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捡起来,转身匆匆出去传旨,秦韫这才看向蔡添喜:“这么耐得住,看来她是很喜欢这种清闲的日子,那就让她更清闲一些吧。” 蔡添喜怔了怔才明白过来,秦韫这是要把秀秀调走。 有人陪着,虽然偏殿阴冷难捱,也不至于太寂寞;可如果连秀秀也调走了,容璎便当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蔡添喜有些不忍,可眼见着秦韫满脸冷漠,也不敢求情,犹豫许久才道:“是,奴才这就去传话,一定将皇上的意思明明白白地告诉容璎姑娘。” 他是想着趁机再去劝劝容璎的,秦韫也不知道是没听出来还是不在意,挥挥手便又看起了折子。 蔡添喜便悄声退了下去,等到乾元宫偏殿的时候,正好听见说话声传出来,抬眼一瞧,两人正开着门在晒太阳,有说有笑的,倒的确是很自在的模样。 他苦笑了一声,你这里自在了,可皇帝就要不痛快了。 他咳了一声,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容璎起身,微微一颔首算是见礼,蔡添喜满脸带笑地走了过来:“容璎姑娘这阵子日子过得如何?” 容璎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自然是极好的。” 蔡添喜目光扫过她冻得通红的手,心里叹了一声:“姑娘,借一步说话。” 秀秀识趣地端着自己的东西出去了,容璎搓了搓手:“里头还不如这外头暖和,就不请公公里头坐了。” 蔡添喜知道这人聪慧,也不再拐弯抹角:“你就听咱家一声劝吧,和皇上置气,犯不着。” “他又想怎么样?” 蔡添喜没言语,却看了一眼秀秀。 容璎跟着看过去,瞬间便明白过来,脸色跟着一暗,如果秀秀被调走,她就只剩一个人了。 再不会有人和她说话,她也没办法知道外头的消息,枯燥的日子会一日一日的重复,所有对世界的感知都来自于窗户外头的日升月落。 想想都可怕。 蔡添喜看出来她的忌惮,话说得颇有些苦口婆心:“做奴才的,委屈就得当饭吃,只有主子高兴了,咱们的日子才会好过,你说是不是?” 容璎何尝不知道?可还是那句话,若是连这种气性都没了,这五年她要怎么熬过去? “就不送公公了。” 蔡添喜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可非亲非故,能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经够尽心了,别人不肯听,他也没办法。 秀秀跟着蔡添喜走了,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偏殿却陡然冷清了下来,容璎看着不大的屋子,莫名觉得空荡。 要是一开始没让秀秀陪着她就好了。 她扶着门框慢慢坐在了门槛上,托着腮看着日头一点点落下去,夜深人静,秦韫又没回来,她关了门,将刺骨的冷风挡在了外头,可身体仍旧冷得僵硬,她艰难地研墨提笔。 可刚落下一个字便又顿住了,她忽然想起来,之前那些信被人看过,还撕了。 这么嚣张的举动,不用想就知道是秦韫,他连封信都容不下。 罢了。 她将笔放了回去,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默默算着还有多久才会过年。 日子走得快些吧,一个人有些难捱。 然而时间仍旧有条不紊地往前,她将那本顺出来的书翻来覆去的看,几乎倒背如流,等她完全没办法再读下去的时候,距离秀秀离开才不过半个月。 她只好给自己找事情做,翻箱倒柜找出了布料,做内衫,做鞋袜,可等上身的时候她才恍然惊觉,竟都是秦韫的尺寸。 围着这个人转了太久,明知道不该,可心里还是不知不觉就装满了他。 她盯着那铺展了一张床榻的布料怔怔看了许久,直到身体被偏殿的阴冷冻得几近僵硬,才抬手一件一件仔细叠好,收进了柜子里。 如果没有意外,这些东西再也不会有被拿出来的一天了。 她将柜子落了锁,刚要上床歇着,门外就嘈杂了起来,她很熟悉这动静,秦韫回宫了。 犹豫许久,她还是打开窗户看了一眼,她曾看见过这情形无数次,秦韫被簇拥在人群里,明明他们就在同一座宫殿里,同一个屋檐下,却遥远的仿佛永远都碰不到。 更悲哀的是,那不是错觉,她无比清楚的知道,过去宛如天堑,横在他们中间,跨不过去的同时,也彻底斩断了那个名为未来的东西。 她看着秦韫怔怔出神,门外的人感受的清晰鲜明,却连头都没侧一下,径直回了正殿。 他心情很好,隐约觉得用不了多久就会得到好消息了,不由推开窗户,往偏殿看了两眼。 蔡添喜有所察觉,心里微微一动:“这偏殿森冷,容璎姑娘又无事可做,人呐最怕清闲,就是再怎么嘴硬,也撑不了多久的。” 