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人都死了,顾寒林再后悔又能有什么用呢? 太子妃之位,只能是她的! 顾寒林死死盯着那支发簪,眼前血红一片,片刻后,竟“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寒林哥哥!” 楚含烟惊慌的声音响彻顾府:“快宣御医!” …… 三日后,京郊别院。 容语烟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脸上逐渐有了血色。 只是她变得逐渐沉默寡言,若是谢景辞不来,她便整日整日地靠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流云飞鸟出神。 这日,她正坐在廊下,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尚未回头,一个小小的身影便扑进她怀中,哽咽着唤道:“姑母!” 容语烟一僵,随即抱紧了容靖瑜的身体,眼泪决堤般地往下掉。 谢景辞靠在门边,没有打扰她姑侄二人的重逢。 一盏茶后,容语烟抬起容靖瑜哭得通红的脸,细细给他擦掉眼泪。又转向谢景辞,感激道。 “景辞,我如今当真是不知该如何谢你了。” 谢景辞眼神自她脸上掠过,极快地说了一句:“你何必与我如此生疏?” “什么?”因着谢景辞压低声音又说得极快,容语烟没有听清,便略带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谢景辞走近,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笑道:“你若真想谢我,便好好养着身体,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见到亲兄骨肉的欣喜慢慢淡去,容语烟脸上又浮起了一抹忧虑。 “这么把靖瑜带过来,没关系吗?” 谢景辞一顿,迟疑了半晌,还是开口道:“无妨。太子殿下重病一场,至今还起不来床,况且当日临走前我故意扔下你的发簪,他大抵以为你已经死了。” 容语烟眉心微蹙了一下,随即松开。 “看来亏心事做多了,还是会有报应的。只可惜我不能亲手手刃仇人,为我容府上下八十七口人报仇!” 闻言,谢景辞身形一顿,手指紧握成拳。 过了好一会儿,他似是打定了注意,问道:“知知,你想报仇吗?” 容语烟身体一颤,抬起头,不闪不避地迎着谢景辞的目光,坚定道。 “如若不是为了报仇,我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 如今她心里只剩下两个念头,一是将侄儿抚养成人,延续容家的血脉;二就是要让顾寒林血债血偿! 谢景辞握紧拳,随后又松开,眼底风云涌动:“我帮你。” 容语烟一怔,随即摇摇头道:“景辞,你已经帮了我太多,不必再卷进来了。” “可你势单力孤,要如何才能与当今太子抗衡?” 容语烟闻言顿住。 谢景辞扫了一眼容语烟满是恨色的脸,轻声道。 “我帐下有一神医,颇为精通易容之术,若你需要,我可以帮你。” 第十二章 容语烟一愣,随即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中慢慢形成。 顾寒林是当今太子,出入都有禁卫军随行,等闲人难以接近,更别说刺杀他了。 如果想要杀他,必得走到他身边去,成为他信任的人…… 容语烟沉思半晌,随即下定了决心道。 “景辞,烦你与我引荐这位神医。” 顿了顿,她的眉梢又掠过一丝疑难:“只是这样一来,我难免还是要把你卷入其中,实在是心中愧疚。” 谢景辞怔楞了一瞬,随即笑了下。 “小时候我便答应过你,此生必定护你周全。” 他原是武将,身上却丝毫不见杀气,此刻笑起来,竟然和以文科高中状元的顾寒林有些相似。 容语烟心中刺痛,随即又对自己升起浓浓的嫌弃之情——你还能再贱一点吗? “多谢你。”容语烟垂下视线,轻声道。 谢景辞看着她的发旋,迟疑了片刻,还是伸手摸了一下。 他原本想问问容语烟是否愿意从此改名换姓,去一个顾寒林找不到的地方生活。 但看到她为家人的死去如此痛苦,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或许成全她,才是对她好吧…… 只是他的心中时刻翻涌着一个念头:知知,你可千万别让我后悔这个决定。 …… 顾府。 顾寒林脸色惨白,神色灰败地坐在卧房廊下,眼前不断闪过那支烧黑的发簪。 他的心头不断泛起刺痛,脑海中不断地闪过容语烟的一幕幕。 她最爱廊下的月季,有时便端张贵妃椅,手边放着清茶,和侍女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直到在浅浅花香中睡去。 那时,他在书房埋头案牍,一抬头便看到这闲适的一幕,只觉得棘手的公务好似都没那么头痛了。 如今,月季花还开得正好,他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影子了。 顾寒林伸手拂过那开得热烈的月季,手不由得捂住了心口。 原来竟是这般的痛…… 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顾寒林立马抬眸望去,看清来人时,眼底的星芒又慢慢淡去。 