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当真是愈发精进了!骗了所有人,怕是连自己都骗了吧!」 韩落低声地说。 我笑了笑,从袖中扯出绣着兰花的帕子,仔细地擦拭了眼角的泪。 是呀! 沈川清是个骗子。 我又何尝不是个骗子呢。 骗了所有人,骗了自己。 我从一开始便知晓沈川清早就恢复了神智。 知晓他利用我和宁王的瓜葛,促成我们的亲事。 我知道他们为了断陛下的爱子之情,必须要逼着宁王造反。 我知道那场婚礼,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算计。 因为,这不仅是他们的算计,也是我们的算计。 韩落和苏云儿,自始至终,都是我的人。 31. 青山有幸,忠魂入殓。 我瞧向苏云儿时,愣住了神。 「云儿。」我低声地出口。 她抬起头望着我,原本挽成髻的发,此刻空无一物。 灰色的尼姑袍裹在她瘦弱的身上。 她笑了笑,从怀里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墓碑。 「阿恕,我和落儿终于为你报仇了。」她低声道。 额头抵靠在墓碑上,绝美的女子,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了耳朵里。 「三年了,阿恕,我终于可以来陪你了。」 「真好。」 「小嫂子!」 韩落眼眶红红地拽着女人的衣角。 女人手指抬起了头,仔细地帮韩落抹去了眼泪。 「别哭,你兄长那只笨鹅最怕咱们哭了。」 「他那么笨拙,女人一哭便会手足无措。」 「落儿,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哥时,他就是副笨拙的模样,从水里把我救起,却捂着眼睛说什么非礼勿视。」 「他说姑娘,韩某实属救人心切,无奈之举,但韩某会对你负责的。」 「可这个骗子,知道我已经有了婚约,就要与我保持距离。」 「真是个骗子。」女人凝视着墓碑,唇边挂上了一抹浅浅的笑,也许她看到了他的少年,她的目光有些温柔。 「可我还没告诉他,阿爹已经同意我退婚的事,还没告诉他,我早对他倾心。 还没告诉他,上穷碧落下黄泉,是我对他的心意。」 「可是,他却再也回不来了。」 「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就走了。」 「不过现在也好,他可以在青山上守着他的大晔,我在青山庵里守着他。」 女人的声音缥缈又虚无,像是与我们说,又像是说与自己。 她柔弱的身子在颤抖,手指用力地抓在墓碑上。 「可这一次,他终于没办法与我保持距离了,终究,他还是摆脱不了我这个黏人精!」 「云儿。」 女人腰肢纤细,风无情地灌入她灰色的尼姑袍。 我用力地把她抱进了怀里。 「云儿,韩恕哥哥从未嫌你黏人过!」 「我知道。」女人冲着我笑了笑。 「那个呆子出征前,翻我窗来跟我说,等他归来,他会给我个交代的,哪怕阿爹把他打死,他也会来提亲的。」 女人的目光幽远绵长,越过了白雪,越过了山丘,越过了山下袅袅生烟的人家。 下颌沉沉地压在了我的肩上,染湿了我的领口。 低低地在我耳边说道:「阿初!我们都回不去了。只有你一人可得团圆,如今能幸福的只有你一人了。」 32. 云儿说只有我一人可得团圆。 我捏着帕子惴惴不安地站在宫门口。 破旧的云舒宫周围都长了草,破旧的宫门被打了开。 太子被放出来了。 三年来,我无数次地幻想过这个场景。 宫门打开,我的太子师兄从里面走出来。 我提着裙边飞奔向他,他欢喜地抱着我转圈。 像从前那样与我说:「师妹,我回来了。」 可是我瞧见那道白色身影时,脚却像生了根,动不了分毫。 原来三年之后,我早没了飞奔的勇气。 眼泪窝在眼眶里调皮,弄得眼眶红红的,还不愿离去。 只有三丈距离,我们俩却好像走了许久。 久到跪倒在地的宫人都忍不住抬头看向我们时。 他才站在我面前,梨涡染着笑意与我说:「师妹,我回来了。」 「回、回来就好。」我低声地回答,手指用力地嵌在掌心,想要扯出一个端庄得体的笑。 却在低头的那一刹那,泪珠破了防,身子猛地扑向了男人的怀里。 不顾他的消瘦,拳头用力地捶在了他的身上。 「骗子,你还知道回来,容宣,你这个骗子,你这次整整地晚了三年!」 男人安静地站着,任由我发泄。 手指珍视又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我的发。 「对不起,初初,师兄回来晚了,当罚。」 云端飞过了一群雁。 有只掉了队,还是拼命地在追赶。 男人站定了身子,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拿出一根做工精细的木簪子递给我。 簪子的尾端刻着两个小字,「初初」。 不知道被拿出来了多少次。 都破旧了,木头上的浆那么厚。 「初初,及笄礼物。」 「只、只是,晚了三年,你还要吗?」 男人眸底攒着雾气,弯了弯唇角,艰难地扯出一个笑,甚丑。 我用力地把簪子握进了手心,眼泪滴在了簪头上。 怎么会不要呢? 这一刻,我不再是个诡计多端的女人。 不再是精于算计的宋家女。 我是那个站在梅花树下,揪着他耳朵无理取闹地说,看不到他的礼物就与他绝交的少女。 是那个骄傲地说:「容宣,你若是想娶我,及笄那日,我要看到满城焰火」的宋如初。 可无数个夜里我梦醒时,礼物、焰火和我的少年,都没了。 有的只有太子里通外敌证据确凿,幽禁于云舒宫终身不得出。 33. 宫道深深。 我被宫里的人带到了御书房。 书房里,明黄色的身影威严而坐。 他望向我,手里的墨笔用力地甩向了我。 「宋恒的好女儿!」 墨汁溅染在我的脸上,男人的目光寒彻入骨。 手边的砚台被他用力地丢了过来,砸在了我的额上。 霎时间,鲜血直冒。 「臣女宋如初拜见陛下。」 猩红的血滑过我的左眼。 我微微地颔首,恭敬地跪在了地上,叩首施礼。 男人面色不悦地走了过来,一脚又踢在了我的身上。 「真是宋恒的好女儿,虎父无犬女,处心积虑、诡计多端,把宁王和沈川清全部玩弄在股掌之中。」 「宋如初,你从一开始目的便是要救太子吧!」 额上的血「汩汩」而下,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用力地叩首在地上:「是。」 地上的砚台被男人用力地踢过,砸向了我的腿。 「宋如初,你害死了孤最优秀的儿子,孤决不允许太子娶两任弃妇。」 34. 宁王妃殉葬宁王的旨意传出。 阿爹脚未沾地便进了宫。 殿门口跪了许多人,有阿爹的门生,还有太子和沈川清。 我平静地跪在阿爹他们身前,结痂的额头叩在了地上。 这场算计总归是要有人来承担后果的。 而我最合适不过。 「回去吧!」 我双靥染着笑意,向一个个叔伯叩首,感恩他们愿冒犯天威随父亲一道求情。 我双眸染着温柔,望向了太子殿下,上苍真的残忍,月亮才刚见到她的星星,就 |