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 等清秋将无心带来的时间里,她昏昏沉沉,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少年的裴砚抱着她,说要带她去看林朝大好的河山,说将来等他们有了孩儿,便由他来教习孩儿。 可如今她们好不容易有了孩儿,他却要娶旁人。 林惊枝恍惚醒来,一眼就望到窗外漆黑的夜。 清秋还没回来吗? 她想着,刚要起身唤人,下一刻,却见那张朝思夜想的脸就在眼前,眸色却比这孤清夜色还要冷。 林惊枝心口处疼得痉挛,却也心知裴砚根本不会出现在这儿。 她抬手去遮他的眼,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无心,你别这样看我……” 你这样的眼神,太像他。 下一秒,手被握住。 眼前人沉着脸,嗓音愠怒:“林惊枝,你在叫谁?” 林惊枝倏然清醒,他……不是无心,而是裴砚! 第6章 林惊枝望进裴砚愠怒的黑眸里,有些失神。 她以为,他应该在柳依依的洞房花烛宴上,怎么也不该回她这来。 裴砚面色冷沉:“无心,便是公主养的面首?” 男人冷冽的质问让林惊枝回神。 她垂眸遮掩起全部的脆弱,淡淡抽回手:“是又如何?” “驸马能另娶,却不许本宫养个面首?” 裴砚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漆黑的眸子令人发慌:“林惊枝!” “裴砚!” 林惊枝挺直着背脊,同他对峙着。 僵持了很久,裴砚冷笑了声,什么都没再说,径直离去。 林惊枝待在黑漆的屋子里,维持这个姿势很久很久…… 这日后,林朝最尊贵的长公主与其驸马不合的秘辛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坤宁宫内,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林惊枝,心疼又失望:“这便是你一直爱着护着的裴砚做出的事!你可知你父皇现在正为了京中流言在御书房大发雷霆?” “阿枝,你丢的不仅自己身为公主的脸,而是整个皇家。” 林惊枝垂眸,无话可辩。 见林惊枝这样,皇后也是恨铁不成钢。 “阿枝,你若愿意,母后便做主为你休夫,再找个比他更好的世家公子来做你的驸马。” 林惊枝知道为了皇室脸面,她该听母后的。 可想到裴砚,想到过去那些情意,想到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儿…… 她屈膝跪地,行了大礼:“母后,求您再让我任性一次。” 她用上最后的尊严赌一次,裴砚会回头,会给她和孩子一个完满的家。 皇后沉默了很久,疲惫的摆了摆手:“随你吧。” “只是枝儿你要记住,皇家颜面不可辱,你好自为之。” 林惊枝呼吸一颤,良久才应:“女儿明白。” 离开皇宫后,她直接来了裴府。 裴府前厅,寒风瑟瑟。 林惊枝看着裴砚:“你要如何,才肯回公主府?” “兵符。” 裴砚说的轻松,林惊枝却僵住了:“你要兵符做什么?” 兵符,意味着兵权,是林朝百万大军的调令信物。 裴砚一身雪白孝服,执香敬灵,眉目清冷:“那是臣的事,公主无权过问。” 林惊枝攥紧了手,凝着裴砚的眼,内心挣扎。 她知道裴砚的梦想便是领兵打仗,成为驸马后便没有了实权。 所以,他是为了这个才开始厌恶自己? 林惊枝没有答案,但为了平定流言,还是应下。 御书房外。 林惊枝跪在满地白雪间,膝盖都冷得没了知觉。 从入宫那刻她便知,兵符不容易求来,但她更知自己,别无他路。 不知过了多久,御书房的门缓缓打开。 林朝皇帝终是看不得女儿吃苦,将兵符扔在了林惊枝的身前:“阿枝,你自幼聪慧,该知兵符意味着什么。你信他这个夫君,朕信你这个女儿……” “拿去给他吧。” 话落,转身进了屋,背影佝偻。 林惊枝这才惊觉不知何时父皇竟苍老了许多。 