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开门见山,沙哑道:「孔将军,我要程凝然死。」 孔连瞳孔一缩:「皇后?!」 「皇后是程首辅独女,若是动了她说不定会影响皇上——」 我淡淡道:「孔将军只说,行还是不行?」 都到了今天,我还怕影响什么贺洵? 如今我们,真称得上是一句反目成仇了。 曾经那样的缱绻,不过是我天真的愚蠢罢了。 孔连沉默许久,最后还是低声道:「孔家上上下下几百条命都是娘娘的,凭娘娘吩咐罢了。」 …… 我跟孔连约定,让他在除夕夜里行事。 那晚的宫宴人多眼杂,下手的机会多。 窗外的烟花炸开映亮天际,我正在幻想程凝然的死状时,孔连突然急急翻进来,跪地禀告道: 「娘娘,事情有变,我们安排进去的人正想下手,皇上却不知为何突然发作,说程首辅有谋逆之举,已经把程家全家打入天牢了!」 我一怔,贺洵这样的性子最是容不得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我知道他早晚会对程首辅下手。 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还以为看在程凝然的面子上,他会让程首辅告老还乡。 「那……程凝然呢?」 孔连低声道:「皇后已经被下旨废除,如今已经被带走一并下牢了,娘娘您看我们是否还要去?」 他做了抹颈的动作。 我心里一时有些乱。 程凝然竟然也被下牢了?贺洵那样宠爱她,他怎么舍得? 还是说她不过和我一样,只是被人用完就丢的敝屣罢了? 我挥了挥手让孔连下去:「先不必了。」 「是。」 我正出神,冷宫外却突然传来太监拉长的声音。 他脸笑成一朵菊花:「娘娘,奉皇上旨意,晓谕六宫,即日起着复废妃阮静为静妃,钦此!」 「娘娘,皇上到底还是惦记着您的,步辇已在外面候着了!」 05 当了三个月废妃,我又成了静妃。 还是曾经满是火墙,温暖如春的华丽宫殿,四处熏香袅袅,雕栏玉砌。 我有些恍惚。 这是如今再温暖的火墙也无法让我好起来了。 我咳嗽出一片血迹,随即随意地把帕子丢进炭盆。 贺洵恢复了我的位分,却没来看我。 直到半夜迷迷糊糊间,我感觉到有人上了床来拥住我,带进一阵风霜的冰凉。 我咳嗽了几声,撑开眼皮。 贺洵正深深凝视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我嘶哑道:「皇上这是何意?」 「阿静,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他抱我更紧,在我耳边轻声道,「这些日子不过是为了扳倒姓程的做的一场戏罢了,那老东西把吏工两部把持得死死的,要不是从他闺女身上下手,还真是找不出什么机会来。」 「这些天让你难受了,以后朕会加倍补偿你,嗯?」 我默然无声。 原来,一切都只是他做的一场戏。 而在戏里的我,也不过只是一个棋子罢了。 「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怕你露出破绽来,那老狐狸难糊弄得很,以后朕就不必看他的脸色行事了……」 他靠在我身边温存。 哦,原来这些日子的伤心死心,只不过是他怕我露出破绽,才不肯对我说破。 我该说他深谋远虑,还是心冷似铁呢? 「那,绿萼呢?」 我轻声道。 「谁?」贺洵恍然,「那个奴才啊,不过是一个婢女罢了,你若是喜欢,朕给你找十几个!」 他浑不在意,笑着抱我。 「朕心里只有你,那程凝然算什么东西,朕已经将她下了大狱,也算是为你报仇了。」 他置我于此地,却说为我报仇? 「以后你要什么,只要开口,朕都许你!」 我讥讽一笑:「若是臣妾要皇后之位呢?」 贺洵默了默,声音比夜色还凉: 「朕会给你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宠爱,不会让任何人越过你去。」 他这就是拒绝了。 也是,我不过只是一个没有出身的宫女罢了,又能给他什么助力呢? 没了程首辅,还有张首辅、李首辅。 他要相互制约,把持朝政,自然要有个母家强大的皇后才能母仪天下啊。 只是我想起那年冬夜里抱着我毫不犹豫说会封我为后的少年,还是忍不住心痛。 我早该知道的,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少年早就死在了刀光剑影的争权路上。 而现在的这个,只是披着他躯壳的欲望野心交织的怪物罢了。 我没有再争,开口只道: 「臣妾想去看看程凝然。」 「可以,朕明日便送你去,她是死是活全凭你处置。」贺洵答应得痛快。 分明昨日,程凝然还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只要她开口,他可以把全天下都捧到她面前。 可如今,她却落得一句轻飘飘的任我处置。 我转头看着这个男人,他目光缱绻温柔,可我却分明看到眼底只有一片冰冷。 他的眼里早就只剩下权力了,那点带着温度的血肉已经消磨殆尽。 他爱的只有自己。 …… 我去见了程凝然。 短短几日未见,我已经全然认不出她了。 她当了皇后之后尤其喜好华服重饰,每日里都把自己打扮得十分精致,熏香用的都是西域进贡最好的香料,一年只得一小匣子。 以往那都是我的,后来就都成她的了。 只不过她的比我多了一种料。 麝香。 以前我还以为是自己闻错了,可如今我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可如今这个在牢房里嘶吼着的女人,满身血痕脏污,狼藉不堪,满头青丝被污渍血块凝结在一起,往日的美丽一扫而空,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个疯狂又狼狈的妖怪。 一见了我,她吼得更大声了: 「是你,你这个贱人!」 「以为本宫如今落魄了你便能来看我的笑话吗,皇上会来救我的,待本宫出去还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你就只能和你那狗奴才一起下地狱去了!」 我眸色渐冷,走过去轻声道: 「哦?」 「可是贺洵告诉我,你随便任我处置呢,程凝然,你在绿萼身上都用了什么手段,如今总算能自己尝尝了。」 「不可能!」程凝然怔愣一瞬,随即面孔扭曲如恶鬼,凄厉道,「皇上最宠爱本宫,他怎么可能这样对我?!」 「是你,是你想要挑唆本宫和皇上对不对,是你想——」 我淡淡道:「他从前,也是这么宠爱我的。」 程凝然话噎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 「你知道吗?」 我勾起嘴角:「他对你的宠爱不过是想要拔除你爹的势力罢了,因为你爹滴水不漏他抓不住把柄,便只能从你这里下手。」 「这些日子,你跟他说过不少你爹的消息吧?还得多亏了你,如今你爹凌迟处死,可都是你这个好女儿的功劳啊!」 程凝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也不是傻子,到底是不是自己想想就明白了。 「哦,还有,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承宠却没受孕吗?」我恶毒道: 「你以为他独独赐你的香,其实不过是他不想要你生孩子的毒药罢了!」 「不可能的,太医说了,是我身子——」她说不下去了。 她自小金枝玉叶长大,程首辅不知道有多疼她。 她身子真要是有什么问题,怎么可能以前不知道,单单进宫以后才不能有孕。 所谓太医说的,不过是贺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