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都不太像是我记忆中的门阀士族。 我也终于明白,谢容策之所以会是这样纯良又直接的心性,正是因为谢府的人都是如此。 率性可爱,诸事随心而为。 老夫人从我第一次奉茶之后,就对我欢喜得紧,夸我样貌好,又听话又乖,总拉着我聊天。 她还说,之前找大师给谢容策看了好几次姻缘。 每次大师都说,谢容策没有姻缘线。还说,或许是命定之人还未出现在这个世上,要等机遇。 现在,我这个命定之人出现了。 老妇人这才放心,乐得嘴都合不拢。 「谢天谢地,终于有人能治一治容策这个泼猴了。」 谢容策在旁边听见,委屈极了。 「祖母,我是桓南的霓舟侯,才不是什么泼猴。当着初一的面,您怎么什么都说啊……您就不能多帮孙儿说点好话吗……」 谢老夫人立刻心领神会,拉起我的手语重心长: 「好好好,那我们说点威猛的。」 「这臭小子第一次练剑的时候,失手把他爹衣带划开了。当着桓南水师的面,他爸亵裤掉下来,露出白花花的肥屁股,孝死我了。」 谢容策:……? 最有意思的是,谢老夫人已经年逾五十,但每天早上,仍然是闻鸡起舞,准时晨练。 我经常会撞见,天才蒙蒙亮,他们一起在院子里操练。 谢老夫人舞长枪,谢容策练剑。 祖孙二人,俱是身形灵动。翩若惊鸿,宛若蛟龙。 听闻谢老夫人年轻时,也曾个极具威望的女将。如今,也可窥见当年荣光。 我的贴身婢女小环暗暗感叹: 「侧夫人,您有所不知。谢家现在只剩下老夫人,还有谢小将军这一个独苗。其他人……都死在了战场上。 「谢家代代都是一双夫妻携手白头,从不讲究纳妾,所以子嗣本就稀薄。这么多年的仗打下来……就更冷清了。 「他们是我见过最好的主家,却也是最惨的。唉。」 这句话再次点醒了我。 我的笑容凝滞,心头笼上阴霾。 眼前这一幕明明很美好。 可是,一个月后……不,或者说,时间已经不到一个月了。 不仅是谢容策会丧命,谢老夫人也会因为承受不了打击,一夜白发,形如枯槁。 谢家瞬间倾塌。 所以,谢容策一定要平安无事。 只有他好好活着,才不会有那一系列悲剧的发生。 我一定要为他做些什么才行。 10 大婚七天后,我与谢容策按规矩,应当回宫里向圣上复旨。 走着走着,我忽然就被一个宫人撞了一下。 谢容策护住我,左看右看,看起来十分紧张。 我不由得被他逗笑了: 「谢容策,他只是撞了我一下,又不是捅了我一刀,别这么紧张。」 他敛了神色,挑眉回道。 「在我眼皮子底下,就是不行。」 「若真有人敢伤你——」 说到这,他似笑非笑。 谢容策抬起手,微微张开手掌,在脖颈上,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那就这样。」 眼前的他歪着头,眼中映出春光灿烂。 我知道,他在安我的心。 「好。」 我重重点头。 趁他不注意时,偷偷打开藏在手里的纸条。 ——这是方才撞向我的那个宫人塞进我怀里的。 想来,她是为了传话,才撞了我。 「一个月后,你的夫君会有性命之忧。想救他,就单独来东宫见我。」 这最后一句话,重重地敲在我心上。 我浑身血液快要倒流。 脑海里闪过那个人可憎的脸。 我甚至还能想象到,写下这张纸条之后,他又是如何带着病态的笑容,一个一个抚摸着干掉的笔迹。 11 我缓缓走向东宫,每一步都胆战心惊。 直到那身熟悉的紫袍背影再度出现在视野中。 赵景乾转过了身,眼中带着兴奋的光,看我的时候很狂热: 「你当真来了?」 「你也拥有之前的记忆,对罢?那不是一场梦!」 我低着头,避开那目光中的炽热。 「太子殿下,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赵景乾冷哼一声。 「阮初一,别装了。 「那天我们明明是『第一次』遇见,你却对孤又怕又惧,今天看见这纸条,你深信不疑,也立刻就赶过来。 「你那天拽着谢容策故意落水,还不是想利用他来躲孤? 「还有今天,你是知道谢容策一个月之后会死,才会过来的吧?」 赵景乾忽然将我拽入怀中,盯着我的眼睛阴笑。 他开始回忆从前。 伸出手,他轻轻触碰我的眼睛。 「这双眼睛真是太美了。难怪重活一次,我也总是会梦到你。」 那种恶心的感觉瞬间占据我全身,不寒而栗。 我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却推不开他。 赵景乾也越来越用力,将我下巴捏得又红又肿。 「可是,阮初一,你知道吗? 