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看她,微红了脸问。 小时候,她欢天喜地的接过核桃转身就跑,边跑边喊外婆给她找核桃夹;到后来,她微低了头,远远站着,看着核桃树下的少年,她很想对他喊“小心”,最终也没能喊出口。 少年过来,核桃塞了她满怀,却也是一个字不说。 直到很多年后,柳思才恍然大悟,这好像就是她的懵懂青春和情窦初开了。而后,又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恍惚想起,除了当年那句没喊出口的“小心”,她还欠那个腼腆的小男生一句,“喜欢。” 柳思站在树下仰头看,苏乐已经攀跃过好几个枝桠,爬到离树梢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紧贴着大树站在枝桠分岔处,单手抱着树,正在仔细辨认果子的成熟度。 细雨依旧不停,飘落在柳思脸上。有雨飞进眼里,她使劲眨了眨眼。她觉得树上的苏乐,似乎离天空很近,离她很远。 “边总,小心。”柳思手拢在嘴边,朝着树上喊。 苏乐听到了。 “小心。”柳思又喊。 苏乐微垂了下眼睫,没有回答,他双唇紧抿着,嘴角边浮出笑意,一直挂着不曾消散。 一串又一串香榧果实沉甸甸的挂在他眼前,仔细辨认,其中几串绿色的果皮泛出些微红来,那是三年生的熟果。 苏乐小心摘下几颗香榧果,也不贪多,他放进裤兜里,这才慢慢下树。 柳思目光跟着他在树上移动,看着他从树梢不远处下到树干中部,尽管看起来,苏乐对身体的掌控度极好,核心力量也很强,但直到他踏实踩在了地上,柳思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边总。”柳思迎了上去,她这才得空将额前湿掉的刘海拨去一边。 她觉得空气中有一点异样的成分在缓缓流动,缠绕,包裹。 苏乐看着她,轻声问,“什么?” 似乎在期待她接下来的话语。 柳思平了语气,在下属的尊敬和轻松气氛的调侃中拿捏出一个度来,“边总,小时候经常爬树吧?” 苏乐转了头去,似乎想要听到的并不是这样的话语。 “噢。”半晌,他只淡淡应了一声。 并不搭话。 这冷淡,让柳思觉得自己想得颇多,有失冒昧。 她转念过心思,只当是寻常避雨的小插曲。 见苏乐想掏香榧果子出来,却又看了眼手上的脏污,柳思问,“要湿纸巾吗?” “嗯。” 柳思拿了给他。 苏乐擦干净手,将用过的湿纸巾包裹好揣着,这才伸手掏出那几个香榧果。 “我第一次爬树。”他终还是悠悠缓缓的说道。 像是害怕柳思给到的反应不及他期待,他又问她,“带了工具没?” 带着那么一点上司对下属的审视。 柳思也认真作答,“瑞士军刀?” “好。” 苏乐接过军刀,将这几颗果实绿色的外壳划开剥去,露出尚被硬壳包裹着的香榧子。 柳思左右看地面,寻找着什么,“边总,用石头砸开硬壳?” 苏乐看了她一眼,“不用。” 他说完,用拇指和食指拿着颗香榧子使劲一按压,硬壳瞬间破开。 “这么简单?”柳思也试,但是坚硬的外壳在她手中纹丝不动,柳思低头琢磨,把香榧子换了个方向又试,依然无解。 柳思“咦”了一声,似乎在奇怪。 苏乐看着柳思在指尖忙活,却不得要领,他示范给柳思看,“每个香榧上有两只对称的‘眼’。” “这里。”他看着柳思将香榧颠来倒去的看,他指给她。 “捏一下。”苏乐说。 一滴雨从树叶尖上滑落下来,砸在那颗香榧上,瞬间碎裂成无数的细微水珠,四散溅开。 飞溅起落在柳思指尖,也落在苏乐指腹。 尚来不及感受,那丝微凉就转瞬即逝。 柳思一捏,硬壳裂开,里面是包裹着一层黑膜的香榧子。 她有些惊喜,“这样就破开了!” 苏乐微微侧过头去,将眼底笑意隐没,把香榧子都取了出来,苏乐将手擦干净,把它们聚拢捧在手心,问柳思,“这个黑膜很难去?” “嗯,很麻烦。”柳思努了努嘴。 “你先拿着。”苏乐说。 柳思双手并在一起窝着,苏乐将香榧子倒在她手心,他拿起一颗,用刚才捏开的硬壳去刮掉那黑膜。 “你还喜欢吃什么坚果?”苏乐问。 “板栗,松子。”柳思略一侧头,回答说。 苏乐低着头,无声的笑了一下,浅浅淡淡的说,“像只松鼠。” 