以为的正义之举,一边又为自己喜欢上我这个恶人而懊恼。 我握紧手里的笔,低头笑了笑。 着急什么,这才刚开始呢。 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那天早读课,忽然有几个举着摄像机和话筒的青年男女走进了教室。 他们站在讲台上问:「宋妍同学,宋妍同学在哪里?」 班主任眉头一皱,就要把人赶出去: 「你们是什么人?我们这是高三教室,学生们都在学习,请你们立刻出去!」 为首的女生扶着讲桌:「我们是记者,在做一档关于校园霸凌的节目策划。收到宋妍同学的邀请,说她有一段关于校园霸凌的经历,希望能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分享出来。」 「本次采访完全正规,是经过教育局许可的。」 我起身,走到讲台上。ÿƵ 班主任低声喝斥:「下去!」 我置若罔闻,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打开了那段录音。 「你明明知道,那天我只是路过湖边,江珂她是自己跳下去的,却还是帮着她作伪证,说是我推她下水,现在你来跟我道歉,又有什么用呢?」 孟清华痛苦的声音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宋妍。你知道的,江珂家里有钱有势,她说她爸爸是个很严厉的人,如果知道她因为早恋跳湖,我和她都死定了,不管我考得多好,未来的前途都会毁于一旦。」ӳʐ 「那我的未来呢?我的未来就不重要了,是吗?」 「……我会补偿你的。」 「补偿什么?他们给我凳子涂胶水的时候你不在,在我身上倒蜘蛛的时候你不在,冲着我的脸撒尿的时候你不在,现在,你又能补偿什么?」 投影幕布被放下来,那段画面模糊的视频实际上还不到一分钟。 却把那天黄昏时分,体育器材室内针对我的暴行,和我狼狈不堪的脸,都拍得很明白。 那间体育器材室内,有一个摄像头。 在学校删除之前,孟清华想办法拿到了这段录像。 包括这次的记者,如果不是他在北京,通过大学同学的人脉找到电视台的网宣部,我也没办法联系到他们。 这是我要求孟清华做到的,赎罪的方式。 我当然知道,这画面里的自己有多难看、多屈辱,做人的自尊、每一寸骨骼都被踩碎,碾在地上。 放出来的那一刻,我好像又被拖回了那时的痛苦和绝望中去。 那天下午,我真的以为我会死在那里。 可我只能这样。 我别无他法。 杀敌一千,自损三千也没关系。 把我的伤疤撕开,血淋淋地展露在世人面前也没关系。 都没关系。 一切的一切,总要有个了结。 不止是季渊,每一个参与过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台下的鸦雀无声里,季渊豁然站了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我,脸色惨白,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当一个人自以为正义的行径被揭穿,其实是另一种暴行时,他会做些什么? 我撑着讲桌,冲摄影机镜头微微一笑:「类似这个视频里的事情,在这间教室里,也有人对我做过。当然,和这些人一样,做这一切时,他们都觉得自己是正义的。」 「那么,做这些的,是哪一个人,还是……每一个人呢?」 11 那天的采访视频一经播出,就冲上了热搜。 哪怕声音和画面都经过了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