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满满当当的饭碗递到江希悦身前,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接时,他皱着眉,拿着筷子一筹莫展。 “江希悦,你想饿死自己报复我吗?” 他无奈极了。 江希悦却一动不动,眸子还湿哒哒的望着前方。 霍琅柏拗不过她,只能认命的跑到厨房去换个勺子来。 盯着那勺子,他小心翼翼的喂出了这辈子第一口喂人的饭。 江希悦还是不动,哪怕那饭送到嘴边。 两人僵持不下,那口饭上滚着的热气都没了。 霍琅柏只得把勺子收回来。 低头时,视线触及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那些触目惊心的青紫,他的手生生僵住,心中愧疚更深。 “阿晚,对不起。” 他声音低沉下去,眼底的光也碎了。 第31章 江希悦身子极小幅度的轻动,却也只是一瞬。 她倔强的含着眼底的热泪不肯落下。 身上的疼痛还在刺激着她的大脑。 霍琅柏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皱着眉想起身去拿药。 江希悦却好像受了惊,瑟缩着就要躲,抬手的幅度稍大了些,放在桌边的碗被打翻在地。 白嫩饱满的米饭散落一地。 霍琅柏却被她这下意识的举动刺的心间皱缩。 她,怕他…… 他动作停住,整个身子僵在原地。 江希悦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惊慌一瞬,往后退了些许。 霍琅柏看了她好久,才硬邦邦的吐出一句话:“没事……”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自然。 “碗碎了,你先别动,等我收拾好。” 话落,他敛了眸子里的情绪,不再开口,好像这样,就能维持住眼下这不可多得的平静。 偌大的客厅,一时之间只剩扫帚和撮箕相互碰撞的声响。 等到收拾妥当,霍琅柏额角已经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渗出来。 再坐到江希悦跟前,他手里多了一管药膏和几个棉签。 这一次江希悦没再抗拒他的触碰。 白色的药膏涂抹在身上,冰凉异常,霍琅柏力道很轻不会让她感觉到什么疼痛。 霍琅柏的眼睛却有些红:“阿晚,疼吗?” 他不记得自己下手有多重,可是他长了眼睛,看得见。 江希悦缄默了好久都没说话。 直到那药膏被霍琅柏全部挤在她身上。 江希悦忍着眼底的酸涩,手指落在他脸上。 “霍琅柏,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吧……” 她声音极轻,跟阵风似得,不仔细听,或许都听不见。 霍琅柏也的的确确装作没听见,将用空的药膏连带着棉签一起扔进垃圾桶,他起身去厨房重新盛了一碗饭回来。 “阿晚,你喜欢吃什么?我帮你夹。” 江希悦冷眼看着他,眸子里尽是寒凉:“不用,我待会儿回去吃。” 拿筷子的手一顿,霍琅柏扯了扯发僵的嘴角,继续忽视她的话。 “阿晚,你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捡着冰箱里有的菜做了这些,你要是不喜欢吃,我带你出去吃?” “霍琅柏,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江希悦不傻。 可她真的不想再和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没意思,真的很没有意思。 “霍琅柏,你相信人有轮回吗?你信不信,我已经爱过你一辈子了。” 她这话明明是说给霍琅柏听的,那双冷冰冰的眸子却一直看着窗外那轮冰冷的月。 上辈子,她不止一次对着月亮发呆。 四季轮回真的很快,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每天的月亮都不一样,他们除却冷,再没有其他共同性。 霍琅柏只觉得心头有什么在慢慢抽离。 因为他的鲁莽,因为他的盛怒。 “霍琅柏,其实你挺好的。” 江希悦从沙发上站起身,长长的吐了口气,好像累极了。 眼角的泪,这一次是真的哭干了,心间的血也流尽了。 “放过我吧,像你娶我那天一样,果断一些。” “你不是一早就想和我离婚了吗?这一次,我们谁都不缠着谁了,好不好?” 第32章 “不好。” 霍琅柏鼻酸的厉害。 他固执的伸手拉住江希悦的手腕,那里还有一圈触目惊心的红,这一次,他却再不敢用力。 “江希悦,我找了你五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怎么能再离开我?” “当初结婚,我承认那时候我是不情愿,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的真心我看得见的,我也会因为你而心悸,为你动心的。” “江希悦,你不能在我喜欢上你之后,又说不要我。” 他都不介意她和姓韩的有一个孩子,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回来。 霍琅柏不会哄人,他不知道要怎么把江希悦哄回来。 今天要她,也不过是吃醋。 在看到那孩子的那一瞬,在听到外人说他们才是一家人的时候,霍琅柏呼吸都滞住了。 