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这身后台阶不知渗过他多少鲜血。 好在他算是神族之人,能为自己疗伤,每次回去,还看不出他有多狼狈。 见到他的小沙弥已经记得了他,径直将他引到了住持大师晦明跟前。 晦明大师见到他,还是忍不住相劝:“施主虽非凡人,但这般收纳佛光,恐对身体有所损伤啊。” 青冥无谓地摇摇头:“大师,她的时间不多了,我需得尽快。” 这普陀佛光乃是普陀真佛坐化成佛留下的,用修为将佛光练成金丹,便可逆生死。 只是这佛光太过阳刚,哪怕他真神之力一下子也无法采纳太多,只得一点点收集。 晦明大师见状,也只能无奈地摇头叹一句:“痴人。” 可落在青冥耳中,他只是淡淡一笑,痴不痴的他何尝不知道? 然,正如陆倪也所说,也许对人动了心的下场就是如此,就是没有理智的。 …… 街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下子热闹非凡。 人们好像高呼着什么公主千岁,原本清冷的长街上,好像有人在张挂红幡。 陆倪也细细听着,想到那公主,她便想到了楼玉。 一转眼她到长安已经一个月了,那日离开巫山,她便再没见过桑峪宸,也不知他是如何了。 憋不住好奇,她还是悄悄推门出去看了看。 听人说好像是公主的马车游街,庆贺马上要来的花朝节大婚。 满街红绸,十里红妆,艳璨夺目。 陆倪也看着这一街繁华,忽然心头抽痛了一下,就好像隐隐感知了什么。 “听说咱们五公主的驸马爷是位圣僧呢,五公主弄这么大动静,是不是太过了些?”一旁的百姓在小声议论着。 话音刚落,便有人接话:“五公主从前不是喜欢咱们国师吗?怎么这又要嫁个出家人了?” 这些话落在陆倪也耳朵里,只剩了一片空白。 这些百姓口中的五公主,圣僧,除了那个楼玉和桑峪宸,还能有谁? 他终究是要还俗,娶别的女人了吗? 明明理智在告诉她,跟她无关,可是心里,怎么还是止不住地难受。 一道炙热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她身上。 陆倪也抬眼,正撞上坐在马上缓缓走来的桑峪宸。 郎君如玉,白马踏雪,十里红绸,话尽情丝。 分明他一如从前,可又恍惚什么都不一样了。 那是怎样一双痛苦而又哀伤的眼睛呢,陆倪也说不出来。 可最后,她用尽浑身气力,才冲马上的他挤出一个微笑来。 她似逃一般跑回院中,却还是听见自己的心在滴血。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一切跟她无关。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刹那,桑峪宸眼中掉出一滴清泪,落在无人察觉的雪地之中。 岂曰相思,岂能相思,相思入骨,岂遂人意? 身不由己,原来万般恶,非妖既有,而是苍生皆有。 入夜,赵蒹PanPan葭辗转反侧,却是一刻也没有睡着。 良久,她还是起身,循着桑峪宸身上的气息寻了过去。 殿中的灯火明明灭灭,一阵风吹来,最终只留下一盏。 灯影闪烁着,陆倪也的身影出现在殿中。 殿中的木鱼声忽然顿住,桑峪宸睁眼,便看见了她。 四目相对,相视无言。 “你来了。”桑峪宸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陆倪也上前两步,在他身旁的蒲团坐下。 “你想娶她吗?” 桑峪宸顿了顿,语气带着些无奈:“你知道答案的。” 陆倪也的心稍稍舒缓了些,可心中更是不解:“那是为何?” 第二十六章 与这世上道理一搏 殿中的红烛摇摇曳曳,将殿中的影子也晃来晃去。 桑峪宸伸出手,替陆倪也理好耳边的碎发,温柔道:“若可以选择,你愿意同我与这世上的道理搏一搏?” 摇晃的烛火将她的脸照得晦暗不明,沉默了半晌,她忽然抬头。 “不愿。” 可是心里却一阵钝痛,她如何不愿,可她不能愿。 陆倪也心中很清楚,她与桑峪宸和解的那天,便是执念结束的那天,亦是她的死期。 与其给过希望又绝望,不若从来就没有给过。 桑峪宸的手忽然顿住,而后又轻轻抚上她的脸。 明明同从前没有半分区别,可她如今的模样真是绝情。 哪怕他知道,她恨他是在情理之中,可是话说出口,却比最锋利的兵刃还要伤人。 良久,他无力地放了手,嘴角却是苦笑:“既是不愿,你今日又来做什么?” 陆倪也死死攥住了手心,又生怕自己下一刻就反悔。 她压抑着开口,心头越是沉重:“若你不想娶,我可以带你逃出这皇宫,我是妖,这些凡人拿我没有办法的。” 可她看见桑峪宸闭了眼,嗓音低沉:“不必,你走吧。” 看着这样的桑峪宸,她心中一痛,他总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如神祗一般,让人仰望,让人望而却步。 