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很明显的草莓，比了下高度，手头可能并没有能遮挡到这个位置的高领。

　　林鸳鸳心情跌到谷底，她双手撑着水槽，想一头撞死在镜子上，一了百了，就不用管这些事情了。

　　不过她没这么做，因为顾垵站在门口担忧地看着她。

　　林鸳鸳透过镜子和他对视，她咧了咧嘴：“别担心，我不会死在你家的，那样就变凶宅了。”

　　很明显这是个玩笑，但顾垵没有接。他盯了她很久，久到林鸳鸳开始琢磨他此时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深夜，你的女邻居一副狼狈样敲开你家大门，身上还有伤痕。林鸳鸳后知后觉，发现是自己太越界了，今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让她无法承受，所以本能地找了个潜意识里值得信任的人，想要借安全的港湾躲一躲。

　　顾垵迟疑地问：“真的不需要报警吗？”

　　林鸳鸳把外套重新拢好，转过来看着他，坦白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人生中从来没有思考过这样的事情，就是和一个男人处在亲密关系中时，这样的事构不构成一种犯罪。

　　她在网上经常刷到过类似的案件，职场性骚扰或者家暴，受害者勇敢地报了警，将施暴者绳之以法，大快人心，但是事情落到她头上，她不能免俗地顾虑起来。

　　她想到取证的难度，想到她要反复阐述这个过程的细节，要和陆逸对峙争辩，要经历一轮又一轮的精神摧残，更要紧的是，廖青会不会知道，她不敢保证那个一向道德要求极高的母亲，会义无反顾站在自己这边。

　　要应付的事情太多了，林鸳鸳想，这个世界上某个角落，每分每秒一定也在发生同样的事情，她也很希望自己有勇气站出来，让渣男受到应有的教训，可是她不敢。

　　她问顾垵：“我如果不去报警，你会不会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懦弱的女人，吃了哑巴亏还闷声不吭？”

　　“不会。”顾垵看着她，说话声音特别轻柔：“你已经很痛苦了，怎么做都是你的选择，没人有权力怪你。”

　　林鸳鸳眼眶一热，眼泪就滚下来，她背过身去用手背胡乱地抹，纤薄的肩膀一耸一耸的，顾垵看得见她在哭，但是没有哭声。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劝她：“你涂个药吧，脖子上我有专门用来遮纹身的遮瑕贴，你头发放下来挡一挡，上班的时候别人也看不见的，相信我。”

　　他表现得很冷静，甚至没有泄露什么个人情绪，没有同情或是气愤，他还在用最普通最寻常的口吻跟她对话，林鸳鸳紧绷的情绪舒缓了一些，她温顺地走到沙发边坐下，背对着顾垵褪下一点外套，露出洁白的脊背。

　　顾垵挤出一些药膏，用指腹打着圈圈涂抹，温温热热的触感让林鸳鸳头皮酥麻，她感到背上凉凉的，顾垵小心地吹着气，让伤处神奇得没那么痛了。

　　林鸳鸳忽然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上药的手指一下停住了，顾垵没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提起，更没想到来的是一记直球。他苦笑了一下：“非要现在问吗？”

　　林鸳鸳玩着自己的手指：“也不是，就是随便问问。”

　　她等了一会，没等到什么回答，顾垵一直没说话，他只是安静地完成了手上的事情，把药膏的盖子关上，收拾桌上的东西。

　　林鸳鸳穿好衣服，转过脸来盯着他：“这个时候沉默会让我很尴尬的。”

　　顾垵把医药箱有条不紊地收拾好，才认真地看着她说：“我不想做趁虚而入的小人。”

　　林鸳鸳微怔，脸上一热，有些尴尬地低下头：“不好意思。”

　　顾垵叹了口气，这声叹气让林鸳鸳更加窘迫，她忽然意识到她太着急了，像是在利用他转移注意力，让自己能感觉好受点。

　　顾垵把桌上的杯子都收进水槽洗干净，林鸳鸳听着水龙头哗哗的声音，开始有些困意，她用力地蜷缩着身子，把头搁在膝盖上。

　　顾垵擦着手走过来：“你要睡觉了吗？”

　　林鸳鸳抬起头，动了动嘴唇：“……我不敢回去。”

　　一个人的房间太黑太空旷，林鸳鸳希望起码今晚，她能在一个安全的环境呆着，她不想整晚绷着神经，担心陆逸会不会杀回来。

　　顾垵点点头，说：“那你还是睡我的房间吧，跟上次一样，我明天早上喊你起床。”

