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事,忘便忘了,劳陛下挂心,百忙中……」 我话没说完,萧景就一声冷笑:「宣太医。」 他坐在榻上等,期间抚绿在门口探了探头。 他不耐烦问:「怎么?」 没什么,饭点到了。 萧景只带了太监李巍。 他来的动静不大,自然没人通知膳房的人。 送来的依旧是那碗冷饭。 萧景冷冷道:「朕何时废妃了?贵妃寝食用度按什么制?」 小太监立刻跪下:「回陛下,奴才只负责送饭。」 萧景说:「把负责的人传上来。」 少顷,有人在门外跪下。 萧景看都不看:「拖下去,斩。」 太医进门时,求饶的声音犹在耳边。 殿内一片安静,把完脉,太医诊不出失忆的病因。 萧景脸上带着明显的厌恶,对我说: 「你若说谎,便是欺君。」 我点头:「妾知道,是死罪,妾不敢。」 萧景神色莫辨。 君心难测,谁也不知他心情如何。 太医又迟疑着道:「下官医术不精,娘娘脉像迟缓,似早有沉疴痼疾,冲撞了心脉,如今心脉隐有断裂之象,恐怕时日无多。」 萧景瞬间变了脸色。 他起身,把太医踹倒,怒道:「大胆!医术不精还敢胡言乱语,太医院竟有尔等滥竽充数之徒,混帐东西!院使何在?召他来!」 他脸色铁青,俨然想就地整治太医院。 殿内几人齐齐跪下:「陛下息怒!」 唯我坐在桌边,神情淡漠,心想,若不是我身处冷宫,看他如此,不定以为自己在他心中多有份量呢。 我不知我身体油尽灯枯,系统抹除记忆后就进入休眠状态,但想想任务失败,它总要安排我脱离世界。 早知便再忍忍,何必做今日一出戏,看萧景脸色。 是时,萧景立于门边,迟暮时分,夕阳最后的余晖洒进门,把地砖镀了层金,光线恰巧断在他与我中间。 泾渭分明。 仿佛隔开了阴阳,生死。 他在我全然陌生的视线中,后知后觉体会到「忘了」二字的含义,嘴唇轻轻颤抖,却一语不发,硬朗的眉目间依稀闪过痛苦神色。 我毫无触动。 3. 搬回启鸾殿。 殿中陈设简单,一尘不染。 萧景登基三年,功臣要论功行赏,战死将士要抚恤,百姓更要安抚减免赋税。 而前朝最后一战负隅顽抗,把宫殿烧毁近半。 他没银子也没心思修,粗粗重建,减了七成宫人,废了诸多宫中规矩,三年不曾选秀,后宫冷清。 大臣谏言归谏言,没人敢真去触天子逆鳞。 他是开国之君,以武立国,锐气跟悍勇无可比拟,城府颇深,喜怒无常,谁都不敢轻视。 唯有我,过去似乎不知死活。 在他想征战北梁时,站出来反对。 天下百废待兴,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 三年风调雨顺,今年需得预防天灾。 国库空虚,出兵就得烧银子,钱粮从何来? 条条缕缕下来,萧景一概不答。 沉吟片刻,他问我还记得宁霓吗? 「娘娘当场叩拜,称陛下若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自无话可说,但您不想与陛下同担后世骂名,请陛下出兵前先废了您贵妃之位。」 这话何止顶撞。 简直是批判,甚至威胁萧景想出兵不如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陛下就这样罚我去冷宫?」 「非也,」抚绿压低了声音,「陛下当时沉默看了娘娘许久,问……」 她话未说完,门口人影闪动。 萧景来了。 抚绿奉了茶退下。 萧景竟是在门口已把话听了大半,淡淡续道:「孤当时问你,对孤可有过真心。」 我像在听别人的故事,旁观者清,明知故问: 「那陛下,是未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吗?」 萧景静了。 4. 立后的日子定在腊月十八。 