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她也是有苦衷的。 她强撑起才见好的身体,揣着颗忐忑的心去了太傅府。 太傅府,后园。 杨柳随风摇曳,园中池内的水泛起层层涟漪。 裴凛月远远便看见江母坐在厅内,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皱纹,却又增添了几分丰腴的风韵,举手投足间都透出名门的矜贵。7 她犹豫了瞬,才迈着步子走过去,可嘴里的那声“娘”像是卡在了喉咙,怎么也叫不出来。 江母放下手中的茶,起身抚摸着裴凛月的脸:“你长大了,眉眼倒有你爹的影子。” 久违的触碰让的裴凛月眼眶一酸。 她以为母亲早忘了自己的模样…… 裴凛月正要开口,又听江母说:“不过更像你的姐姐梦云。” 这话像针刺进她心口,疼痛肆意:“我不记得自己有姐姐。” 江母脸色微变,放下了手:“我今日请你来,是希望你助梦云入将军府,而非翻旧账。” 裴凛月眸底闪过丝悲戚。 她不解释当初为何抛弃自己,反而让自己帮助江梦云入府,她甚至都没叫过自己一声女儿。 裴凛月握着拳的手骨节泛了白:“哥哥的婚姻大事,我做不了主。” 江母似是听出她言语间的不满,脸色一沉:“你我终归是母女,何必争锋相对。” 说着,她打量着裴凛月的衣着:“你虽自小与我失散,但也成了尊贵的将军小姐,何况如今即将和谢景玉成婚,哪点苦了你?” 说着,江母语气多了分怨怼:“你有了良缘,就不能成全梦云?” 裴凛月呼吸发窒:“那江夫人要我如何成全?” 江母全然不在意她苍白的面容:“听说沿海一带倭寇突袭,皇上定会让裴厌辞出兵平乱。” 她看着裴凛月颤抖的眼眸,一字一句:“我要你替裴厌辞出征,让梦云安心和他成亲。” 江母的话犹如响雷在裴凛月耳畔炸响。 她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等待十二年的重逢,竟是这般悲哀。 直至离开太傅府,裴凛月骨血间的寒意都没散去。 她魂不守舍的回到将军府,可才踏进前厅,便见一丫鬟匆匆来传话:“小姐,将军在马场驯马时旧疾发作,从马上摔了下来……” 裴凛月心狠狠一缩。 她来不及思考,立刻跑了出去裴厌辞的院子。 一进门,裴凛月便看见大夫放下沾满血的细布,而裴厌辞静静躺在床上。 “哥哥!”她抑着心尖刺痛,跑过去握住裴厌辞的手。 好冷! 大夫宽慰道:“小姐不必担心,将军暂时没有大碍,只是……” 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寒毒已融入骨血,恐怕将军再难动武。” 裴凛月眸色一怔,心如锥刺。 裴厌辞身为车骑将军,不能动武俨然比死还痛苦。 大夫走后,她终是忍不住抚上裴厌辞苍白的脸。 裴厌辞嚅动着唇:“梦云……” 裴凛月颤抖的手堪堪收回,一种说不出的狼狈涌上她的心,让她不敢再细听裴厌辞的梦呓。 薄暮时,裴凛月才脚步沉重的回到秋月轩。 她拿出裴父赠予她的盔甲,冰凉的指尖细细抚过,微红的双眼泛起丝丝辛酸。 裴凛月彻夜未眠,天未亮便唤来紫兰梳洗上妆。 紫兰将步摇插入裴凛月发间,目露不安:“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 裴凛月看着镜中的自己,目光逐渐清明。 “进宫请缨。” ======第9章====== 几日后。 裴厌辞伤好了些,又开始忙于军务,似是也忘了裴凛月。 直至这天申时过半,裴厌辞从军机处回府,见多日不见的裴凛月坐在摆满饭菜琅嬛付费整理的桌前,不觉一愣。 “怎么不去歇息?”他蹙起眉。 裴凛月站起身:“我想着哥哥很久没尝过我的手艺了,所以做了几个菜。” 裴厌辞本想推脱,可对上她的目光,又鬼使神差地坐了过去。 