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京师没见过办喜事的,可也听人说过,规矩多着呢,挺没意思的,还是这偏僻地界儿好,没那么多的讲究,”阿丑巴巴着,一边抬头看向钟明巍,“等你腿好了,这边再有人家办婚事儿,我带你看热闹去!到时候,咱们看能不能蹭上一顿喜宴吃,嘿嘿!” 钟明巍心里只道这丫头真是个没出息又没脑子的,等他腿好了,自然赶紧地巴巴娶她进门,哪里需要她再去蹭旁人家的婚宴吃了? 可是对着这张言笑晏晏的脸,他到底还是点了点头,一边柔声道:“成,都听你的。” …… 两人一步一挪终于到了院子里,雪已经变得小了很多,淅淅松松地往下飘着,雪白的世界,万籁俱寂,连一丝风声都没有,除了两人落在雪地上的“咯吱吱”地踩雪声。 “之前肯定也没踩过雪吧?”阿丑歪着头问钟明巍。 “没有。”钟明巍老实地回答,他说的不错,京师每年都会有几场大雪,但是这对于钟明巍来说却没有什么影响,但凡是他脚踩的道儿,一准儿都被扫得干干净净,漫说是雪了,他脚底连尘土都不沾一粒。 “嘿嘿,是不是觉得挺好玩儿的?”阿丑嘿嘿笑着,一边使劲儿又去踩雪,发出一声“咯吱吱”地声音,“我最喜欢踩雪厚的地方了,一脚下去一个坑,特别好玩儿。” “还真是,”钟明巍跟着阿丑一道迈步,去踩那干净蓬松的雪,一边也咧着嘴笑,“比踩在地上有意思。” 第210章 现在可以想了 “那是,”阿丑得瑟地又踩了一脚,一边却又忙得跟钟明巍道,“你别踩雪了,仔细站不稳,你踩我的脚印儿走就行!” “好。”钟明巍听话地踩着阿丑的脚印儿,只是那脚印儿小小的,好看的很,钟明巍都有些舍不得下脚踩。 “行了,咱今天就到这儿吧,一会儿雪水化了,肯定脚冷,”两人在院中停了下来,阿丑扶着钟明巍站在原地歇息,一边仰着头看着钟明巍,乌溜溜的一双眼澄澈又明亮,“开心吗?” “开心啊。”钟明巍含笑道,饶是膝盖疼得厉害,可是却打心底都冒着快活。 “嘿嘿,我没骗你吧?”阿丑得意地眨巴眼笑了,“赶明儿早起,我堆个雪人儿给你看,照你的样子堆!” “再照你样子堆一个,咱们俩啊一块儿站在外头赏一个冬天的雪,”钟明巍道,一边伸手拂去阿丑额前细细碎碎的雪花,“不是说了要唱小曲儿给我听的吗?” “你……你你还记着呢?”阿丑蓦地就红了脸,羞怯怯地道。 “快唱,”钟明巍催促着阿丑,“别以为这就糊弄过去了。” “可是我真的都忘了……”阿丑的脸更红了,嘴皮子都不利索了,“我就就就记着一句,你要听吗?” “听,”钟明巍抖开了大氅,把阿丑整个人都给环了进去,“你唱我就听。” “那我唱了,”阿丑忸怩地环着钟明巍的腰,额头顶着钟明巍的胸口,再开口的时候,甜腻腻的声音里,就带着轻轻的颤了,“待奴长发及腰,郎君娶奴可好……” “好。”钟明巍的心一颤,低头去亲阿丑的发旋。 “钟明巍,”阿丑在男人的怀里趴了一会儿,再抬头的时候,眼睛里泛着水光,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钟明巍,“我从前没有想过我会嫁人。” “现在可以想了。”钟明巍柔声道,一边伸手抹去了阿丑眼角的泪珠儿。 “钟明巍,我下午在集市上买了红绸,还买了上好的丝线,每一种颜色的线我都买了,绣龙凤呈祥肯定好看,”阿丑咧着嘴笑,明明笑得双眼都眯成了弯弯新月,可是她的眼泪就是停不住,“首饰店家里不是办喜事嘛,店里的首饰通通贱卖,比平时便宜好些呢,我也买了一套,掌柜的说是鎏金的,在宁古塔算是不多见的好东西,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可是我认得那簪子上的花儿是并蒂莲……” “好,等咱们大婚时候,我给你梳头,到时候把这套首饰都给你戴上。”钟明巍的视线模糊了,他看不清阿丑的脸,模模糊糊里,他看到一个瘦巴巴的小姑娘,举着个绣了一半的绣片送到他面前—— “你看这花样好看吗?” “你这又没绣完,我怎知好看不好看?” “那这个呢?你看看这个好看吗?这是鱼戏莲叶间,这个是比翼双.飞,这个是并蒂莲,你且看看,哪一个好看?” “好端端地干嘛为什么问这个?怎么还红着个脸?” “谁让你看我啦?