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对他来说,会不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夏雪接下来的话,源源不断涌到沈顾南耳里,“小遇姐要不是做手术,她今天肯定会赶来。看到现在这个完整、团结的重资产评估部,她一定会喝多,发场酒疯!” 手术? 沈顾南面色不动,依旧和常刚谈笑风生,脑海里却已梳理过了万千事项,在林场时候周桦身体的不适,她突然请的长假,袁林陪她去医院回来后的欲言又止…… 一串串事情,在电光火石间串联了起来,他很快揣摩出事情的轮廓。 他面上仍是一派风波不动,心跳却在骤然间紧绷,沈顾南先前脸上飞扬的神色,眼中凝聚的曦光,忽然悄然无声的一点点褪去。 他仍笑着,和常刚谈着聊着,但一颗心却全挂在了夏雪这边。 “什么手术?”张强立即发问。 夏雪因为酒精的麻痹,神经有些迟钝,慢了一拍才回答他,“囊肿手术啊,小遇姐辞职信通的时候就检查出来有乳腺囊肿了。” 何恒轩知道周桦不想声张,他伸手去捂夏雪嘴,被她侧过脸躲开,她回头瞪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满,提高了音量,“小遇姐一直在吃药,之前都好好的,肯定是因为金万和林场的案子,马不停蹄,一天都没好好休息过,严重了,才不得不做手术。” 说到这里,夏雪仿佛想起了什么,她悄悄朝一边看去,见沈顾南正和常刚以及老林父子闲谈,似乎并未注意到这边动静。 她呼了口气,似乎想起来这一个月的奔波,神色都跟着黯淡起来,“这单做得太辛苦太累了……” 沈顾南微垂着头,睫毛向下舒展开来,在脸上投射出长长的阴影,那黑影又长又寂寥,一如他现在刻意压抑的心绪,他自认素来观察细致入微,竟然未能了解周桦的健康状况。 只一瞬,沈顾南掖下心底的千般情绪,起身在常刚耳边低语了几句,握手言别,跟众人打过招呼,他步履匆忙的出了门。 夏雪只要喝醉,话就格外多,“来基德这边,所有人都说小遇姐是靠美色上位,但其实但凡是个明眼人,就该知道小遇姐有多拼。” 她伸出手指,“来,强哥、莉莉,你们说说。” 何恒轩没想到夏雪今天醉酒了能这么闹腾,他费了好一阵功夫才安抚住夏雪,让她安静下来。 夏雪后面说的话,常刚也听到了,他看着沈顾南背影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周桦今天没来。 张强感叹,“苏经理确实拼,在公司拼,在林场更拼。” 老林想起了什么,接过话问,“苏经理上次被夹伤了脚,她说好全了?她没骗我吧,真的好全了?” 老林心有余悸,“那可是夹野兽的捕猎夹,苏经理那条腿差点给废了。” 常刚这才知道周桦在林场如此惊险,想到就数据采集工作,林场反馈给他的种种,常刚推测周桦一直是抱恙超负荷工作,他颇为感慨。 末了,常刚叹了口气,转身对胡家磊等人说,“记得告诉我周桦的手术结果!” 胡家磊应了,常刚招呼众人继续吃饭,气氛重新热络。 这头,沈顾南疾步出了院子,快步到了车子跟前,拉门上车,系安全带,发动,一气呵成。 疾驰在回程路上,沈顾南将车速开到高速路最高限速。 他方才陡然知道周桦即将做囊肿手术,在他如常淡定的神情下,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一瞬间,他全身的血气都已经涌上了头顶,思绪也被轰然炸开,乱成一团。 他不敢去想,周桦是怎么扛着需要手术的身体,在他给出的重重高压之下,去完成了一单又一单艰难的案子。 但很快,沈顾南就彻底冷静下来。 他看了眼中控台,显示时间是晚上八点零七分,他估计快十二点时,他能赶回主城区。 沈顾南稳稳把住方向盘,行驶在快车道上。 无边的夜色中,笔直的高速公路仿佛看不到尽头般,向前延伸,延伸。 宽阔的车道上,只有他汽车前灯射出的小小灯光,在无尽黑暗中,带着他向前方疾奔。 车外,风被带起,呼呼刮过,和着胎噪声,在深夜里发出嘶吼;车内,漆黑一团,如他此刻的心情,黑暗、灰败,只有中控台上的时间,明亮刺眼。 沈顾南庆幸,他今晚没有喝酒,大概是上天有意偏袒他,否则怎么偏偏就今天这样高兴又热闹的场合,他滴酒未沾。 没过多久,沈顾南拨通车载蓝牙电话,打给袁林,一接通,沈顾南问,“你在哪儿?” 袁林之前领过沈顾南指示,让他去了解周桦请假是否和健康有关。 他找医院朋友刚刚打听到,周桦明天将做乳腺囊肿手术。 袁林担心沈顾南要是知道此事,怕是会飞车赶夜路直奔回来,他担心沈顾南安全问题,一直隐而不发,打算等沈顾南回到主城区后,再汇报。 此刻,他正守在医院里。 