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光强撑着寒暄:“就是呢,唐淑姑姑也太不小心了……奴婢也是急得没办法,刚和皇上请了旨意就来寻人了,一路上紧赶慢赶的,没想到您倒是先来了一步。” 蔡添喜笑了一声,却透着嘲弄:“从这里到昭阳殿,一来一回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沉光姑娘年纪轻轻,腿脚可够不利索的。” 沉光被挤兑的脸色青青白白,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对方看出来了,也不敢再解释,不管怎么说,只要对方没证据,就不能把她怎么样。 可她还是不敢再和蔡添喜呆在一起,装着寻人的样子,往旁处去了,目光有些急切地扫过岸边,现在还没有人寻到唐淑的踪迹。 这么久了,应该是死在里头了吧? 她心里一松,情不自禁露出个笑容来,可就在这时候,一道高瘦的影子却自树木阴影处缓步走出来。 看清楚对方的脸时,沉光整个人都僵住了,更让她震惊的是,对方怀里就抱着湿淋淋的唐淑。 第15章下次别玩这种把戏了 唐淑在黑暗里挣扎了不知道多久,才终于有了一点知觉,嘴里都是苦味,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却被床侧的烛火晃得再次闭上。 “姑姑,你醒了?” 秀秀满脸惊喜,连忙将手里的药放下,探头过来看。 唐淑头疼得厉害,胸口也疼,溺水的痛苦还停留在记忆里,她不自觉颤了一下,但秀秀在,她不得不强撑着打起了精神。 “我睡了多久?” 秀秀小脸皱成了包子,一手搀扶着她,一手往她身后塞枕头:“一天一夜了,姑姑你也太不小心了,太液池那么深,你怎么就摔进去了,天还这么冷……” 唐淑一顿:“我自己摔进去的?外头是这么传的?” “是啊……不对吗?” 唐淑脸色苍白:“算对吧。” 她当时去抓沉光的手,就是算准了出事后她会遮掩,说不定还会贻误救她,可越是这样,越会成为把柄。 但她特意将对方牵扯进来,不是要趁机将对方如何,而是要有一个筹码,今天的事虽然躲过去了,可难保日后昭阳殿不会再有新的动作,有了这个把柄至少还有余地转圜,不用再折腾自己一次。 “谁送我回来的?” 小丫头脸一红,正要开口,一道男声却先一步响了起来:“你想让谁送你回来?” 唐淑一怔,这声音…… 她循声看过去,林宴果然就在屋子里,此时正把玩着茶盏,话说得满是嘲讽。 她劫后余生,心神本就混乱,此时骤然瞧见他,一时竟忘了言语,许久后她才回神撑起身就要下地,可她身体太过虚弱,还不等穿上鞋身体就往地上栽。 修长有力的胳膊揽在她腰间,轻轻一勾就将她拎了起来,重新丢回了床榻上。 “刚醒过来就别乱动了……药呢?” 秀秀连忙将药端了过来,眼见两人有话要说,很识趣地自己退了下去。 林宴搅了搅药碗,却又放下了:“凉了……不必喝了,反正你应该也是想多病一些日子的。” 这话凉沁沁的,听得唐淑心里发紧。 她不意外林宴能猜到是她自己设计了这样的戏码,但她也没碍着谁,何必这么一副嘲弄又嫌恶的态度? 她不自觉抓紧了被子:“奴婢听不懂皇上的话。” “听不懂?”林宴眉梢一扬,似是被唐淑的嘴硬逗笑了,“你那么聪明,怎么会听不懂呢?” 他伏下身体,棱角分明的脸就悬在唐淑眼前,可下一瞬他却脸色骤变,整个人都阴冷下来:“唐淑,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太液池都敢跳……” 唐淑有些受不住他这样锐利的目光,微微侧开了头,虽然明知道彼此对这件事的起因结果都心知肚明,可话还是不能挑明。 “脚滑了一下……” 林宴面露嘲讽:“脚滑?木桥半人高的栏杆,你怎么滑?” 唐淑无话可说,只能闭紧了嘴不吭声。 林宴却又捏着她的脸颊肉,逼着她正视着自己:“你好像还是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奴婢要做的就是听主子的话,朕让你伺候谁,你就得伺候谁,听明白了吗?” 唐淑咬紧了嘴唇,哑巴了似的许久都没开口。 “说话!” 仍旧毫无回应。 林宴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半晌他忽然起身走远了一些,抬手轻轻弹了弹皱巴巴的衣裳,仿佛是刚才碰了唐淑两下,身上被弄脏了。 “罢了,你早晚会学乖的。” 