她握紧拿着兵符的手,看了御书房的烛火好久,才撑着僵冷的四肢站起,蹒跚着一步步往宫门外走去。 林惊枝一身落雪的回到公主府,看着等在书房的裴砚,将兵符递上:“裴砚,本宫要你从今往后,不见柳依依。” 裴砚伸手接过,看着林惊枝冻红的指尖,眼底不明:“公主拿兵符前,微臣只答应回公主府。” 说罢,转身就走。 看着男人潇洒冷峻的背影,林惊枝思绪纷乱。 父皇的警告她不是不懂,如果裴砚只是为了能领兵,那她给他的兵符足以。 但若是用来反叛…… 林惊枝不想去设想那个可能,她垂眸,缓缓展开僵硬握拳的右手。 掌心中,赫然是一枚一模一样的兵符! 第7章 往后几日,裴砚按照约定一直宿在公主府书房,不与林惊枝同榻。 而林惊枝也因为求兵符在雪中跪了许久,染了风寒。 直到好些,她才撑着乏力的身子来到书房。 她推门而入,将狐裘挂在木施上,习惯性看向案桌之上处理公事的裴砚。 裴砚能够重新领兵,这几日应当很忙。 林惊枝想着,下一秒却忍不住地咳嗽:“咳、咳咳……” 她匆忙用帕绣掩住口鼻,再抬眼时,就对上了裴砚探来的锐光。 裴砚眉眼冷峻:“臣练字时最不喜人打扰,还请公主离开。” 对上男人厌恶的眼神,林惊枝捏着帕子的手微微攒紧。 曾经自己若病了,裴砚便会跑来一手端着亲手熬的汤药,一手拿着西市她最爱吃那家的蜜饯,关切备至,怎会像现在这般赶她离去? 她亦不想留在这儿面对这般的裴砚。 可想到腹中孩子,又不得不开口:“我来是想问你,可给我们的孩子想了名字?” 裴砚没有回答,只是冷睨着林惊枝的小腹,许久说:“没有,也不必想。” 林惊枝一怔,裴砚的话,她有些听不懂。 最后只当他憎恶自己,连带着也厌弃了这个孩子,不愿费心。 她垂下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房中熏香袅袅。 裴砚扫了眼Ӽɨռɢ香炉,也敛了眸色,专心落笔,旁若无人。 静谧间,时间点点流逝。 林惊枝竟有些希望今日过的能慢些,纵使只是这样与裴砚待在一处,不说话,她竟也知足。 这念头兴起的一瞬,她喉间犯苦。 何时,自己竟如此卑微,一退再退! 胡思乱想时,林惊枝只觉得腹部有些微痛。 那股痛逐渐加重,疼的她浑身冷汗,面色泛白。 更让她慌张不安的,是腿间的那股湿润。 林惊枝求救般的看向裴砚:“阿砚,帮我唤下……太医可好,孩子……” 可裴砚只是看着她,无动于衷。 血,慢慢洇湿了襦裙,鲜红刺目。 林惊枝低头望着,只觉得身体在一点点失力,小腹中的孩子在一点点脱离。 绝望侵袭,她踉跄的扑到裴砚身前,抓着他手腕:“裴砚,救下这个孩子,我放你走!” 这是她唯一的底牌。 得到的,却只有沉默。 越来越痛,林惊枝她只觉得有无数根针扎在自己身上,痛得几乎要死掉。 恍惚间,她做了个梦,梦回了与裴砚成婚那日。 满眼的喜红色,她一身喜服坐在床榻上,裴砚掀开她的盖头。 红烛摇曳下,他眉眼带笑:“阿枝,等我打了胜仗回来,我什么官职都不要,只陪在你的身边,和你生很多个可爱的孩子。” 泪水从眼角滑落,林惊枝终于醒来。 裴砚不见踪影。 青色床幔下,清秋抓住她的手,哭成了泪人。 “公主,您的孩子……没了。” 一瞬间,林惊枝只觉得血液倒流。 她颤抖着抚上小腹,平坦无比的小腹仿佛像是空缺了一块,再也补不回来。 “清秋,太医可有说……我的孩子,是如何没的?” 有孕以来,她事事小心,怎么会突然小产。 清秋一顿,不忍说出真相。 但最终还是仓皇跪地:“回公主,是麝香。” “太医说这麝香……便在公主房中日日所熏的香中!” “轰!” 林惊枝浑身一震,脸色惨白。 因为那香,正是她的驸马——裴砚所赠! 第8章 窗外的雪还在下,冷得刺骨寒心。 林惊枝双目空洞。 她原以为,那熏香是来自裴砚的关心,却不想一切都是蓄谋已久。 从一开始,裴砚就不愿她有孩子。 林惊枝猛然闭上眼,落下的泪滚烫炙热:“清秋,确定……没错吗?” 清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