他究竟还在期待些什么? 容语烟……已经永远地离开他了…… 这个念头刚一掠过脑海,便是一阵入骨刺痛,喉间有温热的液体漫了出来。 正缓缓走过来的楚含烟神色一变,边叫着顾寒林的名字边跑了过来。 “寒林哥哥,御医说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你怎么不好好在房间里休息?” 顾寒林避开她的手,自己拿出帕子拭去唇边的血迹,声音淡淡。 “无妨,我出来透透气。” 楚含烟的手在半空顿了一瞬,随即慢慢将绣帕收回怀中。 她扫了一眼廊下的月季,心中明白了顾寒林为何会病中出门,手指不由得攥紧了。 容语烟那个贱人!明明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是能牢牢占据顾寒林的心神? 楚含烟转了转眼珠,眼圈立马红了起来。 “寒林哥哥,我与容姐姐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眼下见她就这么去了,当真是难受得紧。” “你不要再怪她将我赶去邺州一事可好?明日便是容姐姐的头七,寒林哥哥也去给她上柱香吧,也好让她九泉之下安息。” “头七”二字甫一入耳,顾寒林只觉四肢百骸都翻涌着剧痛,有如凌迟。 “噗!”他再也压抑不住喉间的腥甜,呕出一大口血后,昏了过去。 第十三章 东宫,太子寝宫。 大殿内燃着淡淡的香薰,顾寒林双目紧闭地躺在床上,长眉紧紧皱起,好似陷在了什么噩梦里。 几个御医围在外间的小厅里,看着他的脉案,皆是一脸的凝重。 楚含烟款款走了过来,郑重地问道:“太子殿下的身体为何还没有好起来?” 虽然还未正式册封,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未来的太子妃。 因此御医院为首的御医拱手恭敬道:“殿下忧思过度,痛急攻心,此乃心病,微臣只能以药物辅之,若想痊愈,还需殿下自己振作起来。” 楚含烟自然知道顾寒林为何会忧思过度,顿时只觉得嫉恨难当,心中对容语烟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她费尽心思,好不容易除掉容语烟,没想到她还是这么阴魂不散! 顾寒林沉沉地睡着,浑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朦胧间,他好像回到了大婚的那个晚上。 他挑起盖头,红烛下,容语烟双颊羞得微红,美得不可方物。 她朱唇微启,轻轻吐出两个字:“郎君。” 顾寒林听到自己重重的心跳声,正要应声,却见容语烟缓缓流出了两行血泪。 “顾寒林,我家人尸骨未寒,你便却欢天喜地地另娶他人,你便如此恨我吗?”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恨你呢?我娶含烟,是为了保护你啊…… 顾寒林张口结舌,正欲解释,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他急得不行却无计可施,眼睁睁地看着容语烟的身影慢慢隐入了黑暗之中。 “玥儿!” 顾寒林猛地睁开眼睛,手徒劳地伸在半空中,用力得手背上凸起了青筋。 只是那个曾浅笑温柔的女子,他再也抓不到了…… “寒林哥哥,你终于醒了。”楚含烟跑了过来,眼底氤氲着一丝水润,哽咽道。 “你吓死烟儿了。” 顾寒林眼光却扫到她的腕间包着纱布,正丝丝地渗着血,便皱眉道。 “你的手怎么了?” 楚含烟连忙把衣袖拉下来,擦去眼角的泪痕,笑着道:“没事,擦伤罢了。” 前来把脉的御医却插了句嘴:“殿下有所不知,顾夫人听闻以人血入药最是大补,便割腕取血给殿下入药呢。” 顾寒林蹙起眉:“简直胡闹。” “但是寒林哥哥你确实醒过来了啊,那烟儿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楚含烟说着说着,眼泪又漫了上来,她伏在顾寒林的手边,啜泣道。 “我只有寒林哥哥一个亲人了……” 顾寒林闻言一顿,半晌后,方才淡淡道:“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择日便请旨册封你为太子妃。” 他的养父母很早亡故,是楚含烟的父母看他可怜将他养大成人。 楚父楚母去世时,他曾跪在灵前发誓一定会照顾好楚含烟。 如今给楚含烟太子妃的位置,也算是报答了当年她父母的养育之恩吧。 至于他心里唯一的正妻之位,则永远地留给了容语烟…… 楚含烟的嘴角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得意地一勾,随即隐去。 “寒林哥哥,我过几日想去护国寺给我爹娘上香,你陪我去,也当散心,可好?” “嗯。” …… 五日后,护国寺。 一辆低调的马车在寺外停下,谢景辞跳下马车看了看,才掀开车帘道。 “知知,下来吧。” 容语烟从车上下来,但不同的是,她已经完全换了一张脸! 第十四章 古诗有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护国寺的桃林繁花延绵不尽,有如置身花海之间。 楚含烟自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