哪怕现在像个阶下囚一样关在皇宫之中,他也是如此。 明明都是爱一个人,为什么他爱得如此骄傲,而她却爱得如此卑微? 陆倪也忽然眼眶泛了红,起身一步步走出大殿,临出门那一刻,她挥灭了最后一盏灯烛。 大殿一片黑暗,她背对着他,脚步顿了一瞬:“既如此,以后你的事,我绝不多管!” 而后脚步声一点点渐远。 桑峪宸起身,一片黑暗中,他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在一片雪夜中消失不见。 他望着她的方向,最终只喃喃一句:“你是妖,可世上除妖者众,人心如此,我如何能让你为我冒险。” 若忆起从前,如何不悔,可如今,悔之晚矣。 …… 回到东长街那座小宅院。 陆倪也刚进门,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浑身一僵,这才反应过来,抱住她的人是青冥。 她愣了一下,刚要出声,青冥却先一步松开了她。 “这么晚了,你跑到哪里去了,万一遇到什么捉妖人,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青冥的语气跟从前一样,没什么好气。 可她分明在其中听出了一丝担心。 陆倪也心上一暖:“放心,我就是随便出去看看,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青冥的脸色瞬间又垮了下来:“我看你分明就是找那个和尚去了!” 说完,他一脸愤愤转身往屋子里走,显然是不想理她。 可是他的脚步一深一浅,像是受了伤一般。 陆倪也这才小步跟上前:“你这腿是怎么了?是不是伤到哪里了?我帮你看看!” 青冥不理她,可走进花厅她就闻到一股饭香味,想来也只有青冥会顾念她半个凡人之身,肚子会饿了。 “好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答应你,以后大晚上的不会偷偷跑出去了。”陆倪也伸出三根手指头来发誓。 青冥心里虽是酸溜溜的,却又跟她较不起真来,只道:“你就不能答应我不要去找那个和尚吗?” 陆倪也脸色一僵,却是沉默了。 青冥看她如此,只觉心中更是烦躁:“算了,吃饭吧,你这样迟早要把小命搭进去!” 她身形一愣,脸上淡然一笑:“搭不搭的,应该也没有几天好活了。” 青冥听罢,脸色就更是难看了:“你分明知道,只要你离他远一些,你就能活的更久!” “可是,没有爱的话,活再久又有什么意义呢?”陆倪也眼中忽然泛起一丝水光。 青冥说的这些话她何尝不懂,可是,一个人活着,若不爱,也不被爱的话,该多无趣。 “你说的总是最有道理!”青冥说不过她,心中虽气却又无可奈何。 他心中清楚,他与陆倪也何尝不是一样呢? 有人千方百计的想要她活,可她却为了另一个人不顾一切的燃尽生命。 青冥想,果真爱才是最锥心的利器,当年的陆倪也,也是死在了这个字上。 可如今,又要重蹈覆辙吗? 第二十七章 远处万家灯火 嘴硬心软这四个字,用来形容青冥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一大早,陆倪也看着已经熬好的药,做好的饭,药旁边还放了一小包蜜饯。 可明明昨天晚上,他还气得都不想搭理她呢! 只是这一大早,青冥好像又不见了,最近他出门的频率也是越来越频繁了。 “咚咚咚——” 正想着,外面忽然有人来敲门。 可是她与青冥住在这里也没个熟人,怎么会有人上门? 陆倪也虽心中疑惑,可还是上前去开了门。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门外来人是昭国五公主——楼玉。 “你来做什么?”陆倪也对她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脾气。 楼玉也并不在意,只问:“怎么?陆倪也姑娘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陆倪也不由皱眉,她也从来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屋子布了结界,寻常人进不来,你若有事,现在就说!” 楼玉打量了这屋子一眼,又漫不经心地问起:“那天同你一起下山的那位公子呢?” 陆倪也弄不清她的来意,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楼玉从怀中摸出一封红色请柬,冲她挑衅一笑:“我与桑峪宸禅师马上要大婚了,特来请你参加。” 大红烫金的请柬落在陆倪也眼中,她只觉得格外刺目。 明明这一消息并不让她意外,可听到他真的要娶旁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