电话一通,听到沈顾南克制却仍显出焦虑的语气,袁林瞬时就明白沈顾南已经知晓。 他急忙说,“边总,我在医院。苏经理今天住院,明天做手术。我一直守着,你放心。” 袁林担心沈顾南,复又补充道,“你先处理好常局长的事情,不用着急。” 电话那头寂静无声,偶有大风刮过的呼呼声。 袁林握着手机,心下了然,沈顾南已经在回程路上。 他认识沈顾南十年,近身跟着他七年,他熟识的沈顾南,从来都是风波不动,喜怒不形于色,遇到天大的事情都冷静自持,有条不紊。 他曾经一度以为,对任何事,沈顾南都是没有情绪的,沈顾南只是格外擅长处理各种棘手事情。 此时,这个明显情绪外溢的沈顾南于她而言他极为陌生的,袁林说不上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病房,“边总,苏经理今晚一直在等,她想知道林场的评估报告通过了没。” “边总,你过来后,亲口告诉苏经理。” 先前,沈顾南特地让所有人不要告诉周桦今天的会议结果,因为,他想亲口告诉她,她的方案有多完美,常刚有多满意。 他要亲口告诉她,是她自己破了僵局,他想要亲眼看看,周桦开心时候的样子,他也想以此为借口,换一些时光,与她呆在一起。 因了袁林这句话,沈顾南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高兴到发狂发疯。 他“嗯”了一声,问,“周桦家里人来了吗?” “苏经理哥哥有个重要会议,会晚点来。苏经理好朋友刚才一直陪着她,现在去上夜班去了。” “还有呢?” 沈顾南继续问。 袁林顿了下,才反应过来,沈顾南问的是谁。 他也一直奇怪,周桦动手术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她男朋友没有来。 袁林如实回答,“没有其他人在。” 沈顾南沉默。 袁林捉摸不透沈顾南的意思,但他清楚,两个深爱周桦的人在此时撞上,绝不是什么好事。 他想了想,既是宽慰沈顾南也是提醒他,“边总,我知道你喜欢苏经理,喜欢就去试试。” 沈顾南沉默着挂掉电话,他脑海中毫无缘由的浮现出那个男孩阳光明媚、青春勃发的模样来。 沈顾南闭了一下眼,心里犹如被扯开了一个洞,风从那里刮过,呼啸着,只留给他空落落的痛。 他知道,周桦从手术室出来后,在她最脆弱、最需要呵护的时候,能够一直守在周桦病床边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个男孩。 到这一刻,理智才瞬间回归,沈顾南扫了一眼车速,看着高速路上零零落落的灯光,忽然才明白过来,他这样马不停蹄地往回赶,这样迫不及待的心绪,原来简单到如此纯粹: 他只是想见她一面,看她一眼而已。 第87章 哪怕是单向奔赴,他不在乎的! 已近凌晨,沈顾南终于赶到了医院。 车停稳,开门下车落锁,沈顾南疾步往住院部去。 电梯门开了,沈顾南走出来,袁林刚才电话里告诉他,周桦就在这层楼 27 号病房。 这里是病区,现在时间已晚,大家都早已入睡,整个病区传来轻微鼾声。 沈顾南心头涌动着万千情绪,终于要见到周桦的兴奋之下,还有着焦急、期待,和一丝无法言明的慌措。 他按捺住情绪,放轻脚步,安静去寻 27 号病房。 病房门关着,门上方玻璃窗没有透出一点光亮,房间里面安静极了。 沈顾南静静伫立在门口。 过去的四个小时,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用尽全力朝着周桦奔跑,此时,他想要见到的人就在这扇门后。 病房悄然无声,沈顾南静听,唇边带起微不可察的笑意。 沈顾南举起手来,在半空中停住良久,他轻轻敲了敲房门,没有人应。 沈顾南耐了性子,等了好一阵,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汹涌而起的情绪,轻声喊着周桦,再次叩响房门。 依然没有任何响动。 门虚掩着,此时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借着走廊投过来的灯光,沈顾南看到,房间里、病床上都空空如也。 沈顾南微怔,片刻后,他摸出手机打给周桦,铃声却在病房里响起。 周桦手机放在病床上。 沈顾南挂了电话,默默关上病房门,去护士站询问。 忙碌的护士,并不知道 27 号房病人去了哪里。 沈顾南想着大约病房憋闷,周桦睡不着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可能。 他打给袁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