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姜瑾修的不睦由来已久,二人都是少年英才,都同样入了宫学,同年科举,同年入仕,一个进了尚书省,一个进了门下省。 姜瑾修始终压着他一头,且总爱板着个脸与人说教,傅来庆早就看他不顺眼至极。 “我倒不是个哑巴,可没你玉台公子能说会道。” 傅来庆嘲讽,“你姜大人能黑的说成白的,臭的能说成香的,以前还道你是个处处规矩,循途守辙的,可如今瞧来当真是污了玉台二字。” “你什么意思?” “还装呢,你们姜家拿着个外室女当成宝,将人强塞给二房充作庶女,任人欺负二房嫡出的女娘,你敢说你不知道?”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你怕是还不知道吧,那姜姝兰的身世满京城都知道了。” 傅来庆见他脸色瞬变,忍不住嗤笑了声, “听说你早上当值前,还亲自送着那外室女去了钱尚书府中,对她百般照顾千般怜惜,半点委屈都不忍让她受,就是不知道你姜大人还记不记得昨日被你扔在䧿山之上,差点摔死的亲妹妹。” “不过也是,你姜瑾修能将人抛在那荒野林子里,哪还在意她死活,就是可怜了那姜小娘子,摔断了腿还毁了脸……” 姜瑾修心神巨震哪还有半点刚才的风度,猛地上前抓住傅来庆的衣领。 “你说什么,岁绵怎么了?” 第12章岁绵恨他 啪! 傅来庆一巴掌就打掉了领子上的手:“装什么呢?!” “那䧿山积雪,天黑路滑,山中时有野兽出没,你将姜小娘子扔在那林子里的时候,没想过她会遇到危险?” “你有心护送你家那外室女去钱家赴宴,生怕她受了半点委屈,你就没想过让人去寻寻你那被你扔了的妹妹?” 满场寂静时,傅来庆的嗓音讥讽至极, “小姜大人这心肠,可比石头还硬呢。” 姜瑾修脸色突地苍白,怎么会……他明明是让岁绵回灵云寺的,他明明记得那地方离寺中不远…… 他当时怕姝兰遇到危险,护着她离开,可是还有谢寅和陆执年。 他们二人与岁绵那么要好,怎么会没留了随从护卫? 傅来庆瞧他这模样,不屑冷哼了声后,转身就走。 原本停在周围的那些人也都是神色各异。 钱家的事情出在早上,这么大半天过去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往日这姜家大郎言辞有理,行事有矩,不管做什么都是一板一眼挑不出过错,姜国公府名声极好,可谁能想到姜瑾修居然能对自家妹妹这般心狠,而那姜家更是将个外室女当成宝…… 不少人都是摇摇头,虽然没说什么,那目光却如针扎,让姜瑾修片刻都待不下去了。 姜瑾修匆匆走了,人群才各自议论着散开,而姜国公府简直成了今日京中最热闹的源头。 姜瑾修脸色难看地回了国公府时,姜老夫人和姜鸿他们都已在前厅等着,姜姝兰则是跪在地上,身形纤弱,素色长裙伤溅了泥渍。 “父亲,你们这是做什么?”姜瑾修大步进去,伸手就扶姜姝兰,“你怎么跪着,地上凉,先起来。” “阿兄…” 姜姝兰嘴唇苍白,抬头时泫然欲泣。 姜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沉着眼:“叫她跪着!” “祖母!” 姜瑾修不赞同地皱眉,“岁绵的事跟姝兰没关系……” “不跟她有关跟谁有关,要不是她撺掇着,你能这么糊涂?” 姜大夫人顿时动怒,她儿子是多金贵的人,向来修持己身,从不出错,京中谁不赞他一声好脾性,可偏偏摊上昨日的事情被人讥讽嘲笑。 “姜姝兰本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女,你怜她出身,想要抬举她我不拦着你,可是我和你祖母有没有与你说过让你别做的太过?” “你父亲让她充作庶女已经是给了她脸面,回头找个不错的人家将她嫁了就是我们姜家仁慈,可是你倒好,居然让她踩在了岁绵头上!” 姜姝兰被骂的身子轻颤,眼泪滚落。 