他有心逢迎,却不想秦韫毫无反应,就在他以为是不是自己声音太小,主子没听见的时候,对方忽然扭头看过来:“蔡公公是对人心都这般透彻,还是对偏殿的人格外了解?” 蔡添喜一愣,心里颇为古怪,按理说自己一个太监,怎么也不至于被人怀疑这种事,可这种话秦韫说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连忙解释:“奴才只是随口胡扯罢了,和容璎姑娘也不过是打个照面,那说得上了解。” 秦韫意味不明的扯了下嘴角:“不用解释,你要是有心,朕把她赏你做菜户也可,使唤了这么些年,又不肯听话,也有些腻了。” 第35章错的离谱 蔡添喜被吓得不轻,且不说他的年纪比容璎的爹都大,就算真的年纪相仿,那也是龙床上的人。 “奴才不敢,皇上莫要拿这种事说笑。” 秦韫眉梢一扬:“怎么,你也瞧不上她?” 德春一听这话头不对,连忙将宫人撵了出去。 蔡添喜“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皇上饶了奴才吧,容璎姑娘好歹也是您的人,便是再不济也不是奴才这种腌臜人敢肖想的,奴才绝不敢动这种念头。” 秦韫垂眼打量他许久才一抬下巴:“起来吧,朕不过与你说笑而已,好歹也曾与朕有过婚约呢,若是真赏了你,朕的脸也别要了。” 蔡添喜连连应声,被惊出了一脑门的汗,爬起来的时候只觉浑身发冷。 秦韫挥挥手将他撵了下去,透过窗户再次看向偏殿,人最怕清闲吗? 那朕应该很快就能看见你卸下骄傲的样子吧……真期待呢。 然而一等五六天,偏殿那边还是毫无动静。 他刚好起来的心情又沉了下去,目光时不时便落在蔡添喜身上,若是容璎认错,第一个知道的人应该是蔡添喜。 可最近对方却是提都没提过容璎……是真的没消息,还是他忘了说? 他数不清第多少次看过去,看得蔡添喜很是胆战心惊,琢磨着自己最近并没有犯什么事,朝里也没发生什么值得心烦的事,一时很是摸不着头脑。 可总被皇帝这么看着也不是个事儿。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皇上可是有什么吩咐?” 秦韫收回目光:“没有。” 他又低下头去看折子,蔡添喜眼见他十分认真的样子,心里一松,可没多久,那股针扎似的目光就又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心里叫苦不迭,却是半分也不敢烦闷,只能更小心地抬头看了过去,这次却没等他发问,秦韫先开了口:“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和朕说?” 蔡添喜被问得一懵:“奴才……该有事情要说吗?” 秦韫拧眉看着他,蔡添喜被看得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去想,却是真的想起来一件事:“昭阳殿那边来人传话,说内侍省新遣去昭阳殿的宫女,悦妃娘娘不太满意,想着换几个人。” 秦韫脸一沉,萧宝宝不是不满意这几个人,而是不满意宫里的人,她这是想从萧家调人进宫伺候她。 “给她换,换到她满意为止。” 蔡添喜连忙应声,心里知道这是打定主意不肯再让萧家人进宫了,也是防备着宫里宫外互通消息。 萧家如今势头正盛,若是前朝后宫勾连太过,难保不会出岔子,可秦韫才登基三年,又是从外头认回来的,根基不稳,还要仰仗萧家,并不能在明面上做什么,倒也是有些憋屈。 蔡添喜唏嘘一声,便是九五之尊也有难过的槛啊。 可念头还没等落下,秦韫的目光就又看了过来:“你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蔡添喜被问得头皮发麻,他到底有什么事该和皇帝说啊? 他满脸茫然,秦韫看得拧眉:“你仔细想想。” 蔡添喜被逼得欲哭无泪,脑海里忽地亮光一闪,皇帝该不会是想知道容璎的消息吧? 可想起上次那惊得人浑身冷汗的话,他又怎么都不敢主动提起,末了他还是一咬牙:“皇上,奴才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求您提点提点?” 秦韫却又闭了嘴,半晌没吭一个字。 蔡添喜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秦韫却忽然咬牙切齿道:“朕还是太仁慈了……既然她这么能忍,想来对外头的事也不会感兴趣,门窗都给她封了吧。” 蔡添喜一顿,明知道不该开口,可还是忍不住求了句情:“皇上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