没人知道那一瞬,他有多痛,他有多绝望。 那时候,他只是想着,或许他和她有一个孩子,她是不是就舍不得了,是不是就愿意留下来了。 可是,一辈子顺风顺水的霍琅柏,在今天翻了船,这船还翻的彻底。 江希悦没有甩开抓住她的那只手,她只是麻木的看着身前的男人,问了他一个问题。 “霍琅柏,你当时不爱我,我却缠着你的时候,你痛苦吗?” 霍琅柏抿唇,眸子无声的落下。 答案不言而喻。 江希悦会意,看了他数眼后,斟酌着又问:“那你觉得,我不爱你的时候,你这样纠缠我,我会不会痛苦?” 她口都说干了。 霍琅柏的眸子却被这句话刺的通红。 他身子颤了颤,眸子里稀碎的光逐渐暗淡晦涩。 江希悦觉得自己大抵是无药可救了。 看到他失魂落魄,她居然会觉得心疼,她居然还会心软。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她硬逼着自己狠下心来。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霍琅柏就好像那精美的玫瑰,很美,却多刺,她爱他,便只能抓着他满是尖刺的躯干。 想要不疼,她只能放手。 霍琅柏缄默了好久,久到满桌的佳肴热气散尽,他才一点一点拾起眼底散落的亮光。 “可是,有用啊。” 他没头没脑的吐出几个字。 眼底却恍然多出几分坚定,好似落水之人抓住了水面最后一块能救命的浮木。 “阿晚,起初我不喜欢你,可是日久生情,我最后还是喜欢上你了,你成功了啊。”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 如果换过来,如果他坚持不懈,江希悦是不是就也能重新喜欢上他呢。 答案,明明昭然若揭,可他偏要自欺欺人。 江希悦咬紧牙根,强硬的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 窗外的冷月落被云层遮挡,落在窗户上的光都变得朦胧。 她的话却逐字逐句,异常清晰。 “霍琅柏,你明明知道不可能。” “我爱过你,可是再多的爱终有被耗尽的那一天。” 没有人的爱是持久不变的。 最后那句话,她到底是没能说得出口,她从没见过这么落魄的霍琅柏。 他好像再受不得一点打击。 抽了手回来,江希悦再待不下去。 这屋子有两次欢爱的经历,同样的人,同一天,她的心疼了两次。 她怕她再待下去,会窒息。 看着江希悦单薄却固执的背影,霍琅柏头一次没有上前的勇气。 “阿晚……” 他似风一样轻的声音从嘴里挤出来,回应他的,是无情的关门声。 那抹瘦小的身影,彻底在他眼中消失。 她好像真的不想再要他了…… 第33章 江希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楼上下来的。 身上的酸劲还没过去,拖着颓废泛疼的身子坐在楼下的长椅上。 清冷的月不知什么时候从云层下探出头来,将她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心中的悲恸也被无限放大,汪洋大海似得,又深又沉一眼都望不到头。 江希悦用手指绞着裙摆,薄唇咬出了血。 她原以为,和霍琅柏能好聚好散,她以为,那些话不是那么难说出口。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痛到,每一寸呼吸进入体内,都像是在凌迟,割的她的心肺,鲜血淋漓。 江希悦脱力的靠着躺椅。 意识恍惚间消散,脑袋重,眼皮也重,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迷糊中,她好像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踏月而来,身长玉立的,像极了她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 那样美好的人,怎么可能让人不心动。 “霍琅柏……” 她哑着嗓子,连叫那两个字都显得格外小心。 下一瞬,她的身子便被人打横抱起。 鼻尖是熟悉的清香,催的人昏昏欲睡。 耳边,男人嘶哑压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意与虔诚。 “阿晚,对不起。” …… 江希悦做了个梦,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她和霍琅柏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没有嚷着要嫁给他,他也没有做过任何让她痛心的事情。 在那里,他们互不相识,一辈子数十载光阴,不过两次擦肩的机会。 到死,她都没有跟梦里的霍琅柏说过自己的名字。 她的意识处于第三视角,安静的看着平和且毫无交集的两条直线,好像,这才是他们生活该有的轨迹。 …… 再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亮。 江希悦睁开千斤重的眼皮,脑袋都是浑浑噩噩的。 入眼的,是纯白的天花板,入口的呼吸带着一股浓郁且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哟呵,这是终于舍得醒了?” 韩墨的声音陡然闯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