姜瑾修心有不忍:“母亲,姝兰从来没想要踩在谁头上,是岁绵心胸狭隘,又百般刁难姝兰,我才忍不住训斥岁绵。” “昨日䧿山的事情是我的错,是我顾虑不周才会让岁绵生气,等她回来后我定会好好跟她解释清楚……” “解释?你知不知道姜岁绵去了铖王府!” 姜瑾修脸色一怔。 一旁站着姜鸿沉声开口:“今日在钱家,容溯亲自送了岁绵过去,你与谢寅他们三人昨日在灵云寺做的事情全被人知晓。” “铖王妃大怒之下当众打了谢寅,岁绵也揭穿了姝兰身份,事后铖王妃便直接将岁绵带回了王府。” 姜瑾修既是没想到岁绵会牵扯到那位容督主,更没想到她居然没回府。 他以为岁绵已经回来了。 姜鸿似乎是看出他心思,沉着眼道: “岁绵昨日因惊马坠崖,若非容溯凑巧路过,她现在早就已经没了命,可哪怕是捡回了一条命,她也伤的极重。” “今日在钱家赴宴的那些人,都亲眼目睹岁绵被容溯的人抬着进的钱家,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儿完好的地方。” 姜瑾修脸色一白。 他以为宫中时傅来庆是故意说话激怒他,以为他是夸大其词。 只是在䧿山一会儿而已,岁绵怎么会伤的那么重。 “你知道外头现在都是怎么说的吗?” 姜老夫人面色冷凝:“那些人说,你心肠歹毒祸害亲妹,我们姜家卑鄙无耻,欺辱没了爹娘的二房遗孤。” “岁绵是你二叔二婶唯一的血脉,她昨日要是真的死在了䧿山,外头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就能戳碎了你的脊梁骨。” 姜瑾修脸色血色顿消。 姜老夫人说道:“我原是想着,以铖王妃的性子定会为着岁绵的事情找上门来,哪怕她像是教训谢世子那样打你一顿,或是要拿着姜姝兰出气,掀了咱们姜家屋顶,那至少说明事情还能有得商量,大不了我这把老骨头出面替你求情,她与岁绵总能看在我的面上将事情抹了过去。” “可是从早上到现在,从岁绵进了铖王府,就没有一个人来过姜家,更没人来质问过我们,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姜老夫人的话让姜瑾修脑子一空。 他如何能听不懂姜老夫人的意思。 铖王妃要是来闹,说明岁绵觉得委屈跟她哭诉姜家所为,铖王妃才会替她出头为她出气,上门为她讨要公道。 可是铖王妃没来,就代表岁绵根本提都不愿提姜家。 岁绵这是恨了他。 姜老夫人说道:“岁绵若想回来,铖王妃就不会一声不吭,她是被你冷了心肠,厌了姜家。” “她留在铖王府一日,你和姜家就会遭人指责一日,她伤势一日未痊愈,所有人就都只会记得姜家是如何欺她,你这个长兄是如何抛弃她。” “你祖父走后你父亲本该继承国公府爵位,可是陛下一直按着此事不提,压着你父亲不让他袭爵,你好不容易入了朝中,眼看前途无量,将来必能比你父亲走的更高,可是今日事情闹大,你的官声毁了,姜家也跟着声名狼藉。” “你父亲别想再袭爵,你将来又如何还能立足朝中?” 姜瑾修脸色苍白:“祖母……” 他以前从未想过这些,也从未想过岁绵会恨他。 他只是不想让她那么跋扈,只是觉得她不如以前懂事乖巧。 她那么容不得姝兰,处处刁难咄咄逼人,传扬出去只会叫人笑话她毫无教养。 他身为长兄,只是想要她们姐妹和睦,想教训一下岁绵而已,可他却从未曾想过要伤害她,更没想过会害她险些丢了命…… “我去铖王府跟岁绵道歉,我去接她回来。” 第13章阿兄,我跪着求岁绵 “阿兄!” 姜瑾修疾步到了门外刚想翻身上马车时,就见身后姜姝兰提着裙摆踉跄着出来,他连忙放开辔绳停下:“你怎么出来了?” 姜姝兰撞在他身前被扶着:“阿兄,我跟你一起去。” 女孩脸苍白极了,刚哭过的眼通红。 “是我不该跟着阿兄去灵云寺,是我害阿兄被岁绵误会,我知道阿兄是心疼岁绵的,昨日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不该跟岁绵顶嘴连累了阿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