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片空空荡荡的,没有人,他忽然觉得无比孤独。 孤独的滋味大致是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因为哪怕是最难的时候也有人陪在他身边。 可是现在那个陪着他的人彻底消失了,他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委屈,那个人怎么就没了呢? 江辰的眼角掉下一滴两滴好像是泪水,他不愿意承认,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眼前是一片黑暗,暗到,他根本看不清眼前的画面。 可是半梦半醒之间他仿佛看见了宋瑾梨,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没有表情。 她没有哭,更没有笑,就那样一脸淡漠的看着他。 “宋瑾梨,你回来了是不是?”他轻轻低唤着,可是没有人应他。 就像那天,庭审完出来,他叫了两声她的名字,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就走了,只留下一个沉重的背影。 那个背影,将成为他一生的罪孽。 就像一块碑,立在江辰面前,让他永永远远地都记得,他欠下了什么又背负了什么。 “过来,让我最后好好再看你一眼。”江辰的语气带了些恳切。 可是恍恍惚惚中那个影子没有上前。 他想,宋瑾梨应该是一辈子都不会想要再见到他了,不然怎么连幻觉都这么毫不留情? 江辰的意识在黑暗中一点点,从模糊变得清醒。 他才发现,原来眼前,没有人谁都没有来过,她也不会回来。 忽然极度的悲伤席卷而来,他终于控制不住压低了声音呜咽着哭。 怎么会,怎么会就突然走到这一步呢?为什么她会死呢? 江辰的哭声是压抑的沉重的甚至能够感受到他无尽的自责与悔恨。 可是他也很清楚地感受到这一切已经晚了,眼泪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以前最苦的时候他都没有哭过一次,可现在他哭了。 不受控制的,哭了。 直到,外面的窗子洒进来一缕阳光。 江辰才清楚地感觉到天亮了,他该走了,该举办属于她的葬礼。 葬礼,这真是世界上最难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事情。 他草草收拾了一下自己,看上去还算是体面。 抱着那只骨灰盒,他一步一步走出这条小巷。 到巷子口的时候,他忽然回望了一眼,如同当初的宋瑾梨一样。 深深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他太多回忆的地顾,然后又沉默着转身,带着这些回忆远离。 宋瑾梨的葬礼很简单来参加的人也不多,因为本身她便没有几个朋友。 更何况她是被法庭判了罪,然后死掉的人。 整个葬礼上哭得最伤心的,只有宋振庭,他是因为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更多的,恐怕是歉疚。 然而整个葬礼上所有人好歹都做做样子,摆出一副很悲痛的样子。 只有江辰,他始终面无表情,冷眼旁观着葬礼所有的流程。 就好像这个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好像他还是跟从前一样,是个淡泊无情到骨子里的人。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痛是没有办法用眼泪来表达的。 所有人送了花,象征性地说了几句沉重的吊唁的话,却恐怕没有几个带着十足十的真心。 后来,那只骨灰盒便下葬了。 下葬之前江辰特地给她换了一只好一点的骨灰盒,好让她在下面能够舒舒服服地睡着。 骨灰盒被埋在了一个很小的墓园,旁边的墓地,是宋瑾梨母亲葬着的地顾。 江辰想,这应该就是她最后想要落叶归根的地顾。 第二十章 夜色沉沉 后来所有人都走了,天色又一点点变暗。 难得的是,今天是个有太阳的日子,到了黄昏傍晚天边有烧红了的晚霞。 落日余晖最后照耀着,淡淡洒在江辰的肩头,平白的多出了几分惨淡的意味。 他站在原地很久,什么话也没有说,然后一点点曲膝跪了下去。 他说:“这是我欠你的,我知道这一跪也补偿不了你什么,可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江辰分不清楚这一跪,是跪了他内心的歉疚,还是在忏悔自丽嘉己的灵魂。 总之,这大致能够让他最后再找回一丝丝的安宁。 “宋瑾梨,你别忘了我,你不能忘了我,下辈子我是要把这一切通通都还给你的,你千万别忘了。” 其实这些话他在心里已经默默说了无数遍。 可是他怕呀,怕有个万一,她要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该怎么办? 虽说那恐怕已经是下辈子的事情了,可是他就是接受不了,他会被她忘记。 “宋瑾梨……宋瑾梨……”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己一遍又一遍重复念叨着她的名字。 江辰烦极了这样的自己,无能懦弱又不知所谓。 可是他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自己过得好受那么一点点。 …… 葬礼结束了,一切好似都尘埃落定。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江辰好像又重新做回了江辰。 他跟以往一样正常的上班,下班,应酬。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正轨,可是好像又没有那么轻易。 生活中,彻底消失了宋瑾梨的身影,他才感觉生活无比的空洞。 在所有人看来,好像他还是从前那个他,但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如今的他更像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 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江辰俯瞰着高楼之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们渺小如蝼蚁,可是他知道,他们所有人一定在某一个人心里占据着不可磨灭的位置。 正如宋瑾梨在他心里的位置。 “顾总,贺小姐的经济案,有人在上诉!”助理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下打断了江辰的思绪。 江辰猛地回过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瑾梨的案子,怎么可能会有人上诉?她人都不在了! “查出来了没有?是谁?”他的情绪有些失控。 助理连连点头:“是杜禹泽杜总!” 一瞬间,江辰恢复如常,整个人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他忽然想起来,宋瑾梨的葬礼,杜禹泽没有去参加。 而当初杜禹泽跟宋家的案子,顶多让他拘留七天,按他们俩的关系,他怎么可能不来参加宋瑾梨的葬礼呢? 忽然,一个一直以来被他忽略的问题冒出了头,一个大胆精心的猜测,在他脑海里成型。 当初所有人都说死的那个人是一位贺小姐,可是没有人告诉他这个人叫宋瑾梨。 这个世界上可以有很多经济犯,他们可以都姓贺,他们也可以都是女人。 当时他是太过悲痛,所以忽略了这一点,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先入为主,认为姓贺的经济犯就是宋瑾梨。 再加上当时的工作人员说那位贺小姐是个孤儿,他便以为……所以也没有让人仔细去查过。 “快去查,杜禹泽帮忙上诉的当事人是不是宋瑾梨!” 江辰的心一下子被紧张填满,却又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这样的想法让他几乎可以确定,宋瑾梨没有死,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 第二十一章 迫切 江城难得的晴朗天气。 江辰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外面街道来往的人PanPan群。 阳光撒在办公室里从他的左肩到右肩,拉伸出时光慢慢走出来的痕迹。 他像一种古老而沉默的雕像,静静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只有在助理进来的时候,他眼神微动将椅子转了个身。 “怎么样了,查到了吗?”江辰开口,喉头有点生涩。 助理连忙走上前:“查到了,确实是贺小姐。” 江辰眼中不受控制的亮起一丝光芒。 一时间,他的情绪经历了大起大落,好像所有的大悲大喜,都在这一刻压抑成了空白。 明明他才为她举办了一场葬礼,他带着那样大的决心,与她告别。 可原来她居然还活着。 下一刻,江辰拿起自己的外套就匆匆往外跑,他从未如此迫切过。 他急需要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一刻也不能等。 …… 监狱门口。 好不容易来到门口,江辰望着这一扇紧闭的大门。 忽然又重新地生出一瞬胆怯,说实在的,他实在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宋瑾梨。 如果是以前,他想他是不会来看宋瑾梨的,或许他单纯只会觉得愧疚觉得对不起这个人。 可是男人啊,愧疚里面掺杂了,爱就变得不清不楚了。 甚至连他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分清楚,究竟是爱占了上风,还是愧疚更胜一筹,才让他心里饱受折磨。 终于他还是进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