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和张圆私奔之前,他早就想过有这么一日,要将她长久玩弄在股掌之间,要将她锁在施家,避人耳目,想尽办法寻欢作乐。 屋外传来若有若无的说话声,林南退回暗道内,将柜门轻轻合上。 推门而入的人是紫苏和青柳,今日阳光正好,这屋内又没有别的仆婢,两人来晾晒屋内的衣裳被褥。 宝月见卧房门紧阖,在门前嘟囔了几声,听见林南在内室问:“怎么了?” “二小姐,凤仙花汁调好了,婢子给你染指甲。” “来了。” 林南面色并不算好,神色冷冷,眉头紧皱,也不多说话,一声不吭坐在秋千架上,望着满院飘扬的彩衣,闻着烈日烘晒出的墨香,扭头向宝月:“这些衣裳收到衣箱里,也要放两块能驱虫的香,你去孙先生他那儿,问他讨几两香来。” “屋里还剩些香可以用。”宝月不解,“何故去寻孙先生要?” 林南附在宝月耳旁说了几句话,宝月道了声是,自去前院,和守门的婆子说了细由,往孙先生屋里去寻,孙先生听闻林南要香,寻了小厮跟着去库房找,找出了半匣子百和香,让宝月带回去。 青柳正在院内晾晒衣裳被褥,紫苏将衣箱衣柜的衣裳都托抱出来,一一收拾了要送到日头下去晒,翻箱倒柜时,见衣箱深处,一叠里衣内藏着一只巴掌大的描金小匣,上头还挂着块小银锁,在耳边晃了晃,里头空荡荡的似乎没有声响。 她知道乔费浔的习惯,去书桌上的笔筒里一摸,果然有几把钥匙,翻出其中最小的一把,钻入锁中,咯一声将小匣打开。 里头是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锦缎,碧青色,上头还用青线绣着山水流水,紫苏将汗巾抖开一看,禁不住愣了愣。 原来是一方汗巾,上头沾着点点陈旧褐印,像是血迹。 紫苏认得这方汗巾,那是几个月前,也是在林南私出家门前一日,乔费浔说要外出营生,让她帮着收拾行囊,她挑了几件衣裳,其中就有这一方汗巾,后来乔费浔带着林南归家,外出要洗的衣物里并没有这汗巾。 那时候她也奇怪,缘何大哥儿外出不带着顺儿旺儿一道出门,只单单自己一个,为什么出去做营生结果把自己妹妹带回了家,发现缺了这条汗巾时,因是贴身的私物,她也多留了一个心眼,问乔费浔:“还有一条碧青汗巾,大哥儿是落外头了么?” 当时乔费浔含笑道:“兴许是丢了吧,不用管它。” 原来这方汗巾,承了女孩儿的落红。 原来不是在见曦园里两人催生了私情,而是在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出门也不是为了什么营生,就是为了兄妹两人肆无忌惮在外厮混,这一路来,两人做了多少戏?骗过了多少人? 细想起来,自林南进了见曦园,她就被乔费浔彻底冷落,纵使她能在施家长久呆下去,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么?会不会就是孤灯一盏守着见曦园,再没有旁的指望。 紫苏脸色阴沉望着这方汗巾,小心翼翼地放入匣内,先揣进了自己袖中,想了又想,仍是拿出来,依着原样放回了原处。 不能让老夫人知道这方汗巾,要想办法,让榴园的人嫁出去,越快越好。 外头有青柳和宝月的说话寒暄声,紫苏出门一看,见宝月手中抱着个小盒站在门前,笑盈盈上前问:“宝月妹妹进来歇歇,是过来寻孙先生的么?” “二小姐让我找孙先生要一些香熏衣裳用。”宝月笑道,“紫苏姐姐帮大哥儿晒衣裳么。” “趁着日头好,来收拾收拾。” 宝月从匣内捡出两块香饼,递给紫苏:“刚才孙先生说,这是今年的新香,放在衣箱内,驱虫去霉,香气一整年也不散,紫苏姐姐拿两块去。” “多谢妹妹,只是大哥儿向来不用这些香饼一类的,妹妹还是拿回去用吧。” 宝月憨笑,眨巴眨巴眼:“可是大哥儿每回来榴园坐,闻着二小姐衣裳上这香,一直说好闻呢,有一次还央着二小姐做个香囊呢。”宝月硬往紫苏手中塞:“孙先生给了半匣子,也使不上那么些,姐姐就拿着吧,熏衣裳或做香囊都好,我不告诉二小姐就是。” 紫苏听宝月这么说,将香饼收下,笑吟吟送宝月回内院:“那就多谢宝月妹妹。” 宝月仍是回榴园,将香料匣搁下,去和林南回话,天色已不早,林南正在浴房梳洗,今夜七夕,桂姨娘夜里要带着家里女孩们,在月下设置香案,供奉瓜果,向织女取巧,园里女孩们沐浴濯发,要穿上鲜亮衣裳,待会花枝招展往水榭去。 