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您要是想说我长姐因为善妒,才容不下那小妾,容不下世子这等糊涂事,那我少不得要冒犯您了。” 陆老夫人一愣,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十二岁的小爷,竟然口齿这般伶俐! 蔺云逸挺直了后背,看着陆家的族老们,一脸正色地说:“我朝男子纳妾不稀奇,但从来都是先娶妻后纳妾,断没有听说过先纳妾再娶妻的人家!” “世子若是糊涂先纳了妾也就罢了,陆家却让妾室假充陆老夫人的亲戚,掩人耳目地养在府里。” “这妾室的养子也暗中过继到我姐姐名下。” “贱妾变表妹,庶子成了嫡子。我想问问你们陆家,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陆家为一个贱妾和庶子算计我长姐到这种地步——陆家这还不算宠妾灭妻?这就是宠妾灭妻!” 陆家族人低下了头。 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陆争流和陆老夫人要不是为了那贱妾有打算,不至于欺瞒主母到这种地步。 再往深了想……那就是要沾血的事。 宠妾灭妻四个字,实在不过分。 但陆家却担不起这么重的罪名。 陆老夫人看了看陆家族老,没有一个人有口舌去反驳,也都没敢看她。 世子做这种事的事后,可没有跟他们通气! 现在想让他们帮忙出头,他们都实在不知道和蔺家人开口。 卫氏已经吓傻了,好半天才想明白蔺云逸说的道理。 她抓着陆争流的胳膊,小声地问:“你、你真想过害云婉?” 陆争流抿了抿唇,握着拳头,说:“没有。” 他从没有想过害死她。 蔺氏族长站起来,说:“事已至此。我看两家还是……和离吧。” 卫氏慌了。 她催着陆争流:“儿子,你说句话!你快说啊!” 怎么能和离呢? 武定侯府不能没有蔺云婉这个主母! 陆争流站起来,走到蔺云婉,看着她的眼睛,严肃地对天起誓:“我以陆家声誉荣耀发誓,我陆争流从来没有想过灭妻,从来没有。如果我说的话有一个假的字,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话他说的一点都不心虚。 因为他一直就是这么想的。 蔺云婉脸色冷淡,根本不看他。 陆家族人赶紧帮着说:“世子再怎么糊涂,也不会没规矩到灭妻啊。” “这都堵上性命和我们陆家的前程,我看世子这话不会有假。” “世子不过是做了糊涂事,不敢和侄媳妇你说,所以才出此下策。” “这还是看重侄媳妇你,否则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说到底,也还是个误会。” 陆老夫人也哭着说:“老侯爷,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教好孙子,没有守住孙媳妇。真是辜负了你当年对蔺家的救命之恩啊!” 蔺云逸冷冷一笑。 这就提起老太爷的恩情了? 他拿出五根人参说:“这是当年老太爷借给我蔺家的五根人参,虽然当年没有救回我父亲,我蔺家还是感恩铭记。” “既然老夫人施恩图报,我这就替父还你们陆家的恩情。” “老夫人就不要为难我长姐了,我是蔺家嫡子,蔺家的恩情由我来还。和我姐姐无关!” 蔺云逸有这般志气,蔺家族人也是要帮一把的。 蔺家族长说:“都是百年的人参,我记得当年老侯爷借蔺家的是十年的人参?” 蔺云逸作揖回话:“陆家恩情,我蔺家可以十倍奉还。但是我长姐——必须要回家。” 陆老夫人脸都僵了。 蔺云逸怎么会周全到这种地步!什么都想到了! 第78章 休妻 第78章 陆家老侯爷当年的恩情,是陆家的底牌。 不管蔺云逸说什么,陆老夫人是不会放弃的。 她缓了口气,和蔺云逸说:“逸小爷,你年纪小,老太婆给你讲一讲道理,危难时候借药的恩情,不是说你蔺家现在发达了再还差不多的药回来,就算是还了人情。” 