沉寂中,只有碗筷的碰撞声。 烛火明亮,裴厌辞却怎么也看不清裴凛月的眼神。 他唤了声“凛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 裴凛月摩挲着筷子:“爹总说我只会舞刀弄枪,若他还在,看见这满桌的菜怕是会吓一跳吧。” 闻言,裴厌辞手一顿:“你年少只想弯弓作战,哪有如今的端庄模样。” 裴凛月鼻尖反酸,不由想起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她身体健朗,以树枝为剑,学着裴父和裴厌辞的一招一式,学了一身武艺。 然不知何时,她知道裴厌辞倾慕江梦云,自己便收起刀剑,也成了个娴静小姐。 二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气氛也随之僵凝了几分。 良久,裴凛月才重新打开话匣:“今日我进宫见了太后,太后说与我相谈甚欢,想留我在宫中住些日子。” 裴厌辞眸色暗了暗:“也好,你大婚在即,在宫里还能学点规矩。”4 裴凛月看着他冷峻的眉眼,眸中掠过丝痛色。 用完晚膳,两人也没能再说上一句话。 各自回房时,裴凛月才得了裴厌辞一句“进宫后莫要胡闹”。 秋月轩。 裴凛月打开尘封已久的木匣,拿出裴父赠予她的龙渊剑。 剑出鞘,剑身的寒光映照着她刻满牵念的双眸。 裴凛月深吸口气,看向一旁红着眼的紫兰:“我跟总管说了,等我出征后,你就可以出府不用做丫鬟了。” 话音刚落,紫兰便跪下:“奴婢无父无母,若非小姐施恩,奴婢早就死在街头,小姐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说着,她磕了个头:“哪怕死,也要死在一起。” 裴凛月看着紫兰眼中磐石般的倔强,终是无奈叹了口气:“傻啊……” 夜阑。 晚风晃动着树叶,房门被轻轻推开。 裴凛月走到床畔缓缓坐下,借着窗外檐上的灯笼凝着正熟睡的裴厌辞。 她伸手欲触摸裴厌辞的脸,指尖却定在他眉眼上空。 “我一直在想,若我不是你妹妹,是不是就能堂堂正正的倾慕你,能无所顾忌的叫你‘厌辞’……” 裴凛月极轻的声音像是带着毕生悲凉。 她竭力忍着那因不舍而起的痛和泪:“每次你都在前方护着我,这一次,换妹妹护你吧。” 裴凛月收回眷恋目光,悄悄转身离开。 罢了,只要裴厌辞一生安康,她还有何放不下。 单薄的身影渐渐远去,裴厌辞不知梦见什么,微张的薄唇溢出一声沙哑的呼唤。 “凛月……” 次日。 卯时过半,天边泛起了丝鱼肚白。 一身戎装的裴凛月站在城外的山坡上,眺望着京城,眼眶泛酸。 “噌”的一声,她将剑插入土中后面朝裴父坟墓的方向,掀袍下跪。 “爹,女儿要出征了。” 裴凛月挺直着背,目光坚定:“女儿记得您说过,身为裴家人,要死得其所,宁死沙场,不负百姓。” 话至此,她又想起了裴厌辞,微刺的心颤了颤:“所以女儿决定替兄出征!但求爹您在天有灵,保佑哥哥和心爱之人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裴凛月深吸口气后深深磕了三个头:“女儿不孝,今生不能报答您老养育之恩,唯还一个无恙江山,才不负爹和哥哥的多年爱护。” 风扬起裴凛月的披风,呼啸着声声诀别。 晨曦中,她踏马南去,再未回头。 ======第10章====== 转眼间,暮春四月。 李公公一如既往地将裴凛月在宫内安好的消息送进将军府。 只是这次又说太后要多留裴凛月些日子,连同婚事也下令延期。 裴厌辞眉头深锁立在檐下,说不清的感受萦绕在心。 罢了,若裴凛月不想嫁,自己便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