他自言自语似的笑了一声,随即脸色诡异地缓和了下来:“朕今天来,还有个惊喜要给你。” 这话听得唐淑毛骨悚然,今天一见林宴,她就觉得他很奇怪,明明是救了自己的人,可他身上却没有一丝善意的气息,反而从头到尾都透着冷漠和厌恶。 关于他所谓的惊喜,唐淑直觉不是好事,下意识地拒绝。 “奴婢很累了,想休息……” “是该好好休息,”林宴竟也没阻止,只是眼神越发凉薄,“毕竟,你好了才能在殿外伺候,悦妃才肯让朕宠幸。” 唐淑一僵,不可思议地看过去:“你说什么?她还要做这么荒唐的事?” “荒唐?”林宴低声重复了一遍,话音落下他才抬眼看过来,“那你呢?” “设计太后罚她,以奴害主,你不荒唐?” 唐淑一僵,她就知道萧宝宝告状之后,林宴不会坐视不管,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是用这种方式。 看来那天蔡添喜说的什么他想吃酒酿圆子,就是想哄她乖乖回去的谎话。 可笑的是她竟然信了,不止信了,还以为她和林宴之间还有余地能转圜…… 唐淑,你竟如此愚蠢。 她指尖攥的更紧,眼睛却垂了下来,死死盯着被子上已经有些破损了的牡丹绣文:“皇上若是想为悦妃娘娘出气,不如去寻奴婢的错处,用这种法子,让人不齿。” 这话说得大不敬,可林宴却没发作,反而坐了下来,抬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可只有这个法子最能让悦妃高兴。” 他仰头将冷茶整杯灌了进去,再看向唐淑时,眼神很是意味深长:“你让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朕总不能不管,对吧?” 唐淑抬眼看过来,大约是被气的狠了,她身体肉眼可见的紧绷,连声音都是颤的:“那皇上知不知道,她那天想对我做什么?” 林宴端着茶杯的手微不可查的一僵,目光迅速略过唐淑,随即不动声色的将杯子丢回了桌子上,语气轻淡:“重要吗?” 仅仅三个字,却宛如重锤,砸的唐淑浑身都疼,连呼吸都跟着凝滞了。 她怔怔看了林宴许久,眼睛隐隐发红,却不等情绪进一步发酵,她便回神似的猛地闭上眼睛扭开了头:“奴婢身染有疾,按宫规不能面圣,皇上请回吧。” 林宴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唐淑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动静,可她却有些撑不住了,索性钻进了被子里,连头都蒙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才传来脚步声,林宴终于要走了,可他却刚到门口就又停了下来。 “对了,”他开口,语气里毫无情绪,“下次别玩跳水这种把戏了,朕的禁军很金贵的,用来找你糟蹋了。” 第16章内侍的学问 见林宴只有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唐淑却被刺得千疮百孔,明明身上没有外伤,却疼得她直抖。 只是她性子要强,便是再怎么难过也不肯流露丝毫,只是将嘴唇咬得鲜血淋漓。 秀秀来送吃食的时候,一见她的样子被唬了一跳,平日里明明并不敢和她太亲近的人,现在竟然大着胆子来碰她。 只是那手半路上就被唐淑避开了。 “我没事……拿下去吧,没胃口。” 秀秀的担心溢于言表:“姑姑,你哪里不舒服啊,都流血了……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唐淑闭上眼睛扭开头:“咱们这样的身份,拿什么请太医?你去吧,我睡一觉就好了。” 秀秀被说得心里戚戚,太医是官,宫人是奴,的确没资格请太医来看,可唐淑毕竟是不一样的,先前太医也是来过的。 但见唐淑脸色白惨惨的,嘴角还有血,她也不敢纠缠,只能给她理了理被子就下去了,心里盼着她真能一觉醒来就生龙活虎的。 可事实上这一觉唐淑睡得并不安稳,她不记得做了什么梦,只是难受的厉害,身上也一层一层的出冷汗。 隐约间还听到有人在喊她,她自觉是睁开了眼睛的,入眼却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像是充斥着窒息绝望的池底,又像是晦暗腥臭的死牢,更像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