你看这里!快说,到底哪个花样好看?!” “这个吧。” …… 那时候,天还不像这样冷,初秋的正午,微微的有些燥热,他随手指了阿丑手里那个并蒂莲的绣片。 钟明巍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裂开了,里头的甜蜜和着血汩汩地朝外冒着,流到浑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有多甜就有多疼。 “丫头……”钟明巍的声音哽咽着,头高马大的男人这时候俯下身趴在阿丑瘦削的肩膀上,微微地抽噎着,“丫头,我这辈子……有你值了……” 是啊,还有什么不值的? 前三十二年,他恨苍天无眼,让他成为皇城里最扎眼的人物,他的父皇恨他,他的手足恨他,他是他最亲的祖母手里的一张牌,他的成长每一步都步步惊心,他的姻缘每一桩都伴着算计,多少次暗流涌动,多少次他险些命丧黄泉,每一次的日出东方,他觉得侥幸也觉得疲累,这是他没得选的人生,也是他不能回头的路。 第211章 又生气了 很多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会想这一辈子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拼尽这一生的喜乐甚至良知去夺那一个至尊之位到底值不值,可是值不值又有什么意义呢?这条通天血路,他只能咬着牙走到底。 只是后来,他还是替自己不值了起来,宁古塔冰冷的冬夜,他在硬板床上瘫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梁上滴答下来的蜘蛛网,他无数次地想过死,可是又无数次地觉得不甘。 为什么不甘呢? 不甘就这么屈辱地死去,更是不甘自己这不值的一生。 后来,那丫头来了,怯生生的丫头黑漆漆的眼、那么强势地撑起了他头顶的那片天。 于是,他的不甘心变得甘心了,他的不值,也变得值了。 …… “我也值了。”阿丑轻轻道。 碎玉乱琼里,两个默默垂泪的人,紧紧相拥着。 …… 嘉盛三十二年十二月初八 宁古塔。 阿丑醒得比往常早,天还黑着,钟明巍还睡着,一手枕在她的脖颈下,一手环在她的腰上,昨晚临睡前,阿丑被钟明巍逼着喝了一大碗的红糖生姜茶,这时候阿丑憋得有点儿厉害,明明应该起来,可是阿丑却舍不得起来,被钟明巍这么圈在怀里,实在太舒服了,阿丑觉得自己每根头发丝儿都透着舒坦。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阿丑不太适应枕着人的胳膊睡觉,脖子总是会酸,而且钟明巍的胳膊也三不五时地会觉着麻,她跟钟明巍抱怨过,当晚就没枕着钟明巍的胳膊睡,两人各睡各的,可是第二天一早起来,阿丑就发现自己是枕在男人的胳膊上,阿丑揉着酸溜溜的脖子,半天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不是自己主动……投怀送抱的? 左右也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去想了,倒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阿丑一把拽过钟明巍的胳膊枕在了下头,钟明巍随即就环上了她的腰,在身后无声地笑了好一会儿。 如今时间长了,两人就都习惯了,阿丑也不觉得脖子酸了,如今她是不枕着男人的胳膊就睡不着了。 “醒了?”阿丑正抓着钟明巍的手轻轻地捏着,就被男人一把给握住了手,随即身后就传来了男人低哑的声音,“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谁叫你昨晚上偏让人家喝红糖生姜茶?”阿丑嘟囔着嘴抱怨钟明巍,一边翻过了身对着钟明巍,“还是那么一大碗,你这就是憋着不让人家好好儿睡。” “不是怕你又肚子疼吗?”钟明巍含笑道,一边伸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