自乔费浔去后,榴园倒是来了位常客,芳儿每日都会来陪林南少坐一会,喝盏凉茶,说几句闲话,或邀着林南一道去主屋坐坐,陪着施老夫人说会话,今夜乞巧的香案就设在碧波阁旁的水榭,离得云绮近,故而芳儿邀着林南一道去。 芳儿来的时候,林南已经梳妆完毕,这日妆扮得鲜艳明媚,雪青纱衫,下面一条洒线绣花裙,云鬓半斜,满头珠翠,别出心裁,颇有艳压群芳之感,芳儿见着也微微一愣,赞叹道:“二姐姐真好看。” 第53章第53章 水榭旁众人见林南袅袅而来, 显然是精心装扮,有心争艳,将一众女子俱比了下去。 观者各有心思, 桂姨娘本就不喜欢王妙娘这一房,原先王妙娘还在时, 她处处被王妙娘压着, 如今虽翻了身, 但乔费浔偏心, 明里暗里常敲打她, 林南又给她难堪, 今日要香,宝月不往她面前去讨, 反倒直接去外院寻了孙先生, 桂姨娘心头还怄着。 田氏在一旁冷眼看着, 心头也是不痛快,前几日被林南戳着痛处,背地里听见厨房下仆笑话,她一个外姓婶娘, 管起了施家后厨, 实在不成样子,这会见芳儿跟着林南一道来,忍不住拉过女儿,压低声音:“你好端端地不见人影,往那边去做什么?” “娘亲” 云绮这会儿脸色也不痛快,她和林南这阵儿关系有所转圜,皆因芳儿在中斡旋,云绮虽和林南不对付, 但也是那种骂过就丢的性子,犯不着撕得鱼死网破膈应自己,故两人平日还不咸不淡说几句话,现在眼瞧着林南招摇,心头又有些炸毛,只是隐忍不发。 起先面上还是好的,林南和众人一一招呼之后,捻着檀香,齐在月下拜织女,林南的衣裳绣工繁重,将一众小婢女的目光都吸引过去,连宝娟也凑上去摸了摸,云绮撇撇嘴:“这时候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未免也太做作了些。” 林南在人群里听得云绮说话,粲然笑道:“向织女乞巧,自然要穿得鲜亮些,不然织女怎么能从人群里一眼瞧见,鹤立鸡群才叫好,泯然众人有什么意思。” 云绮瞬间黑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讨个好彩头,求织女娘娘垂怜,精进女红。” “什么是鹤立鸡群,这话你也有脸说?”云绮冷笑,“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丫头混到我们家来,厚脸皮赖在我们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还不知晓感恩戴德,整日里作威作福不可一世,你以为这家里有谁高看你一眼,这会儿众星捧月,背后谁不耻笑你几分,就你,还鹤立鸡群,给我提鞋都不配。” 林南微微一笑:“我何必给三妹妹提鞋呢,纵然是个外来的野丫头,吃穿用度不也是这家里最好的么?”她歪着头,从头上拔下一只花簪,俏皮笑道,“自打我进施家到今日,我手上有的东西,就比如这只镶珠花簪,三妹妹有么?” 林南将那只镶宝石花簪轻轻抛进水中,双掌合十向织女星发愿:“信女诚心发愿,以簪为媒,求织女娘娘赐巧心巧手,尽得福气好运。” 云绮气得脸色发白,伸手指着林南,冷声道:“你就仗着大哥哥猖狂吧,有你倒霉的时候” “好了,好了。”桂姨娘拉着云绮的手安慰,“今日爱怎么穿就怎么穿,你二姐姐是跟着王姨娘回来的,爱涂脂抹粉也没什么错处,是你先起头惹你二姐姐生气。” 桂姨娘推搡云绮:“一家子姐妹和和气气,先跟你二姐姐陪个不是。” “做梦。”云绮冷脸不肯,将手一甩,跺脚往自己屋内走。 林南朝桂姨娘抿唇笑:“桂姨娘怕是记错了,我姨娘也不太涂脂抹粉,只是旁的人都素面寡淡,粗鄙村妇一般,衬得我姨娘鲜艳些罢了。” 这话实在踩在了桂姨娘的痛处,自打王妙娘进施家以来,施善存便不太往桂姨娘处去,嫌妇人没有几分好颜色。 桂姨娘脸色阴晴不定,也冷笑一声:“我一片好心劝和,二小姐不领情,说话还阴阳怪气,是不把我这姨娘放在眼里,罢了,二小姐也不是我家人,我也管不起,爱怎么样怎么样。”说罢长袖一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