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根本不像是宫里出来的人,反倒是混迹草莽的杀手,也不知道狗皇帝是不是知道自己作恶多端,所以才请了那样的人护在他身边。 船舱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身着禁军统领服的钟白大步走了进来,他垂眼打量着桑鸣,满脸都是寒光,仿佛要把桑鸣生吞活剥了一样。 桑鸣怡然不惧,奋力仰起头看着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凡求饶一个字,我就不姓桑!” 钟白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以为我不敢?要不是还需要你来顶罪,我早就把你剐了,六年前皇上放了你们一马,没要你们桑家满门的命,你们不知道感恩还敢来刺杀?王八蛋!白眼狼!” 他一拳将桑鸣打翻在地,桑鸣挣扎着坐起来,被钟白的话气得睚眦欲裂:“感恩?狗皇帝对我们桑家哪来的恩?当年若不是我家公子修书一封,他能离开谢家那个地方?二姑娘把他当宝,为了她差点把自己一辈子都毁了,他是怎么做的?他把她当奴婢羞辱,把她踩在脚底下……” “她活该!” 钟白又是一拳打在桑鸣身上:“你们桑家都不是东西,我懒得再和你说,我来是要告诉你,不想桑窈死就乖乖地把所有罪名都认下来,别说不该说的话,不然谁都救不了她!” 桑鸣满腔的怒火被这句话说的一顿,对,就算钟白说的都是废话,可这句话是对的,他不能认识桑窈,不能让她被牵扯进这件事里来,既然他已经被抓,若能一命换一命,该是多么划算的事? “我本来就不认识她,我们根本不知道她在船上。” 钟白冷笑了一声,这一家子白眼狼虽然对皇帝没心没肺,可对自家人倒是忠心,可越是这样,越衬得当年平安的所作所为不像是另有隐情。 他将一枚刀片丢给桑鸣:“待会皇上会当众审你,你既然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我给你个痛快,说完该说的话就别活着回到这里来了,不然你的下场可没人说得准。” 他转身走了,桑鸣盯着那刀片看了两眼才艰难蠕动过去捡起来藏在了手心里。 他本是桑家的护院,只是因为在桑家家学伺候了两年学子,跟着读了两年书就被桑济发现,说他有才学不该辱没,为他除了奴籍赐了桑姓,还保举他科考,送了他一份光明正大的前程。 即便他没过上人上人的日子,可这样的恩德,他当牛做马都还不了,若是能救下桑窈,他此生无憾了。 他更紧地握住了刀片,仰着头笑起来。 楼顶的木板却忽然被撬开,有人探头下来看了一眼,随即便从洞里跳了下来,桑鸣被落地的声音惊动,警惕地看了过去,一抬眼却发现是桑窈。 他愣住了:“二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桑窈轻轻嘘了一声:“我看过龙船图纸,知道房间各自联通至哪里,我猜着你就会被关在这里,怎么样?能走吗?” 她说着话就去解桑鸣的绳子,桑鸣却一侧身躲开了:“二姑娘,别管我了。” 他想起刚才钟白的话,忙不迭嘱咐桑窈:“狗皇帝心里还是有你的,他会尽力保下你,二姑娘你只要记住,你不认识我,不管别人问你什么你都说要说不知道,千万别把自己牵扯进来。” 桑窈心口猛地一颤,谢韫要保她吗? 明明误会自己杀了他两次,还要保她吗? 她眼眶又酸又烫,却还是摇了摇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桑鸣不够分量的,就算他把所有事情都认下来,也没有人会相信。 她仍旧去解绳子:“没用的,现在群情激奋,谢韫拿你的命去填毫无用处,只会让人觉得他在蓄意包庇,他和朝臣的关系最近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他不能再冒险……” 而且,若是世家宗亲余怒难消,大概率会联手追杀她的家人,这次逃亡不能变成刚出虎穴又进狼窝,她想要家人安稳的度过余生。 桑鸣不懂这些,他只知道她要让桑窈活着。 他奋力避开桑窈的手,语气急切:“二姑娘你走啊……你再不走我喊人了?到时候咱们谁都跑不了。” 桑窈看都没看他:“你不敢。” 