「这一次,父皇同意了你和谢容策的婚事,却驳回了我请婚轻罗的折子。 「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12 赵景乾最爱顾轻罗。 顾轻罗是顾相的嫡女,也是唯一一个女儿,从小就是掌上明珠,受尽宠爱。 所以,就算是全天下最尊贵的荣宠,她也受得起。 她更不会跟其他女人分享夫君,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顾轻罗说,如果这些赵景乾给不了,那他们的婚约随时都可以作废。 他好不容易舔到她,却又因为我阴差阳错成了他的侧妃,被顾轻罗毁掉婚约。 随后,顾轻罗嫁给新科状元。 但之后,我无意中撞破了他俩接吻。又被他们发现。 我记得,顾轻罗大惊失色,委屈地责怪赵景乾。 说都是他的错,既然先失约就不要再来招惹她,现在全完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人生要毁在我手里了。 而我在旁边一直求饶,磕得头破血流。 可赵景乾为了给她定心丸,还是一剑挑了我的眼睛。 「阮初一,既然你总这么不懂规矩,那我就替你管束自己。」 赵景乾不仅是野兽,更是一个没有心的疯子。 失去眼睛后,我一心求死。 赵景乾发现我有寻思的举动,就将我关入暗室,挑断手脚筋,彻底将我与外界隔绝起来。 每次他在顾轻罗那儿讨了不痛快,回到东宫暗室后,就加倍施予我身上。 但何其讽刺。 重活一次,我不再是他们之间的阻碍,他成功写下请婚书,却被圣上拒绝。 赵景乾和顾轻罗注定做不成一对眷侣。 「因为,这是你的报应。」 既然已经被他看出来,我也不想装下去了。 我只觉得悲愤难平,一字一顿道: 「从前我和你素未谋面,又为何会觊觎这侧妃之位,甚至不惜用下药这种手段?」 「你但凡亲自去查,或许早就查出来谁才是背后主使,而不是怪罪于我。」 赵景乾嗤笑:「我为什么要查?」 「那本就是我下的药,只不过,我是准备给顾轻罗喝下的。」 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原来这才是真相。 赵景乾从始至终都知道,我根本就没有设计陷害他。 「她是顾家的嫡女,除了脾气刁蛮任性,其他方面皆是最适合做皇后的女人。我爱她,不应该吗?」 赵景乾摸着腰间的玉佩,淡淡道: 「那些皇子们在朝堂上开始陆续崭露头角,我位置不稳。只要她心在我身上,背后的权势,必会有一天为我所用。 「只可惜,她每次跟我吵架都闹着要悔婚……真是个麻烦。 「你瞧,你们这些女子,不论尊卑贵贱,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唯有驯化,才会真正的臣服。」 「我们这些女子?」 我呢喃着,重复了一遍赵景乾的话,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果然是个人渣。 我曾以为他至少对顾轻罗有一丝真情。 可现在看来,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又怎会不顾她名誉,对她做出那样的事? 「赵景乾,为什么?」 我克制着声音的颤抖。 「我越愤怒,就越没有人怀疑我。 「弄瞎你眼睛吗?顺手取悦一下顾轻罗而已。至于挑断你手脚筋,又囚禁你……啧,不为什么。 「想折磨你,便折磨了。」 赵景桥无声地勾起嘴角:「还需要理由吗?」 13 或许,这便是坏人的恶,从来就没有什么缘由。 身上明明没有之前的那些伤口了,可听见这句话之后还是会发痒、作痛。 我稳了稳心神:「你方才在纸条上说的,可还当真?」 「谢容策到底是怎么死的,有什么方法可以救他。」 赵景乾摊开双手,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用来试探你的东西罢了,就算是我知道,凭什么要告诉你? 「不过,你好像比我想象中更在意谢容策。 「你不会是真喜欢上那个武夫了吧?」 他冷哼。 听他这么说谢容策,我后退一步,讥讽道: 「你阴晴不定,暴戾无常,心机深沉,整个东宫的人都怕你,在背后说你是条疯狗。」 「可谢容策不一样,他什么都比你好。就算是我喜欢他又怎么了?」 「还有,既然你能想到利用顾轻罗,圣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