柳思没听清,她凑过去看,苏乐修长的手指间捏着椭圆的香榧子,黑膜刮得干干净净,露出白乎乎的果肉。 苏乐递给她,“尝尝?” 柳思伸出手,手心向上。 苏乐看了她一眼,眼眸极深,将香榧子放在她手心上。 柳思细细的嚼,“香。” 她脸上带着笑意,有细小的雨珠飘飞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边总,你尝一颗。” 苏乐刮完一颗,就掌握了要领,很快,他又刮干净一颗,仍是递给柳思。 “没事,你先吃。”苏乐说。 柳思“噢”了一声接过。 好一会儿,苏乐将取出来的十几颗香榧子都给弄得干干净净,他从背包里拿了小食品袋给装好。 “慢慢吃。”他看着柳思,将那小小一袋香榧子递了过去。 柳思犹豫了下,看苏乐神情平淡,好像递给她的并非是他冒着自损形象和摔伤风险去摘得的坚果,反而更像是他往常无数次递给她看的《合作协议书》、《评估报告》等等。 柳思大方接过,道谢。 苏乐又说,“生香榧子油脂太高,容易积食,一次不能吃太多,万一肠胃不耐受。” “是,边总。”柳思规矩回答。 苏乐看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到了嘴边明明想说,最后却还是抬头看了看愈发阴沉的天色,环视了下四周,“这雨不会停了,我们回去吧。” 柳思也觉得这雨大概能缠绵着下完这整个深秋、初冬交易之时。 她出声,“好,边总。” 她弯腰去拎放在一旁的背包,却已被苏乐一手抄过,一甩去背上背好。 两人往回走。 雨不仅没停,反而下得大了些。“嗒、嗒、嗒”的打落在树叶和地面上。 柳思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不用着急。”苏乐说,他走在她后面半个身位,“小心路滑。” 柳思一手紧紧拽着那一小袋香榧子,一手杵着登山杖,将步子放得慢了些。 两人沉默无言,静静的往回走。 雨丝带走空气里的暖意,周遭温度渐凉。 离护林站不远,苏乐昨晚那股窜来窜去的疯狂念头,才终于开始慢慢回归理智。 此时,他似乎有些醒悟,自己刚才做了一件于他而言,多么疯狂的事情。 在他过去的三十年中,他不曾做过,也不屑于做。 但是,这次,他就那么做了。 他看着走在前面的柳思,从小袋里掏着香榧子,吃得正欢。 “喜欢吗?”他问。 “喜欢。”柳思飞快的回答。 丝丝暖意从心中溢出,流淌…… 依稀能看见护林站的几排木房。柳思正想对苏乐说“要到了”,一股闷痛就从胸部传来,猝不及防,她轻轻闷哼了一声。 这段时间里她忙得有方向,也有动力,浑身都是劲儿,她似乎忘记了,那颗藏在胸口的囊肿。这痛准确无误的提醒她,项目再重要,在身体的痛感面前都显得没什么意义。 柳思皱着眉,回过头看了眼在细雨纷飞中倾身向她的苏乐。 他温声询问,“是不是不舒服?” 柳思摇了摇手,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也黯了下去,“边总,数据采集再有 5 天就结束了,分析数据和出评估报告,大概需要 5 天。” 她抬头看着苏乐,“边总,10 天后,我能不能请一个小长假?” 微雨像断了线的珍珠,嘣一下从天洒落,淋落在他们身上。 柳思知道痛感意味着什么,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但她也不想拖累项目,这是胡家磊第一次主导的案子,她想要让他做得完美。 再者作为基德合伙人,她不想成为横亘在基德和常刚之间的天堑。她知道苏乐在努力帮她化解矛盾,但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她的局,得她自己破。 于无声处,苏乐为她做了很多,她清楚,从金万设备评估开始,苏乐为她踏平了多少条路。 如今,基德要开拓江黔区业务,政府是很重要的合作方。以前,她是员工,与常刚较真,她只针对项目说事。现在不同,苏乐将她抬高到另一个角度,她要想的是基德,而不是她自己。 曾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