　　他进了卧室给林鸳鸳铺床，换了新的床单和枕头，林鸳鸳站在卧室门口注视他的背影，娴熟的动作，忙碌的节奏，她忍不住说：“你像个男妈妈。”

　　顾垵噎了下，脸上有些古怪：“我会努力把这当做是夸奖的。”林鸳鸳听了咬着嘴唇笑，她心情莫名就好多了。

　　这个时候外卖送到了，外卖小哥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走了，林鸳鸳拿进来，跟顾垵要了杯温水服下，顾垵还是显得很担心，他皱着眉头：“我查了下，说这个对肝脏功能损伤很大。”

　　林鸳鸳故作轻松耸耸肩：“那也比意外怀孕好，万一我运气差呢？”

　　她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水，跟顾垵说了声晚安就想进去休息，走到门口被顾垵喊住了。他努力组织着语言：“我刚那话没其他意思，就是希望你好好休息，想清楚再考虑别的……就我不想你后悔。”

　　林鸳鸳眨眨眼睛：“你是不是后悔了？刚刚话说得这么绝，耍了帅，发现错失良机？”

　　顾垵有点生气：“你把我想的也太龌龊了。”

　　林鸳鸳喜欢看他恼火，顾垵生闷气会表现在脸上，一副不甘心要炸锅的样子，她抿嘴笑了笑，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她本来以为会睡不着，毕竟身心都经受了巨大摧残，但躺在顾垵的床上，柔软的被褥飘着若有似无的芳香剂味，她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甚至一夜都没有做噩梦。

　　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算早，顾垵在外面咚咚敲门，喊着她的名字，林鸳鸳全身无力爬起来，光着脚下去开门，结果门一开，顾垵刚想说点什么，脸色忽地一变，赶紧背过身去，又气又恨：“衣服穿穿好！”

　　林鸳鸳这才发现她就穿着吊带睡衣，甚至还是真空，胸口隐约冒着两个突起的小点。她脸一热，赶紧把门关上，把昨晚的外套一裹，才一溜烟跑回家，换好体面的通勤装，又回到顾垵家门口敲门。

　　顾垵在里面喊着：“稍等一下——”

　　林鸳鸳听见屋内跌跌撞撞的声响，像是碰到了某把椅子，之后门才打开，顾垵手里拿着剃须刀，下巴上还有一圈没刮完的白色泡沫，他把林鸳鸳让进来，又一溜小跑进了卫生间。

　　林鸳鸳走到厕所门口问：“你的遮瑕在哪？”

　　顾垵正抬着下巴，聚精会神刮胡子，注意力高度集中，无暇回头，只能口头指挥她：“就在那个抽屉里，你自己找找。”

　　林鸳鸳依言去了，一通翻箱倒柜终于找着了，但顾垵原来收拾得干净整洁的柜子，被她一番捣鼓整得乱七八糟。

　　顾垵用毛巾擦着下颌角的水渍走出来，他看林鸳鸳手忙脚乱企图复原的样子，笑了起来：“你别动了，过来。”

　　林鸳鸳只好又听话地坐回去，顾垵沾了点膏体，用食指关节勾了下她的下巴：“抬起来。”林鸳鸳乖乖照做，难得的温顺。

　　顾垵给她把脖子上发紫的印记遮好，以防万一又贴了隐形贴，仔细地处理过后拉开点距离，欣赏起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点头：“行了，根本看不出来。”

　　林鸳鸳拿化妆镜看了看，还真是，加上头发一挡，啥也看不见。

　　她向顾垵道谢，但对方比她想的更多，他问：“他联系过你吗？”

　　林鸳鸳是从他凉下去的语气里，判断出他说的是谁，摇摇头：“没有。”

　　陆逸从昨天之后完全没动静，没有道歉没有忏悔没有解释，林鸳鸳也害怕收到他的消息，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受了创伤之后，会本能逃避与之相关的一切，林鸳鸳现在没有别的念头，她希望这个人能有点良心，从此以后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再也别来找她了。

　　顾垵皱着眉头，问：“你为什么不拉黑他？”

　　林鸳鸳说：“我怕他发现自己被拉黑，恼羞成怒，干出更可怕的事情。”

　　顾垵无情地指出来：“他就是吃准了你这点，才这么无法无天。”

　　不能否认顾垵说的有道理，林鸳鸳沮丧地低下头。

　　顾垵叹了口气，像是拿她没办法，向前伸出手，摊开手掌：“拿来。”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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