宫中修葺装饰,宁霓暂住她还是公主时住的鸣凤殿,听说萧景日日都去。 过往如云烟,我毫不在意,对外称病,素日只在宫中看点闲书。 萧景命人张贴皇榜,召天下奇人异士,谁能治好我的病,赏万金,封万户侯。 抚绿道:「陛下还是把娘娘放在心上的。」 我不置可否:「白费工夫,徒劳而已。」 抚绿霎时红了眼眶:「娘娘如此丧气,可是心中对陛下有怨?」 这话如何大逆不道暂且不提,我翻了页书,淡淡道:「后宫不可妄议朝政,陛下罚我冷宫思过已是开恩,岂敢心怀怨怼。」 「可陛下曾特准娘娘,无论国事家事,尽可直言。」 「陛下仁政,本宫更不该仗着宠爱不知进退。」 「朝堂多的是阿谀奉承之辈,娘娘是为百姓为天下进言。」 「若说本宫是为天下,岂不是暗指陛下不顾苍生?臣子死谏,看似忠心,实则把自身清誉放在天子之前,自己当了忠臣,陛下又被置于何地?纵使言之有理,也是在犯天家忌讳。」 这些道理过去我未必不懂。 只是北梁有宁霓,于公于私,我都不得不出面。 得罪萧景,他罚我在冷宫呆几个月不算什么。 单此事,我对他确实无怨恨可言。 只抚绿一心为主,处处妥帖,我倒忘了,这宫中哪个不是陛下的人。 萧景让她来刺探我的心意,实在是有些可笑。 若我没料错,这番话会原原本本复述给萧景。 怎么,他得胜归朝,让大臣无话可说,又带回宁霓,失而复得,多年心愿即将成真,正值春风得意之际,还需在意我一个将死之人是否怨他? 不过,若能安然度过剩下的日子,说点好听话倒也无妨。 5. 御花园,今日落了雪,寒梅立枝头。 宁霓身着狐裘,满头珠翠,璀璨华丽。 听闻她才貌曾名动京城,求娶者众,可惜前朝君主骄奢淫逸,北梁来犯,不战而退,自愿割土裂疆,奉贡议和。 宁霓只是其中一个牺牲品。 我与她浅浅见过礼便要走,宁霓道:「娘娘果真忘了故人?」 我问:「我们见过?」 宁霓笑道:「一面之缘。」 她屏退左右,道:「昔年和亲一事无可转圜,我心属尚是世子殿下的陛下,意欲自刎玉门关前,你连夜求见,愿为我带信给殿下,让殿下带我走,此情宁霓铭记于心。」 她提及过往,神情淡淡的,像在说与己无关的事。 「那为何你仍……难道陛下没去?」 说完我突然意识到,萧景是我的攻略对象,和亲一事我不推波助澜都是好的,怎么可能主动帮他们私奔。 难道我一边安抚公主,另一边却并未送信,诓骗了她? 宁霓出神道:「信写好后,我便烧掉了。你见我第一句话,是问我当真愿意不惜一切离开?我连性命都打算舍弃,自以为是愿意的。可信写完,我想明白,离开的代价太重,我终生都难以心安。原来求死容易,求生才难。」 我明白我是去做什么的了。 宁霓道:「人生在世,许多事都无可奈何,你离开前,安慰我说,将来的路还长着呢。」 我道:「公主如今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宁霓黯然:「可惜,不能如你一般,把过往想忘便忘了。」 我直觉她话里有话,正想再问,身后传来萧景的声音: 「宁霓,你身子不适,怎么站在风口上?你们就是这般照顾主子的?!」 我行礼:「是妾思虑不周。」 宁霓想说什么,宫人看萧景脸色不对赶紧上前把她带走。 萧景扶起我,不满道:「你认什么错。」 那自然是怕他发脾气,迁怒于人。 萧景道:「孤送你回去。」 「不必。」 既然他不打算责罚人,我转身就走。 萧景自嘲般笑了笑。 6. 夤夜,天凉如水。 抚绿带我穿过御花园,走了大半个皇宫,进了间僻院。 我打着呵欠问:「究竟上哪儿去?陛下原话怎么说?」 抚绿替我换侍卫服,稍宽大,她把腰带束紧了些,道:「陛下说带娘娘去岭南药王谷寻医。」 「谁带我去……」 话没说完,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