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个人了。” “和尚,想一个人了就该去见她呀!”身后,陆倪也的声音再度响起。 桑峪宸愕然转身,便看见她穿着那身熟悉的白袍,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一脸无邪。 眼中有什么东西泛起,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想上前将她抱进怀中,可脚步生生顿在原地,连抬手都觉得费力。 陆倪也愣愣看着桑峪宸,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诶,和尚,你怎么快哭了?” 她有些无措,忙从怀中摸出一块帕子递上前。 可桑峪宸怔在原地,没有伸手。 这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终于又出现在他眼前。 只是陆倪也的眼神已经不似从前,她的眼睛很亮,像一块绝好的琥珀,却再没有从前她看他时那样的眼神。 她真的将他忘了,忘得彻彻底底。 终于,他在她眼中,也泯然众人矣。 一滴清泪终是从眼角缓缓滑落。 陆倪也一愣,将手帕塞到他手中:“和尚,出家人也可以有伤心事的,你若想哭,便哭出来。” 说完,她将手中那串糖葫芦交到一旁的慧宣手上,摸了摸慧宣的头:“小和尚,冰糖葫芦给你了,很好吃的,大和尚会难过,你要好好陪着他哦!” 不等慧宣说话,陆倪也转身便往回头。 看她的身影一点点走远,桑峪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自觉上前叫她的名字:“陆倪也!” 她的背影愣了愣,只回头冲桑峪宸笑着挥手:“和尚,你是我见过唯一没有头发也这么好看的人!” 言罢,她笑着跑进人群,消失不见。 桑峪宸疯了一般跟上去,在人群中找着,寻着,可那人刚刚还在眼前,一瞬间就不见了。 看着手中那方丝帕,他笑着流出眼泪。 过路的行人,没有人懂,为何无情无欲的出家人,也会痛心到这般地步。 第十七章 少才弥足珍贵 巫山。 初冬的天已经很冷,陆倪也搓了搓手,站在清极洞外愣愣看着天空。 青冥从她身后走出来,替她披上披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能看见一轮半明半隐的月亮。 “在这里站很久了,你在看什么?” 陆倪也头也没有回一下:“等月亮变圆。” 青冥皱了皱眉,靠坐在洞外的石头上,不由瘪了瘪嘴:“这有什么好等的,你这才醒来几个月,就不能好好休养吗?” 她固执地摇摇头:“不行,等到月圆,就会有人来的。” 青冥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巫山下那条寂寂无人的路。 她从醒来便一直在等月圆,月圆了几回,却也并没有人来。 可是,她还是执着的在等,等终有一天月圆,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等到的人。 将近四年的时间,巫山又恢复了树木葱茏,只是山中的妖怪大多在四年前已经都死掉了。 侥幸生还的妖怪,也大多不会再回来了。 陆倪也看着月亮,青冥看着她,眼中闪烁着说不清的情绪。 “我说,陆倪也,前几天你跟着我去长安,你说给我买的糖葫芦我可是看都没看到就没有了,你可是得还我的。”青冥在她跟前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圣族人。 陆倪也嘟了嘟嘴,也有些赌气道:“你还说呢,你说要在巫山种上很多杏树的,可是这都几个月了,你就种了这一棵!” 青冥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喜欢的东西都是宝贵的,唯一才珍贵,不然我种了满山,你回头看着不爽打坏几株,你也会觉得无妨。” 她有些气不过,但是偏生青冥说的又不无道理,她总是说不过他,只得愤愤跺了跺脚,转身回去睡觉。 月色清寂,清极洞外的杏树沐着月光。 青冥远远看着,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世人总觉得,他们喜欢的东西就要越多越好,但其实,是越少才越觉得弥足珍贵。 众生之所以会因为挚爱之人的死而痛不欲生,是因为他们知道,爱的人只有一个,死了便会永远失去。 所以,他们才会因失去而痛苦不堪,因失去而悔断肝肠。 而青冥永远觉得,喜欢的东西不需多,一样便足够。 …… 清晨,巫山之下。 一座寺庙空空荡荡,已经布满蛛丝。 倾塌的山门只剩残垣,远处牧笛声阵阵,迎着晨光在山间的小村庄也渐渐苏醒。 “师父,这座庙里面已经没有人了,我们要留在这里吗?”慧宣看着一旁的桑峪宸。 他有些不懂,明明有那么多寺庙,为什么师父要带他来最远,最荒凉的寺庙修行。 桑峪宸看着巫山山顶的位置,当年舍利子沾染了他的鲜血以后,常慧师叔便跟他说过,他能感知到舍利的存在。 而那天见过陆倪也以后,他便真的能感觉到了,所以一路长途跋涉,他来了巫山。 这里是他一生都不愿再踏足之地,可是她在这里,他便哪里都不愿再去。 曾有人说,世间的灵魂都是有归处的,而他的归处,就是她在的地方。 “对,我们会留在这里。” 慧宣不解:“为什么是这里?” 桑峪宸摸了摸他的头却问:“慧宣,那天的糖葫芦好吃吗?” 想到那串糖葫芦,慧宣又想起那日穿白袍的姐姐,连忙点点头:“好吃!” 桑峪宸再不做声,看着巫山的方向有些发愣。 她应该过得很好吧,那天,她笑起来一如既往地好看。 第十八章 阳光并不暖人 太阳懒懒挂在天边,冬日的阳光却并不暖人。 山下的村民听说这边的寺庙要重新整修,都很热情地过来帮忙。 这寺庙很小,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就被收拾出来了。 桑峪宸正在庙外种着一棵杏树,没有察觉身后多出来一个人。 “和尚,听吉依譁婶她们说,你以后要留在这庙里了?”陆倪也的声音陡然响起。 他怔了好一会儿,可回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庞时,心中还是暗暗掀起滔天巨浪。 每每再见之时,他既是欣喜又是苦涩。 他想要一个拥抱都如此求之不得。 所有的情绪积压在一起,在开口的刹那,只变成一句:“我很想你。” 陆倪也身形一怔,就着寺前的石凳坐下来,落日的余晖刚刚好洒在她头顶,墨色的长发仿若镀上一层金光。 她撑着头看着桑峪宸:“和尚,你为什么想我?上次又为什么叫我的名字?我们认识吗?” 桑峪宸紧紧攥着手,脸上却是淡淡笑着:“不认识。” 他以为,这上千个日日夜夜,他应该早就习惯了心痛,可是只要有关于她,一切都是徒劳。 心里在默默滴着血,桑峪宸甚至能听到血滴下的声音是那么清晰,连呼吸都带着疼痛。 陆倪也也不再问,只指着他种下的那颗杏树道:“回头这棵杏树长大了,你能在树下牵一只秋千吗?” 桑峪宸笑着点头应她:“好。” …… 夜里,窗外透进来一股寒风。 桑峪宸躺在床上,听见一声极轻微的叹息声。 他感觉床边好像有人在看他,用一种极度悲伤的眼神,然后有低泣的声音,像一阵压抑着的小雨。 指尖轻轻滑过他的侧脸,眉眼,鼻翼,一点点,小心翼翼却又温柔轻巧。 桑峪宸想醒过来,想看清那人是谁。 可是,他的身子很沉重,一点也不听使唤。 过了许久,一阵风轻轻在耳畔拂过。 桑峪宸这才能睁开眼,他惊坐而起,想要抓住刚刚身旁之人。 可是起身,房间里寂静无声,一个人影都没有。 窗子是紧紧关着的,没有人进来过。 方才的一切就像是他的一场梦,异常的真实,却又杳无踪迹。 一连好几日,都是如此,他才终于肯定,不是他在做梦。 其实隐隐的,桑峪宸猜到了答案,却又不敢相信。 这天夜里,他闭上眼,却一直没有睡着。 直到听到一阵风声又穿堂而过,像一片羽毛般落在他床前。 一股熟悉的清香袭来,他屏住了呼吸。 一双手温柔的拉过他的手,他的手心掉下了什么东西,像是一滴泪,濡湿的触感有些发痒。 “和尚,你瘦了。”熟悉的嗓音在他耳边低喃着。 桑峪宸这才真的敢确定,是陆倪也! 他的手不由一紧,可那人似乎是察觉到他醒了,急忙起身便要走。 桑峪宸翻身将她拉回来,紧紧拥入怀中。 熟悉的香味,熟悉的气息,不是陆倪也又能是谁。 有些东西,拥有了便接受不了失去。 他抱着她,依誮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蒹葭,我很想你。” 特别想,想到快要疯掉,可是他不能疯掉,无数日夜,他都在强迫自己接受失去她的痛苦。 似乎只有痛苦才能让他感受到,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怀中人身形一僵,沉默着没有出声。 可这般冷淡的回应,让桑峪宸有些崩溃。 那些死死压抑了数年的爱,愧,念,悔在瞬间崩塌,变成执念,一寸寸深种其中。 他霎时间红了眼,欺身吻上她的唇。 她的吻一如记忆中的那般甜美,柔软,他从没忘记过那一夜,她哭着,颤抖着扒开他的衣服说要报复他。 说要让他破了色戒,要让他做不成和尚。 如今,他不想做和尚了,他只要她。 桑峪宸头一次感受到,他从来不想成佛,不想修佛,他只想做一个普通男人。 他如侵城掠地般吻着她的唇,拉开她的衣衫。 第十九章 执念是一个人 窗外月光清凉,洒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