桑鸣噎住,急得浑身都是汗,可绳子最后还是被解开了,桑窈搬起杂物给桑鸣垫脚:“快上去,上面没有人住,你爬墙下水,赶快离开这里。” 既然有机会走,他自然也不想死:“我们一起走。” 桑窈摇了摇头:“我不会水,你这副样子没办法带我出去。” 桑鸣愣了愣,他家二姑娘不会水吗? “那我不能走……” “你不是说谢韫心里还有我吗?他会保下我的,放心。” 这是自己刚才的原话,桑鸣瞬间被噎住,一时间竟找不出旁的话来反驳,桑窈又催了他一句,桑鸣被催得慌了神下意识翻了上去。 桑窈这才再次开口:“你替我带两句话给父亲母亲,就说这些年我在宫里过得很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请他们看在谢韫一直厚待我的份上,日后有机会帮他一把,别让他的日子过得太艰难。” 桑鸣没听出话里的诀别之意,还想着劝桑窈跟他一起走,外头却在这时候嘈杂起来,禁军来提人了。 第278章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钟白轻轻敲响了谢韫的房门:“皇上,都安排好了,只等您去审问了。” 谢韫应了一声,却没有起身,桑窈比他想的更绝情,他本以为对方打算留在滇南已经是最大的恨了,却没想到对方比他想的绝情得多。 上桑苑树上的那个字,是不是他认错了? 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个“韫”字? 可若是认错了,他怎么办?他死而复燃的情谊要怎么办? 他该拿桑窈怎么办…… “皇上。”钟白又喊了一声,“朝臣们都到了。” 谢韫张了张嘴,原本想应一声的,可声音却没能发出来,他无力地叹了口气,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们去看看。” 他推门出去,钟白下意识伸手想扶他,然而谢韫却挺直了腰身自己往前走了。 就算有人顶罪,这也会是一场硬仗,他必须无懈可击才能在那群猛兽手中将人保下来。 不管桑窈做了什么,他都不允许任何人动她。 然而不等他到地方薛京就满脸凝重地找了过来,谢韫本就沉凝的心脏猛地一跳,还没听见对方想说什么,他已经感受到了不祥。 “皇上,出事了。” 谢韫脚步顿住,不祥的预感成了真,他抬手扶住身边的墙板:“说。” 薛京眼神复杂:“刺客不见了,船舱里只有桑姑姑。” 这句话宛如一击重锤砸的谢韫眼前发黑,他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桑窈,你想干什么? 为了桑家人,随便是什么桑家人,你都可以亲身犯险为他顶罪是吗? 那我呢?你有没有为我想过分毫? 你有没有想过我在拼了命地想要保全你! 你怎么能这样?! 钟白连忙扶住他,满脸都写着欲言又止,他想说既然桑窈自己找死,那就这样吧,把她交给朝臣,既能缓解之前他和朝臣之间紧绷的关系,也能杜绝一个后患,免得那人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再这么狠狠算计他一回。 可他看着谢韫的脸色,想着他之前嘱咐自己的话,却怎么都没能说出来。 “去船舱。” 谢韫没能失态多久,因为他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他必须用尽全力去把桑窈救下来。 他一路越走越急,两个练家子竟几乎要追不上他,只能一路小跑,等到船舱的时候场面却仍旧几乎失控,王家三爷跳着脚叫嚣,说他夫人徐氏被踩断了腿,他必须要亲手打断桑窈的腿才行。 更有连家人尸首都没能找到的人连声哭嚎,仿佛要生啖了桑窈。 好在此次南巡带的禁军都是钟白的亲信,知道桑窈身份特殊,死死将激动的朝臣拦在了外头。 钟白高喝一声:“圣驾到,退避!” 激动的人群这才退让到了一旁,将几乎敲坏的船舱门露了出来,谢韫抬脚走进去,老安王和王窦谢荀四家的人立刻跟了上来,薛京连忙伸胳膊挡住:“几位留步,皇上并未宣召。” 老安王和他有旧怨,一见他在这里,脸色顿时黑了:“狗奴才,滚开,里头的是谋害皇上,残杀朝廷命官的真凶,我们必须亲自审问,查出幕后真凶,还不滚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