陆老夫人顿了顿,继续说:“我本来不想挟恩图报,只不过娶云婉为我陆家主母,也是老侯爷的意思,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要是违逆了亡人遗愿,便是不仁不孝。” “陆家怎么说也是你们蔺家的恩人,云逸小爷你念着我家老侯爷的恩情,也不好逼着世子成了不肖子孙吧!” 真是够无耻! 蔺云逸愤慨地说:“听我母亲说,当年父亲病入膏肓已经药石不可救,老侯爷与我父亲虽然只是点头之交,却也为我父亲伤心,仗义地送了五根十年人参到我家中。” “小子斗胆揣测,老侯爷并不为救活我父亲,也不是为了让我蔺家欠你陆家一份人情。” “老侯爷为的是他那一颗英明仁慈的心。” “而今——” “老夫人您却拿着老侯爷的英明仁慈在做什么?帮着你陆家子孙,这般欺辱一个弱女子!” 蔺云逸转过头,看着窗外面的太阳,高高拱手:“老侯爷要是还在世,以他老人家的英明——看见你陆家子孙居然还要靠我蔺家的人才有孝心,恐怕……” 恐怕要活活气死! 陆家的人全都脸色大变,蔺云逸说的实在有道理,让人没有办法反驳了。 陆老夫人这样子辱没老侯爷的名声,陆家族人不敢坐视不理。 族长出来劝陆老夫人:“嫂子,你就不要再……” 再贻笑大方了! 跟着就有人抱怨:“这要是传出去,我们陆家的子弟以后都没有脸见人了。” 还有人叹气:“哪里是没脸见人,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怕梦到老侯爷。惭愧惭愧。” 陆老夫人看着他们,心里十分生气。 这些个族人,平日里好吃好喝养着他们,关键时候真是没用! 蔺氏族长站起来,和陆争流说:“世子,写和离书吧,两家好聚好散,便是看在老侯爷的份上,我蔺氏族人绝不为难陆家人。” 陆家族人蠢蠢欲动了。 蔺家人多难缠,看蔺云逸就知道了,没了蔺云婉这个主母和蔺氏清流的支持,武定侯府肯定会不如以前,可那也比现在闹得两败俱伤强。 再说了,又不是他们家的主母,那是陆争流一个人的妻子。 “嫂子。” 陆家族人一个接一个,语重心长地劝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沉着脸,十分不耐烦搭理他们。 笑话,一百年里都没听说过妻家为难夫家的人! 蔺家的人口齿厉害些,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坐在主位上,一动不动。 陆争流却是坐不住了。 他走到蔺云婉面前,说:“我敢作敢当,纳妾的事不管你怎么怨我都好,今天之后庆哥儿还回他生母名下,她——送到庄子上去,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又解下腰上的一串钥匙,放到她手边,低着头,声音嘶哑:“这是我库房的钥匙,交给你保管。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他这是干什么? 蔺云婉抬头看着陆争流,觉得他很可笑。 难道赶走葛宝儿,庆哥儿记为庶子,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她上辈子的血泪,谁来还! 蔺云婉闭上眼,不让自己在娘家人面前失了分寸,平静地说:“世子,你要是真的悔过,就写和离书吧。陆家要是能妥善安置长弓,以后蔺家和陆家桥归桥路归路。无冤无仇。” 看在老侯爷的份上,看在长弓的份上,这是她最大的容忍了。 陆争流摇摇头,目光冷冽:“不可能。” 他笑容十分的固执:“云婉,不可能的。” 卫氏小声地劝:“云婉,争流把他库房的钥匙都给你了……”在她看来,男人让妻子管自己的库房,那就是最大的信任和宠爱了。 陆家族人也有点动摇了,世子要是有这份诚意,能挽回蔺家女儿那是最好不过。 不过蔺家的人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早干什么去了。” 蔺云逸语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